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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进门是不可能的,杀害战友抢夺军艇,这罪名够他们俩被处死七八次的。瑞奈森斯还保留着死刑制,军队中只要一经查明真相,基本上就会立刻处刑,他们要是被抓到,连逃的机会都不会有。
霍尔斯在中央的郊区丢弃了那辆已经破破烂烂的飞艇,好在殡仪馆远离市区,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布莱安在殡仪馆的后门等着,嘴里叼着一只烟,却并没有点燃。
“我接到报告,就来这里等你们了。”他看着方迟笑了笑,笑得并不开怀,反倒有些苦涩。
方迟没有回答他。在这个通讯技术极为发达的时代,传递信息太容易,可这么多天来布莱安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就连德维特的去世他也是在报纸上看到的。如果说布莱安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无法与军营联系还好,可他们叛逃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他这里,证明他并非不能与他联系。
方迟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思绪后才开口:“德维特是什么时候死的?”
布莱安正把玩着光能打火机的手顿了下:“想骗你可真难。”
方迟不再理会他,直接走入尸体存放室,布莱安既然在这里,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他走进冰冷的屋子,打开棺木,随后便关上。
身后的霍尔斯抢步上前,却被方迟拽住,他轻声说:“别看了,德维特早就被火化了。”
在他们还傻乎乎地接受专项训练时,德维特就死了。
为什么布莱安一到中央就失去了联络,为什么没有任何Avenger的消息传来,为什么军部没有任何行动,为什么突然提升德维特为少校,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布莱安还在后门坐着,不同的是,烟已经点燃,他把烟叼在口中,任由烟灰掉落在他向来干净的鞋面上。
方迟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觉得这个人此时异常的沉静,他坐在布莱安身边,用笃定的语气说:“你的蕾娜发现了监视器,然后安排在你面前露脸的人逃亡,被德维特发现了,他提前做了替死鬼是吗?”
“因为他的死,使军方提前发现任务失败,所以没有造成太大损失,而你受命到中央准备下一步活动。”
“一直把消息压着,是不能让民众知道军方的失误,你们需要一个借口,一个撇清关系的借口。所以才会有德维特的升职,之所以用这么长时间是因为瑞奈森斯升职的审查需要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完美地制造德维特在来中央的途中被暗杀,是他自己不小心,与你们的任务失败没有丝毫关系对吗?少校这个职位,是你们在可怜一个殉职的军官吗!”
最后一句,已经不是询问,而是质问。方迟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用这样激动的语气说话的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只是发觉自己很突然理解Avenger所做的一切事情,因为他现在就很想毁掉一切。
人生中重要的朋友、兄弟甚至可以说是有朦胧爱恋的人走了,他却在一个多月后才知道消息,连这个人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布莱安沉默,直到烟全部燃尽,开始灼烧他的手指时,他才说:“可不可以不要用‘你们’?”
不要把他也归到军方中,不要把他视作帮凶。
“蕾娜为什么没逃走?”方迟突然问。
上校迟疑了一下,这才说:“她告诉我她不会离开科威尔,哪怕到最后一刻。”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霍尔斯,随后截住了方迟的发问:“我得到了她的信任,告诉她我是当年边境守卫战中的一人,那个叫特格的少年,因为曾经使用的药物改变了一切,这才得以活下来。我现在进展不错,只是她还没打算带我见科威尔。”
不是雷恩而是特格吗?也对,说自己是雷恩,如果军方产生怀疑,找到当年孤儿院中比较熟悉雷恩的人来确认,说不定会露出马脚。而说自己是特格,就算找人来认,也不会有什么纰漏。反正亚伯当年整天带着蕾娜的照片炫耀,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蕾娜的长相,初遇她时的震惊刚好派上用场。
“做的那么高调,军方岂不是知道了蕾娜的身份?”
“她早就暴露了,德维特临死前传送的秘密文件中有她的照片,只有少数几个参与此事的人知道,Avenger根本不晓得自己的真面目已经暴露了。”
“那你岂不是保护不了她了?”
布莱安仔细看着方迟的眼睛,想要看出这话中的真实性,可是第一次,他无法从那双黑瞳中读出任何思绪,方迟再一次将自己深深藏起,任何人都看不透他的心。
即使读不出思绪,以布莱安对方迟的了解,他也知道这个人会做什么,他苦笑了下:“抱歉,我不会让你杀蕾娜的。”
亚伯最后的血亲,他临死摆脱他照顾她,他为了潜入军队为了与过往撇清关系,将蕾娜的事情置之不理,才导致她被科威尔带入Avenger。这一次,布莱安无法对蕾娜放手。
方迟也笑了,笑得没有丝毫感情:“你可以试试。”
而在门后静静聆听他们谈话的霍尔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 39 章
布莱安想对方迟说,你和霍尔斯在军营杀人,我随时都可以下令通缉你们。
布莱安还想说,但我可以上报间谍一事,你们不仅不会被罚,反而立功。
布莱安更想说,用你们的安危换一个女人的姓名,我觉得不亏。
从16岁进入军校开始,布莱安就习惯了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比起承诺请求这种虚幻的东西,利益和威胁更加有力也更加不容易背叛。此时他明明有机会威胁方迟,明明手中握着最大的把柄,可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口,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喜欢让别人的好心情变坏,但不喜欢让方迟已经很差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将烟头踩在脚下,布莱安终于开口:“她也是被利用的,留着她才能揪住科威尔的尾巴。”
话很生硬,但已经是布莱安最大的让步。
“科威尔死了之后呢?”
