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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最终总会有人到达峰顶,不过能取出剑的人只得一个。”皇甫酃把玩着拇指上的翠绿扳指,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家伙想要取得哪把宝剑?”
“……宝剑‘思召’。”若盈犹疑了片刻,低声答道。
“‘思召’?”皇甫酃低低一笑,道。“小家伙总是如此出人意料,‘思召’除了造出它的铸剑师,无人能驾驭。因此世人皆知‘画影’,却不知‘思召’。”
若盈歪着头,真如严容所说的那样,欧阳宇是故意刁难,根本不愿出手助她,才提出难以完成的条件?
摇了摇头,心一横。反正就要到永国了,试试又何妨。
皇甫酃见她摇头晃脑,神情苦恼。忽而面色一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紧握双拳,明亮的双眸褶褶发光。不由暗暗发笑,所有的想法都显现在表情上,真是可爱至极。
若盈仿佛知晓他在笑话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举起瓷杯,尴尬的将手中的莲心茶一饮而尽。
这时马车突然停顿,若盈毫无防备地向前扑倒,鼻尖撞上皇甫酃结实的胸膛上,顿时眼泪汪汪,低声痛呼。
皇甫酃闷哼一声,顺手捞起歪向一边的若盈。低头见她捂着通红的鼻子,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不禁莞尔。
凌空几声的鞭响,传来一阵惨叫和零碎的求饶。
“主子,几个流民突然阻拦,惊扰了马匹,请恕罪!”外厢响起恭敬的人声,皇甫酃若无其事地应了声,坦然地坐在原处。
若盈皱眉,从满是檀香的怀里爬起,快步跳出车外。
“停手!”
三人躺倒在地上,背后斑驳的鲜红血痕,触目惊心。若盈上前抓住正挥鞭的青衣人的袖子,阻止道。
“你这是做什么,马受了惊,也不能乱打人!”
青衣人不置可否,“惊扰了主子,就该死!”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若盈怒视着他,青衣人毫不示弱,漠然地回视。
“炎,退下。”
听见车内的低喝,青衣人躬身退后。
若盈俯身扶起一人,担忧地问道。
“你们还好吗?”
那人摆了摆手,扯起一抹浅笑,缓缓坐起身来。
另外两人不顾背后的伤,爬到若盈脚边,祈求道。
“这位贵人,收留我们做仆役吧,我们能担能抬,很能干的,请你收留我们!”
若盈吓得急退两步,慌忙摇头。
“使不得,你们赶紧起来!”
“贵人,我们从幽国逃出来,已经两日没吃过东西了。本想去没有战乱的永国,但永国除了商人与年轻女性,其他人一律不准入内。我们的妻女已经进了永国,请贵人收留我们做仆役,带我们进去罢。”
“从幽国逃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若盈蹲下,与他们平视道。
“袁家军败了,听说那个少主袁斐然受了重伤昏迷,朝廷临时召集的大军与慕国大军会合后,不知怎么了,忽然退军十里,边境好几个城都被临国军占领了。他们入村后烧杀抢掠,我们只好逃来永国了。”
“临国实在太欺人太甚了,”若盈咬紧下唇,“你刚才说袁家军的少主重伤昏迷……”
那人用力点头,“是啊,那日临国军突袭,袁斐然被擒,好在有一个将军挺身而出,把他救走了。”
若盈心念一动,那个少主该是假扮的袁杰,救人的难道是明叔?
“那个将军叫什么名字?”
他低头苦思冥想了片刻,“那个将军姓王,叫什么来着……”
另一人猛地抬头,“我想起来了,叫王蒙,那将军名字是王蒙。”
王蒙?
若盈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没有一丝印象。
“王蒙将军神勇着呢,救了袁斐然,皇上就封了他为幽国军主帅。”
“就是,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参将,因为此事一步登天了。”
若盈一愣,“参将,你说王蒙以前只是个小小的参将?”
那人点点头,“是啊,袁家军几乎被歼,没剩下几个将领,就提拔他上来了。”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抓不住头绪。甩甩头,若盈歉意道。
“这里有些伤药,你们拿去用。我并不是马车的主人,不过同路罢了,你们的去留我无法应承。”
三人一脸失望,她有些不忍,出声道。
“要不我去问问,他不同意的话,你们就另寻方法罢。”
几步爬上马车,若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这个,白公子,能不能收留他们三个……你在永国应该有不少商铺,安排个伙计打杂什么的给他们,不难吧?”
皇甫酃似笑非笑,道。
“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若盈急了,连忙道。
“他们的妻女入了永国,带他们进去只是举手之劳,让他们一家团聚。他们不但感激你,记住你的恩德,还会死心塌地的跟随你。这样忠心的伙计去哪里找啊,你就收留他们罢。”
明眸里扑闪着,神色急切。皇甫酃沉吟半晌,才低唤了一声。“炎。”
若盈见青衣人掏出几张薄纸递给地上的几人,疑惑地问道。
“那是什么?”
他薄唇微勾,道。“卖身契。”
“卖身契!”若盈惊呼,“为什么要签下卖身契?”
头伸出窗外,见三人欢天喜地,按下手印,吃力地站起身,乖乖地跟在马车后面。签下卖身契,一生为奴,为何他们三人还如此高兴?
“我是个商人,怎么会做赔本生意。不签卖身契,他们进去永国又想反悔的话,我不是吃亏了。再说,我白甫的产业,极少人敢妄动,他们卖身于我,换得一个安身之处,的确划算。”
说罢,他扬起一抹邪笑。“小家伙,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
若盈目瞪口呆,“白公子,有没人说过,你是个奸商。”
“你是头一个这样说的,”皇甫酃挨近她低语,“只是,无奸不商,小家伙,你就认了罢。”
用力推开他,若盈咬牙切齿。
“你想要怎样?”
