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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魂-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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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留给魏某几分薄面,饶他一命。”魏江全身紧绷,连声音也变得不自然,含笑的友善面具,头“次出现裂缝。

“你的这个奴才该感谢出手的是我,而不是风爷,否则,恐怕就不只是断他一双腕子了。”何毅来回磨着刀,笑容森冷。“如果是风爷出刀,你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察觉时,颈子跟脑袋老早已经分家。”

魏江的笑脸僵硬,勉强维持镇定。这算杀鸡做猴吗?虽然先前就知道风家马队噬血成性,但是他可是雇主,这些人竟连半点颜面也不留,当众伤了他的仆人。

“他只是想为风爷代劳。”他咬紧牙根,徐徐说道。

“我要的东西,不需别人动手。”风行健总算开口,口气冷然,扫了魏福一眼,而后策马上前。

他来到她面前,倾下身来,审视她许久,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半晌之后,他才伸出手,以带着刀茧的指掌,擦去她颊上溅着的血迹。

多年来,头一次触及她的肌肤。魏福的冒犯,反倒让他打破往例,不再只是取了荷花就转身离去。

初次见到她时,只觉得胸口撩动。那一眉一目,该是他记得的,偏偏却又想不起来。记忆堆叠,穷尽今生也想不起。莫丰,关于她的点滴,埋藏在神魂的更深处?

风行健一年到此处一次,把玩由她手中递来的一朵荷花。记忆逐步鲜明了些,总有一天,他该是会想起来的。而今年到来,不仅是要见她,更是要了结心上一桩牵挂。

今年该是最后一次来到此地,偏偏就在这次,跟她有了牵扯。

这是上苍注定,还是她苦苦等待,好不容易求来的契机?

天地间有无言的鬼神,从久远前,辗转看到了如今。那一下轻触让她等待得那么久,也让鬼神们发出喟叹。

难以分辨,这是一个开端,还是一个了结。

她全身颤动,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欣喜。等待了这么久,他终于伸手触碰了她,终结她的无能为力。当他的手抚上她,在她四周冻结的时间才又开始流动。总算,她走入了他的今生。

他的指掌落在她颊上,没有移开,察觉她的颤抖。

这女人肌肤冰凉,如染了寒意的荷,粉嫩的肌理像极了菲薄的花瓣,有淡淡的幽香,粉白中还透着红润的颜色,肌肤骨肉血,都染上荷花的香气。触摸她的那瞬间,不信鬼神的他,此刻也不禁怀疑那传言的其实性。莫非,这绝美的女子真的是荷花精的化身?

“你不会说话?”风行健问。

温润的唇轻放,半晌后才吐出轻柔的声音。“会。”简单一个字,也说得万分艰难。许久不曾言语,几乎就要忘记,诺言该是如何使用的。

“名字呢?”

她里定他,缓缓开口“芙叶。”将名字说得仔细些,是否能够唤醒他的记忆?

他没有反应,望着她的黑眸仍旧冰冷无波。她的音容与姓名,未能勾起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冰冷的神情,她曾在梦里依稀见过。千年过去,云梦大泽湿润的土地一寸寸的干涸,昔日的沧海成了桑田。她信守誓言,执意前来寻找,而他,却已经忘了她。

“你不记得了,是吗?”她叹息着,握住他的指掌,闭上双眸细细感受,缓慢的轻磨着,寻求着记忆里的温度。无人知道,她渴望再度碰触他,渴望得心痛。

带着哀伤的询问,让他皱起澹眉。除却难解的熟悉感不提,临湘城内外不该有人认得他,而她的一言一行,却在在表示对他十分熟稔,这代表她知悉他真正的身分?