不是被捕而是死了,方迟无论如何也不打算放过这个人。
“到时候我们再比过。”
“说的也是,现在不适合起内讧,中尉你认为呢?”方迟微微转头,对门后的霍尔斯说。
霍尔斯面色很沉静,一如往日那般,恢复了冰山中尉的沉稳,他看着布莱安说:“虽然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作为同一战线的战友,希望上校可以将您与蕾娜的关系如实告之。”
他看着布莱安的眼神,没有了以往的卑微,没有了曾经的崇敬,霍尔斯宛若脱胎换骨般,直视着布莱安。
上校轻蔑地笑了下:“我不认为你有权力知道这些事,尤其是你连间谍的身份都放弃了,对我而言就更没有价值了。”
方迟是方迟,霍尔斯是霍尔斯。布莱安可以照顾方迟的情绪,对霍尔斯却不会那么温柔了,该鄙视就鄙视,该蹂躏就蹂躏,该摧残就摧残,伤口上撒盐这事他可没少干。
方迟见霍尔斯的目光瞥向自己,而布莱安又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不由叹口气,上校想要摊开谈,也得看看时机吧。霍尔斯现在情绪不稳到连任务都忘记了,此时刺激他,很有可能造成反效果。他本来就很想让自己去给德维特陪葬,现在估计更坚定这家伙的想法了。
对于布莱安的态度,霍尔斯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根本无法刺激到他分毫,他只是看着方迟,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忍耐。”
霍尔斯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那已经夭折的飞艇,过去的习惯让他总是会操心这些善后的事情,即使是现在也没有忘记。方迟看着中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中,总觉得他像是要突然消逝一般,原本高大的身影此时看起来格外瘦弱。
“呵,那里出来的人,都是偏执狂,就算是这个外人也学会了吗?”方迟低喃,语气中带着无法掩藏的自嘲。
“那里出来的人?”布莱安微微挑眉,方迟还是第一次对他透露与自己过去有关系的事情,这让他很吃惊。
“你知道霍尔斯是哪个势力的人吗?”
“没查出来了,联系他的人嘴很紧,联络渠道也很严密,难以下手,这也是我一直留着他,任由他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的原因。”只是现在他放弃了,这个饵不仅钓不到大鱼,现在连作为饵的作用都消失了。
“你当然查不出来,不仅是你,连国军的军方也不一定能完全查出来。”方迟苦笑了下,如果中方可以渗透进去,他当年也不会被逼到逃亡的地步了。
“你知道?”上校盯着他,总觉得今夜的方迟有些不一样。
方迟将手插进短发中,头发被弄得乱蓬蓬,沉默许久后才说出一句话:“我当然知道,曾经,我被他们囚禁了两年。”
那是恶梦一般的两年,他仿佛至今都无法从那梦中醒来。
布莱安一向洞察一切的眼中流露出惊讶:“我不相信这样的你会被人囚禁,还囚禁那么久。”
“那是因为当年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当年的他,没有在生死线上徘徊过,没有彻底将自尊放下过,没有真正染过生命的鲜血。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了逃出那个漆黑的牢笼利用身体的优势色诱过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后来又杀了多少人,他只记得德维特带着自己换了新面孔之后,阳光刺眼得让他那久经黑暗摧残的双眼留下不明的液体。自方迟有记忆以来,那是第一次哭泣,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总之在那一刻开始,他将过去的一切流尽,重生为新的方迟。
然而这一切,都是德维特给他的。那样单纯的眼,那样清澈的瞳,连一丝一毫的爱慕都无法掩藏,那样笨拙的关心,曾经看得他心烦。
“布莱安,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想知道。”第一次,布莱安对方迟没了兴趣,完全不想了解他。
可方迟还是说了:“我在想,要是那时候,和德维特睡了该多好,至少能留给他一点东西。”
上校险些咬碎一颗牙:“是么,那他还真是死对了。”
“可惜不是我不想和他睡,是他不愿要我。”德维特要的是两情相悦的结果,不是因感激而发生的交易。如果方迟不喜欢他,那个纯情的上尉永远不会碰他。
布莱安终于忍受不了,他站起身,抬脚踹在方迟头上,方迟没有躲,任由鞋底的灰尘弄污了他的黑发。
“你就这么贱吗?”以往在用言语刺激人时,布莱安心中总是暗爽,今天他却只有一股火梗在胸口,想烧出去又在顾忌什么,想灭掉火却越烧越旺。到最后他只能在言语上讨便宜,而他嘲讽那个人却毫不在意。
方迟拍了拍头发,也站起身,对着布莱安轻笑下:“上校,找个清静的地方上床吧,我自己睡一个多月了,今天不怎么想一个人。”
刚刚说完想与别人睡,现在却又要他。布莱安突然发觉对于方迟来说,自己的功用一直就只是个人形按摩器外加抱枕,是他随时可以换掉的工具。
偏偏这工具,用习惯了主人。本来只想把方迟当成一个有趣的充气娃娃,却在不知不觉间用顺了手。在离开这一个月间,他居然也丝毫找别人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在想要是方迟知道了德维特的事情会怎么样,只想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或许这一次,他的选择是错误的,或许在第一时间就通知方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