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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到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却没有去。
看着操场上一个个方队整齐划一地行走穿游,我不由生出懊悔之意。心里想余个多月的苦难煎熬和着算是白费了!但又看到队伍旁边那群连长,指导员在那儿煞有介事地指指点点对一个个方队无休止的训斥和摆弄,又仿佛眼前正上演着一出耍猴大戏,于是大幸自己没有去参加,自己也险些被人当猴耍了。可又转念想这一个月下来不是一直被他们耍来戏去的么!越是多想那种自惭形秽之感就越甚。索性抛去一切杂念只身前往火车站去买票。
我只备了一身行装拎着一个行李包简单利落轻装上阵。到时候陪杨悦彤逛街的时候还可以借此理由向其所要新衣穿!
我坐车于九月三十号上午十一点钟到达车站即刻买到一张于十月一号晚上二十四点去往合肥的车票。我看到上面的行程时间是十二个小时,这就意味着这可能是我生平第一次在无空调硬座上度过整整半天的艰苦旅程。
奇怪的是十月一号那天晚上车站的气温遽然降至二十度,我感觉舒爽无比。试想在这样一座重工业重污染的城市里,气温竟能徘徊在如此乐观的阶段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坐上火车发现车厢里人烟稀寥空荡一片,并不如我先前所惧怕的那样人潮涌动擦肩接踵你推我挤艰于喘息等等。与我相邻的两个座位上空无一人,又因为座位是左右连接在一起的所以我可以一人独占三座随意在上面蹲着站着卧着躺着辗转反侧任由动作,尽情地做出千姿百态让自己的身体往死里舒服。车厢里过于清闲的气氛让我在极度舒适的姿势中跃跃欲睡,因我实在不想未见到杨悦彤就把自己本不算太出众的一副嘴脸睡成邋遢狼狈的模样,这样反又不好意思见她。但又不想撑着顽固的眼皮与睡虫做痛不欲生的挣扎抵抗。
于是我想起给杨悦彤发信息。我对她说:我现在已经上了车,正往你那儿赶。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我以为杨悦彤已经早早地入睡不会看到我的信息了,可不想她竟给我回过一条信息:我知道了,你在车上睡会可能要中午才到合肥,到时候你给我信息我在车站等你。我就说:这儿太热太脏了根本睡不着。她便回信说:可我这儿不热也不脏啊,我能睡着觉啊,呵呵我要睡了否则等去接你的时候打不起精神来多让你失望啊,你说是不是,好了晚安。我看完信息不禁摇摇头轻轻一笑,是满意的笑。
睡意汹涌地袭来好似厚厚的乌云一般将我团团围住,朦胧的阴暗将我裹得密不透风令我茫然失措。终于不知在什么时候我静静地睡下了,竟然一觉睡到了合肥站!然后我带着惺松的睡意抖动慵懒的嗓子给杨悦彤打电话,我说我已经来到了,正跟随人流去往出站口的地下通道。
此时杨悦彤已经早早地在车站等着我,当我提着行李走到她面前,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种久违的强烈的亲切感开始在心中翻腾涌动。我发现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见到了熟悉的亲人,我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激动地说:亲爱的,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杨悦彤也喜极而泣,奋力将我抱住,我们就在茫茫人潮中仅仅地相拥在一起……
其实这样以来就把故事讲得过于浪漫了,众所周知浪漫的故事仅仅是所有渴望浪漫的人的种种幻想,而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亦然都是我的种种幻想,而事情的真相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好了我们来看一看幻想和现实到底有多少差距。
当我于十月一号晚上等车的时候,天气始终是酷热无比的,不计其数的人聚集在候车亭里,闷热而枯燥的气氛渲染在周围所有如我一样正在等待着离开的人群里,所有人都被浸泡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我所想象的奇迹并没有如期而至,燥热围拢着整个存在喘息的空间里让我备受温度和汗臭的折磨。与此同时在车站等待接我的人亦不是杨悦彤,关于这一点杨悦彤事先给我打电话说那天碰巧有事情要解决没有办法来车站接我了,只好摆脱寝室的姐妹亲自走一趟。我很难相信到底什么事情重要到连我都顾不得接了。其实这仅仅是我很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的愚蠢之处就在于把这次相见当作了很重要的事情,而杨悦彤却并不以为然她觉得事情的确赶得有些太不凑巧她还有比去接群殴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做而她口中所说的这件事情竟然是跟她的一个网友见面。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又当了一回傻逼,而且更加不幸的是自己还对此一无所知。
我对杨悦彤说:你的姐妹我又没有见过,到时候怎么辨认啊?
她说:你真笨,上网见一面不就得了!
于是就为了到时候两个生物能够相互认识出来,我特意去网吧上了一晚上的通宵并且和她的室友开着视频彻夜畅谈。此人名叫小雯,是我认识的杨悦彤的第一个室友。我有理由怀疑之前给杨悦彤打电话的时候她们寝室里若干尖叫声其中之一就是她干的。
也曾设身处地地猜测倘若有朝一日我真的站在她面前与其对谈,一旦话不投机把她惹恼火了突然来一声嘶鸣,虽说不上天崩地裂但把我吼得进精神病院躺上几天那是有可能的。这是我对认识了短短一个晚上的小雯最深刻的印象也是我对她除了姓名与性别以外的唯一了解。
若干年后我旧事重拾问她:刚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对我有多少了解啊?
她支吾半天说:对你吧没什么了解,也就是对你烫的那堆乱糟糟的头发印象挺深的。
我尴尬道:啊,没啦?