“我该记得吗?”风行健反问,更加逼近她的睑儿,散落的黑发覆盖了她,与她的发掺融,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彼此。

她缓慢睁开双眸,静默无语。

何毅走上前来,也察觉出情况有些异常。他没有收刀,眼神戒慎。“风爷,这女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他横目扫了一眼魏江,再望向眼前的女子。“风爷,若要顾全大局的话……”话语戛然而止,却透出杀意。

风行健浓眉紧皱,知晓何毅的弦外之音。为了大局着想,是该宁错毅不错放。

该怎么处置她,由我来决定。“他冷冷说道,伸手擒住她,轻轻一带就将她据上马来。衣衫的飞燕,连同歼细的她,全落入他怀中,那姿态家极了归巢的燕,历经千年后才又回到归宿。

“是。”何毅眼中闪过讶异,却没有多加开口。谨慎如风爷,竟也有无法当机立断的一刻,这女子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在众人的注视中,风行健搂抱着那女子,策马迅速离去。

第七章

风行健无法说明,为何要扯了她,策马离开人群,来到僻静之处。与她独处的欲望来得强烈,他望着怀里的女子,决心一探究竟。或许,将她的来历问得分明了,盘桓胸口的熟悉感,就会不药而愈。

绿水尽头,穿过层层垂柳,是一片凄迷的茵茵绿地。此处远离临湘城,鲜少有人迹。飞燕在此盘桓,低语不去,如剪般的冀,剪碎晴空。

原来,这儿还有燕子。

骏马停步,他俐落的翻身下马,将她抱到绿水之旁,重重掷下,而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你是谁?”他冷冷的质问,眼底眉梢里寻不见任何感情。

她被推落在草地上,肌肤上传来刺痛,似乎已经擦伤。她没有低头采看,只是静默的仰望着他。

“我或许,该说是你的旧识。”她的笑容裒伤,眼底仿佛锁住了无限的秘密,那些令人哀恸的种种,她只能独自品尝,不能倾诉。

她的回答让他全身紧绷,低伏的动作缓慢至极,如一头逼近猎物的兽。每靠近一寸,黑眸中的杀意就增添一分。

“旧识?这儿不可能会有我的旧识,那些识得我的人早已经都死绝了。”风行健徐缓的说道,下了马踏住她的衣衫,压住她的衣袖,困住她如困住一只蝶。

倘若看得仔细些,说不定他会认出她衣衫上,那精致婉转的飞燕改样。

他的靠近没有让她胆怯,即使那显而易见的杀气,她也甘之如给,没有回避。她静静伸出双手,轻触他的衣衫,以及他强健的肌理,手儿有些颤抖。

许久不曾触及人的体温,由他身躯传来的温度,让她的血肉一点一滴的暖了,总算有了活人的温度。

[你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是谁?“芙叶低声问道,没有被吓退。她根开衣袖,只穿着单衣翻身跪坐在他面前,以双手轻抚着他冷硬的轮廓。

眼前,旧时天气旧时衣,已是最大的提示,她无法说得更多。倘若他想不起来,是否代表他早已遗忘了她?

这些年来,你年年在这里分送荷花。“他言简意赅,说出对她仅有的所知。

“那更早之前呢?”她询问着,望人那双没有情绪的黑眸,那深邃的眸子只映出她的面容,寻不见任何温柔,仿佛在他的魂魄中,所有悲欢都已经死去许久。

他怎么可能还记得?都是千年前的旧事了。

悠悠的,前尘往事都在脑中流徜而过一件件、一桩桩,只有她记得格外深牢……

千年前的那日,戎剑的魂魄散去,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她寻不到他,魂魄随鲜血流失,侵入泥土,渗入水流。

