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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甩来甩去,很俏皮。这顶毛线帽是解信诚亲手织的,程希说的样式。
武振邦,一个军人家庭出身的小子,生生地在七六年春节当了一个春节的小兔子。因为他要戴雷锋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七六年会过得很快。因为一堆大事要发生,反而小老百姓不能有什么异动了。
搭线
“去马先生那里过年?”郑航愣了愣,这几天的接触,他和武振邦倒是知道解信诚有一位很尊敬的长辈姓马。但他俩从未见过。这突然地说要去一个陌生人那里过年,就让郑航和武振邦微微有些失望。本来熟悉起来的四个人一起过年的话,是很随意的,可突然冒出一个长辈来,说实话,郑航和武振邦都有些不愿意。
“不如请马先生过来吧?”郑航指了指到处摆满的菜和肉:“不然,这些东西搬都不够搬的。”
解信诚自然明白这两个孩子的想法,笑了一下:“哪能让长辈出动?当然是晚辈上门才对。而且,马先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你们俩不必这么苦着脸。这些东西嘛……”
“反正臭小子和邦哥都在,多搬几次就可以啦。”程希在一旁接话,一边说一边把各式食物打包,指着放在一边的包:“这个,这个,邦哥你来拿。那个,那个,臭小子你来拿。剩下的我和舅舅平分。用不了两次就搬完了。”
主人都说话了,郑航和武振邦只能相视一眼,上前提起程希指示的袋袋包包,四人浩浩荡荡地向马先生家出发。
马先生确实如解信诚所言,很好相处。除了进屋时对着武振邦的小白兔帽子多看了一眼之外,表现得都很冷淡,冷淡中又自有威势。不过,见马先生这样的态度,郑航和武振邦反而轻吁出一口气来。象马先生这等做派习惯的大人,二小是最习惯,最能接受的。也最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只要守好礼,就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当然,如果想要得到这样的大人的赏识也是很困难的。幸好,二小不过就是想过个舒服的年而已。
二小相视一笑,放下心来。武振邦稍稍有点脸红,因为所有的人看见他头上这顶兔子帽都会用别有意味的目光多看两眼,这让他很尴尬。
武振邦戴上帽子的第一时间,程希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萌”!这孩子长得好,清澈灵透,程希一早就知道,谁知道这么搞笑的造型换到他身上,竟然意外地有质感。好象这些柔软的元素和他性格中温柔淳厚搭在一起,特别地有冲击力。连郑航在一旁都动了动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郑航的这个态度,也是武振邦接受这顶兔子帽的最大原因。
郑航与程希的审美自是不同,在他眼里,其实武振邦长得太秀气了点,不象个男孩子,现在戴上了这个兔子帽更是比女孩子还醒目几分,实在是……郑航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只是觉得很别扭。但见武振邦看向他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样子,再一联想到今天是自己让他先剪,自己才逃过一劫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让他那颗坑坑头现世,戴着就戴着吧,反正也是过年。特别是当郑航看见程希换上鞭炮红装出来的时候,立刻觉得兔子帽完全不算什么了。
马先生的屋子难得地烧得暖,天刚刚擦黑,五个人就围坐在桌上吃起了年夜饭——火锅。顾忌到上京人的口味,程希没准备辣的,就是牛骨头汤熬得又白又浓,再加了茶树菇,前些日子从供销社抢来的一个午餐肉罐头切了大块倒进去。其余的全是生料,摆了一桌。谁想吃什么谁就放。
他们的火锅很简陋,就是一个火盆放在桌上,盆上再放个铝锅,幸好碳什么的都很现成,火大火小随便自己加减碳,吃起来倒别有风味。
马先生开席,第一个吃。吃了一口之后,马先生露出笑意,看向程希:“不错,和东来顺味不一样,但一样很好吃。希希辛苦了。”
“先生喜欢就好了。”程希毫不吝啬地嘴甜,自从背棋谱以来,就从马先生改成了先生。程希给马先生挟了一筷子羊肉片。虽然这羊肉片都是自家切的,有点厚,但绝对新鲜,昨晚在庄园里才杀的。
“乖。”马先生很喜欢程希,这孩子虽然个性很杀很冲,却并不是不讲理。而且,还爱倒饬些吃食,不失一个女孩子的本份。再加上本性不坏,棋谱背得也快,虽然棋路与自己喜欢的棋路完全不同,可她很认真,真对弈起来,虽然稍嫌幼稚,却经常是另有一番感触。
程希自然不知道马先生对自己是这样评价。她可一点也不觉得女孩子应该有什么本份,或者男孩子应该有什么本份。她不认性别,只认品性。倒饬吃食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兴趣罢了。她前世可见过太多完全不会做饭,却温柔勇敢真诚大气的女孩。谁敢说那就不是个好女孩了呢?不过,她还是很喜欢来自这位长辈的宠爱,马先生一夸就笑眯了眼睛。
“吃吧。”马先生话音一落,其余三个大小男生才开始动筷子。
这一晚,大家都吃开了,程希偷摸从庄园里拿了三次肉才算把几个男性的胃口给填实了。程希最后撑得有点晕晕沉沉了,迷迷糊糊地想,老叶说得一点没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要不是自己有点家底,这场年夜饭绝对会很难看。
也就马先生相对吃得少些,主要是和解信诚对酒。解信诚吃得与二小差不了多少,可程希完全没看到他的肚子鼓起来,实在很神奇。
三小先吃完,离了桌,围在收音机旁,郑航虽然算是个成熟的了,可面对这时代少有的电器,也难免地兴致盎然。转到短波,细细地从那些电波杂音里寻找一个不属于红卫兵的声音。