她双手一推说:没了。
因为我乘坐的那趟列车是在深夜十二点才发车的,所以只能在候车厅备受着闷热苦苦等待。
此时有一对装束邋遢的中年夫妇从我面前走过。女人高出男人半个脑袋体态臃肿得不成样子,手里只拎了一个估计连她脖子上挂的项链都装不进去的小包。而那男人生得一副枯瘦嶙峋的骨架提着一个估计比他自身体积还要大的黑皮箱。女人昂头挺胸大摇大摆男人面无表情垂头拱背拖着皮箱尾随其后。让人看了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平常在家里那男人是如何备受虐待的。他们东张西望寻寻觅觅也没有找到空座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找不到足够让那女人坐得下的空座位。后来我对面的几个家伙去检票,那女人发现有了空位于是飞奔过来一屁股砸在座位上,塑质的座面不堪重击发出沉闷的“咔嚓”声,我还担心那座位受到重压会裂作无数碎片四处迸飞支撑起座位的铁柱也会随之塌陷成一堆废铁,但事实上并没有发生如我想的那般可怕的事情,那女人闻声站起身仔细观察座面。这时候男人已经走了过来,同她一起瞅着座面,男人说:没出什么事情吧?女人挠挠头说:没事,就裂了几道缝。然后又坐下来。
我虚惊一场为那座位捏一把汗。
此时离开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在这剩下的两个小时里我又看到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面。起先那女人从她手提包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开始吞吐烟雾。男人显然没有吸烟的习惯闻到烟味咧起嘴做痛苦状但也许已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嘴巴只裂到一半又恢复了毫无表情的平静状态,双手闲着没事就只好掀起帽子来回抚摸那一颗光滑的脑袋。后来那女人把最后一根烟掐灭脱掉鞋子躺下身子把脑袋垫在男人的大腿上。
一阵阴风迎面吹过臭脚味随即漫延开来。
此女人脚臭的威力与老周相形有过之无不及,若是拿先前计算老周脚臭味的公式来推敲,此时那男人恰好处在臭味所影响到的圆心位置,因而当属他所遭受的侵袭最甚。但我后来转念一想老周当时所处的情况与此时略有出入,因为老周那时位置室内,在施展他那强有威力的臭味时并没有受到外界什么因素干扰,而此时简陋的候车厅里总会有风从外面不断吹来这就意味着那女人的脚臭味是随风的方向飘动,其臭味运动轨迹就是以她为始点自风吹方向无限延伸的射线。不幸的是通过我的嗅觉的感触以及视觉的观察我发现我正处于射线所穿越的地方。遭受臭味侵袭最厉害的不应该是那男人而是我本人!
再后来那女人睡得死沉便开始流口水,口水沿着嘴角顺势而下流到男人的腿上,但那男人正忙于搓脚丫,似乎得太专注了并没有察觉到那个地方湿乎乎的不对劲。
再到后来那男的搓完脚丫开始拿刚搓了脚丫的手指挖鼻孔,此时无论在视觉上还是在嗅觉上都给了我难以承受的冲击力。最后我实在呆不下去了便起身匆忙离开。我以为这可能会成为我人生中作为旁观者所经历过的最恶心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我在检票口等待检票上车,不禁回头哦再看一眼那对夫妇,被坐出无数条裂缝的位子上已经人去座空。那对龌龊鸳鸯早已不知所踪。
等待检票的人已经排出了一条冗长的队伍,七拐八歪地绵延在道廊中央。我心里惶恐不安,心想难不成这些人全部都是乘坐此列车的!
接下来的事实果然顺从了我的惶恐毫无保留地发生了。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在酷暑未尽的夜晚车厢里塞满了水泄不通的人群,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还有因难受不得不扭曲起来的,千姿百态应有尽有。当然没有躺着的,因为一旦躺下来占地面积势必会很大,这样会遭到其他人的谩骂和指责,倘若你仍不听阻劝一意孤行照躺不误,那么被人踩成泥浆亦是情理中事。
幸好我买的是坐票,坐着尽管也免不了会痛苦但相比那些站着痛不欲生的人群我还算不幸中的大幸者。想到这里自己仍不免会稍有欣慰之感,心想老子那三十多块钱也不是白花的。但不幸的是后来我发现买了坐票就意味着我只能坐着,长达十二个小时里我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供我折腾起来用以讨得舒服的空间!
15。
这段时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坐着不断看手机上分分秒秒过去的时间。睡觉是不可能了。你想憋在这么闷热的车厢里扎堆在这么拥挤的人群里,这还不算,最关键的是你呼吸道里来回游荡的尽是些混沌污浊的闷气,你还要异想天开地要睡觉,若真是一不小心奇迹般地睡着了倒显得你能耐了得。可睡下之后自然又有睡下的问题,不知不觉中万一哪次的喘息你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莫名其妙地憋死了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晓得,那得多悲哀啊。你挤在车厢里就算被活活地憋死了起码倒还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路”的,可你在睡着的时候自己被莫名其妙地闷死了这算哪回事啊!
翻来覆去地思考觉得自己还是不能也不可能睡觉的,于是只有瞪着眼看着表继续苦苦等待!
六
16。
自然之前的那些幻想是可以当作某种向往用以寻求自我安慰的。例如幻想车厢里人数稀少空气清爽宜人,又例如可以幻想在我坐车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中真如古人所说转瞬即逝可以令我逃去等待之苦,又例如可以幻想此时杨悦彤正在车站等着我……
我希望这些能够如我所愿地一一实现并且我可以不必把它们当作奇迹而是当作很随意很安然很习以为常的事情被我所遇到,然后自己深吸一口气轻松地吐出来,让我认为这是一次完美的相见是一次幸福的相见是一次浪漫的相见。然而幻想终归还是幻想,幻想出来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幻想只能让人更加心灰意冷只能让人更加茫然绝望。屡经挫败的人被失望洗劫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