百川聚集于九泉之下,在地底深处的黄泉口涌出。那条河,幽冥府底称之为志川,千魂万魄总从那儿来到地府。忘川之畔,在奈何桥边,有个渡口。渡口旁,有座古老的亭子。

芙叶在那儿,遇见了婆婆。

这婆婆是谁?她并不知道。

浑浑噩噩的坠入黄泉,来到这里,她仍在找寻着心中惦念的身影,口干舌燥,喉间像是有火在烧。想捧起涓涓忘川水,水却穿透肌肤骨肉,流泄回忘川,永远捧不到唇边。

死去的魂,若无人奉祀,只能永世承受饥渴之苦,芙叶连一口水都喝不得。这种痛苦,无人能够抵耐,总逼得孤魂野鬼们匆匆再入阳世,不多流连。

婆婆走过来,不知已在忘川畔停驻多久,似乎日日在这儿,掬水给往来的魂魄饮用。她怜芙叶受苦,以青铜的樽舀了忘川的水,递来眼前。

“孩子,喝吧!”她苦口婆心的哄着,这些魂魄非要经她的手,才能饮水。

芙叶接了过来,双手在抖,颤抖的将水捧到唇边,渴得太久了,几乎要忘记水的滋味。只是,这是忘川的水,她有几分迟疑。那个忘字,如一枚针,戳刺在心上。

“我能喝吗?”她捧着铜撙,却不动。

“当然能喝,喝了之后,忘却前尘畜梦、了断前因后果,过了奈何桥,就入轮回合,六道之中寻个去处,不用在这里受苦了。”婆婆慈蔼的说道,将铜撙又推近了几寸,靠在她的唇边。

水的气息,让人心醉神迷。她多久不曾饮水了?

只是,启了这水,就必须忘却前尘旧梦?就连戎剑也必须忘了吗?她心中一震。

怎么能忘?她还想见他一面。

“不,我不喝。”她举起手,将水倒回忘川,宁可饥渴煎熬,也还要再见他一面。他说过的,谁人先死去了,就先在奈何桥畔等着,她怎能先走?

“不喝忘川水,可是不能渡过奈何桥的。”婆婆皴起眉头,摇头叹她太傻。

“我不过去。”

“像孩子,你知不知道,违逆轮的魂魄,要遭受什么样的责罚?”

芙叶闭起双眼,坚决不饮忘川水,铜樽在手中握得格外紧密。

她就是不走,要等他。

婆婆的叹息,听来十分遥远,充斥在万古的幽冥问,徘徊不散。“违逆轮回的魂魄,白昼时需遭火焚、入夜后必遭水溺。你想得清楚了?哪个人、哪件事值得如此执着,让你受这样的苦?”

“戎剑值得。”她低语着,双手覆盖在胸前,想起他所说的誓言,在她心中烙得那么深切。

哪个人若先死了,就在奈何桥旁等着。不论生死,都在一起——戎剑说过的一字一句,她都仔细的惦念在心中,如收藏着最宝贵的珍宝。

“但他恨极你、怨极你,怎么可能再信守的定?”

“他不守约定,我来守。”

放是,她站在奈何桥的这端,静静等待着,看尽了来去的魂魄,却总见不奢想见的那人。她日夜受着火焚水溺之苦,这么严酷的责罚,连最坚忍的男人,都要哀号哭泣,而她却默默忍了千年。

辗转的,在忘川之畔,她听见关于他的种种。他的魂魄不入地府,只在阳世夺取男婴的躯壳,罪孽一世比一世重上一分,他因为恨极她,所以不肯再见她一面。

花自飘零水自流,千年过去了,她总还记得旧日的约定,在飞燕缭绕的燕子居,在枕席间,他在她耳畔所说的誓言。

经过许久,心都要枯竭时,婆婆才开了口。

“你想见他?”

“是。”

“就算他早已忘了你,也要见他?”

“是。”

“那么,去寻他吧,一年给你七日,以他今生为限,或许,你能够拯救他陷溺于血海中的神魂。”

婆婆叹息的说了,她是仙人的心头血,生来精魂就该是痴情的。她全然不懂,只知道能够再见他一面,就已欣喜得神魂俱动。

千年前那藕蓬溅过她的血,结成的莲子,就是她凝成的魂。千年宿怨,光影飘蓬,连魂魄都隐约缥缈,她只能在花开的短暂七日出现人间。

但阴阳两隔,天有伦常,她不能将埋葬的记忆带来阳世。婆婆仔细的叮嘱,除非他触碰她,否则她不能触碰他;除非他开口,否则她不能开口;除非他想起旧日点滴,否则她提都不能提——颈间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全身“颤,硬生生从亘古的回忆中惊醒。才一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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