武振邦和程希挺着肚子,磕着瓜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聊些什么,实在是吃得太饱之后,思维特别迟钝。
“听!”郑航突然兴奋地把声音扭大了些。
程希和武振邦一愣,侧耳听过去,一个绵软缓慢的女声说着:“神,是真与美的统一……”
程希在这方面的见闻自然比二小多得多。听了一会儿,竟然是在讲诺亚方舟的故事。一个关于信仰救赎与惩戒的故事,一个圣经故事。果然,故事讲完,女声终于说出了“福音电台”的字眼。
程希没把这当回事,毕竟听听圣歌在这个没有音乐的晚上也是种享受。尤其是还唱的英文圣歌,听不懂歌词,有时候是种享受。
“这个女播音员声音怪怪的。”虽然是故意嫌弃的口吻,但郑航和武振邦表情里那种兴奋却难以掩盖。那种港人说普通话的绵软腔调在他们听来确实新鲜。
一个福音故事,一首圣歌,很有规律,再加上女主播催眠一样的声音,程希听得昏昏欲睡。二小说着言不由衷的恶语,却死拼着不转台。还把耳朵凑到收音机的音箱处,听得特别仔细。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二小吓了一跳,郑航本能地“啪嗒”一声关掉了收音机,与武振邦对视一眼,武振邦表情一阵青,郑航上前去安慰地拉住了他的手。程希也被这个变故搞得一下清醒过来。很自然地把收音机抱到一边,放到了柜子的手面。那边马先生和解信诚也停下了酒杯。最后还是解信诚站了起来往门边走去。
解信诚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解信诚,小解同志在吗?我是住他隔壁的老叶。”
一听到这个自我介绍,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二小更是冲过去,站在解信诚的后面。
“老叶,来来来,正好还有菜呢。大过年的可别在外面冻着了。”解信诚有了几分酒气,动作也比前些天时要粗放许多。
老叶看见二小就在解信诚身后,吃得一嘴油光,见到自己笑得很开心,心也跟着咚地一下放了下来。跟着解信诚进了屋。
“叶叔,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过来吗?”武振邦上去亲热地接过老叶的公文包,郑航则递过去一块热毛巾。
“你爷爷不放心你们俩个孩子在外面。”老叶可能也是赶得急,或者是赶得很紧张,接过毛巾擦了手脸才算舒了口气:“这几天怎么样?看来吃得挺好,都胖了嘛……振邦你这头……”
武振邦脸腾地一下红了,进了屋,怕热,就把帽子去了,反正这屋里的除了马先生都是见过他这失败的发型的。而马先生也绝不会笑话他。谁料到老叶竟然突然来了。
“是我给他剃的。”解信诚哈哈大笑:“本来想理个新头好过年,结果我这手艺……”解信诚此时完全没了早上的尴尬,一派大气用长辈的口吻说这件事,倒让老叶也生不起什么生气的感觉来。老叶也跟着笑了几声,拍了拍武振邦的头:“挺好,糙点才象个男孩子了嘛。”
“来来来,我们大人喝酒。几个小孩子让他们自己玩。”解信诚刚才被门口的冷风一吹,酒意有些上头,说起话来都有点大舌头了。
老叶本来就是担心二小,现在见二小油光水滑的,甚至还一人给换了身新衣服。虽然料子样式都很一般,但也说明解信诚真的用了心。老叶对解信诚的印象一下好了起来,果然是个信人啊!
放下心中的石头,又闻到了酒味,还有满屋子弥满了的肉香,老叶的肚子立刻就配合地咕咕叫了起来。老叶也不推辞,哈哈笑着与解信诚互相搭着肩往酒桌上走去。
“希希,再去切几盘牛肉来,还有鱼丸。”解信诚向程希招了招手:“再给叶叔拿碟蘸水和酒杯来。”
“好的,舅舅。”程希声音应得脆,老叶也向这个小丫头看了两眼,意外地,面相并不是讨厌的面相,看着很爽朗大方,完全没有小女孩那种羞怯。虽然那身红穿着有些滑稽,但喜庆确实喜庆。见她转身往案板方向去的时候,整个人圆滚滚的,左摇右摆,简直好象随时会倒下,在地上滚一圈似的,看得老叶也突然蹦出了几分笑意。无论怎么看,就是个奶娃娃啊。
二小把头探到门外去四处搜看了一眼,没有人。马先生这套房子本来就是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前后都是废房。一般不会有人在这么冷的黑夜里躲在那里的。二小赶紧缩回头,把房门栓上,迅速地把收音机拿出来,重新开始听新奇的福音电台。
“这位老先生是……?”老叶看见马先生一愣,在他的资料里没有这个人的出现。而这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无论是作派还是气质都让老叶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这让老叶立刻严肃起来。这个时代被掩没的强人很多,老叶做为一个军人,一向习惯于向强大的人低头,无论是军衔,还是知识,或者是技能,或者是身份。
“我的老师,马德明马先生。”解信诚虽然有点醉,但不妨碍他面对老师时的尊敬。
“马先生好。我是叶伍,那两个孩子的临时监护人。”叶伍向马德明略略躬了一身,自己的身份没法说,只好说了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坐吧,一起吃。”马德明也没有对他更热情或者更冷淡,只是微微点了个头。
叶伍坐了下来,程希已经先把蘸水和酒杯拿了过来。解信诚给叶伍满上,叶伍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一仰而尽。酒桌上来晚的先三杯酒,这是规矩,三个北方汉子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含糊。
三杯酒下肚,叶伍感觉到一股热量从丹田从冲上来,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三人这才重新热络地说了起来。叶伍拈了块牛肉片,往蘸水里一蘸,往嘴里一塞,细细嚼了嚼,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以前他还以为是郑航夸张,如果这涮锅是程希那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