“还没想到,暂且记下。在这之前,避免你赖账,小家伙就跟着我好了。”他舒服地靠着软垫,径自决定道。
“呃!”若盈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救人还赔上自己。不过,这人对永国熟悉,跟着他方便多了,未曾不是好事。
瞥见她一脸大义凛然,皇甫酃眸底闪过一丝玩味。
危险的因素若不除,还是留在眼皮底下好……
卷一:纵使相逢应不识 第十七章 木牌
马车入城后不久,停在一间客栈前。
皇甫酃重新戴上斗笠,举止自若地踏在其中一名流民的后背,优雅地走下车。若盈愣了一下,避开跪在地上的人,跳了下去。
“怎么,这马凳不好么?”皇甫酃回头淡然问道。
若盈皱了皱眉头,虽然反感,但她是客人,不该职责他的作为。
“既然小家伙不满意,这马凳要来也无用。”
话音刚落,身侧的青衣人抽出佩刀,吓得若盈立刻挡在那人面前。
“你想做什么?”
皇甫酃转身望向她,“小家伙不是不满意这人么,那他就没有留下的意义了。”
“你!”若盈的指尖微颤,心下愕然。“这是条人命,怎能随便决定他的生死,尤其是如此无足轻重的理由!”
“无足轻重么,”他微一抬手,青衣人迅速收起剑,退至一旁。“但他让小家伙你不高兴了,不是吗?”
片刻的怔仲,原来他看出来了……
“我……他,他后背的鞭伤没好,我才没踏着他下车,没有对他有任何不满。所以,白公子没必要惩罚他!”
皇甫酃扫了那人一眼,抬步走进客栈。若盈顺手扶起那人,见他一脸惨白,也开始后悔冒然让他们跟着白甫,究竟是对还是错。
抬头,一幅大牌匾——“天一居”,宽大的门面,华贵的装饰,与之前投宿的客栈,犹若云泥之别。摸了摸怀里有些扁的荷包,暗自叹息,她住得起么。
皇甫酃走了几步,顿住脚步,转身见她呆呆地望着客栈的牌匾,神情不愉。感觉到他的视线,才匆忙跟上,随他走入客栈大堂。
大堂墙上的字画,即使是外行的她,也能看出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堂内众人低声交谈,一派宁和,没人大声喧哗。在座之人衣着华贵,配饰多是名贵的玉器,显然有良好的家世。
低头叹了口气,没注意走在前面的皇甫酃突然停住,一头撞入他的怀中。
“小家伙,不喜欢这里么?”
若盈慌忙站好,听见此言一怔,担心他又会作出什么惊人之举,连声答道。
“喜欢,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皇甫酃眉一挑,“真的么?”
若盈用力点了几下头,怕他不相信,附送一个大大的笑容。
“白爷,”掌柜急步上前,恭敬地唤道。
皇甫酃冷哼一声,掌柜连忙告罪,冷汗连连。
若盈瞥见掌柜的头越弯越低,就差跪在地上求饶了,只好明知故问转移话题。
“这是你的产业吗?”
“恩,”皇甫酃应了一声,睨了掌柜一眼。“把我隔壁的房间空出来。”
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朝若盈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若盈则暗暗庆幸刚才对客栈表示满意了,不然以他那性格,这掌柜是做不下去了。
听见皇甫酃的话,她轻轻溜到掌柜身旁,低声问了一句。
“这个,掌柜,投宿一日需多少个铜钱?”
掌柜偷偷瞄了皇甫酃一眼,吞吞口水,道。
“姑娘,永国不用铜钱,只用金……”
“什么!”若盈傻了,在幽国,两个铜钱能买一斗米。之前投宿的客栈,两间房也不过十个铜钱。一百个铜钱才为一金,说真的,她还从来没见过金,没想到永国竟然只用金来做交易!
若盈为难地抓抓头,又问道。
“那一间房最少要几金?”
掌柜又瞄瞄一边沉默的皇甫酃,犹犹豫豫地伸出两个手掌。见若盈吓得瞪大双眸,悄悄放下一只。
“没有最便宜的房间?”
一晚五金,她还怎么活!
掌柜颤巍巍地缩回两根手指,“三金,姑娘,不能再少了。”
若盈沮丧地盘算着是否要去睡柴房时,一只修长的手横在面前。疑惑地盯着眼前白皙优美的手,眨了眨眼。
“把那个黑牌子拿出来。”
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还是顺从地掏出黑色的牌子,放在他手中。
这牌子四四方方的,两指长,一面有些怪怪的图腾,另一面则刻着“章宁十六年”。是刚入城门时,守卫亲自交与她的。
说起来也怪,守城的侍卫截查马车,见到她问的第一句不是名字,进永国所为何事云云。而是劈头就来一句,“姑娘成亲了吗?”
若盈当时下意识地摇头,守卫立即眉开眼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翻,递给她一个黑色的木牌子,便放行了。
守卫本想让对面的白甫除去斗笠,后来那青衣人拿出一张薄薄的证明,他们立即点头哈腰地退开,还谄媚地不停叫着“白老爷”、“白公子”、“白大哥”的。
听闻商人在永国的地位很高,不想见到白甫,那些士兵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态度恭敬。想必他也是众多官员巴结的对象了,难怪态度那么高高在上,一点都不在乎下人的死活。
掌柜一见木牌,顿时两眼发光,笑开了。
“原来姑娘有这木牌,一切好说。”
见若盈面露困惑,掌柜解释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永国女子极少。为了鼓励其他国家的女子入城,国主下旨,将外来女子分为三等,分别授予木牌。三等的木牌各有不同,一等身份最高,三等最低。三等木牌是青木,二等是红木,而一等则是乌木所制。姑娘所持的就是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