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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谁能经受得起菩提尊者一礼,即使是这漫天神佛,即使是功德无量至高至上释迦摩尼佛也是不行!
月白大惊,心中又怒又替自家师傅不值。
刷——一下子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身旁除了叶菩提没有一人,所有香客都消失不见。
鼻尖里依旧是香火气息缭绕,远处梵音耳畔忽近忽远,眼前依旧是宝相威严。
不,不对!
如来佛主哪还是那副慈眉善目模样!他身子一抖泥胎金塑纷纷脱落,一个红衣僧侣赤足走了下来。
“小师傅!”叶菩提诧异出声。
自瓜州一别,就再未见过,他怎么也不能将这眉目如画少年僧侣同威严释迦摩尼联系一起!
那少年幽幽一叹。深不可测眼眸凝聚着未知波涛。
“你终归还是记得我…”
那人扭转了他一生,却是笑着温柔拒绝了他。
一步一步算计,他逆天而行,终于是到了能与他比肩地步。
可是,高处不胜寒。不,他这一路一直都只是一个人,孤独一个人。
那道他生命中滑过光影,却是刻了他记忆深处,温暖,残忍。
无论如何也刮不去。深入骨髓。
他指甲掐进了肉里,他对世人说,一切皆是虚幻。人生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世人皆以为他是渡他们遁入空门跳出欲界,可是谁能知晓,他这话只是对着自己痴所说呢?
执念太深,便成魔障。
他贪恋看着眼前之人眉眼,温润面庞,细致唇。
痴痴。久久…
月白看着那人眼底深处迸出火光,隐隐有些心惊。
那种眼神,如此熟悉。就如同以前铜镜中看到自己!
月白本能向前一探,挡叶菩提面前。
大雄宝殿烛光一下子变得明灭不定,一道狠戾光芒从红衣僧侣眼底划过,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杀心顿起。
叶菩提内人!
仅是一个眼神。就让月白喉头涌上一阵腥甜。
这人太强,月白实力同他简直是有些不可跨越天地鸿沟!
虽然早有这个认识。但是自己体会到又是另外一番震撼。
月白心不可遏制下沉了。
他意欲何为?
红衣僧侶手一阵嘎吱作响,想然是极力克制住内心杀意,当着叶菩提面,他不能这么做!
久久凝视着月白,似要将她盯出几个洞来。
现他面前,是他情敌!
从头到脚将月白打量了个遍,这女人有什么好,普通脸,普通身材,丢进人群里你绝对不会发现。
难道是因为她是女?
看着月白,红衣僧侶心中愈发不舒服很。
他早就知道,早就知道这女子不一样。
第一次见到时他便知道。一向与女人隔绝叶菩提,竟是允许这个平凡女人靠近。
心中愈发吃味,再看到月白小腹时,露出一个似哭似笑扭曲笑容。
他压低了声音,露出森森白牙,密音进入月白耳朵里。
“离开他,不然死!”
话音一落,月白只觉自己一颗心被那人捏手里。
咚!咚!咚!
耳畔只剩下自己疯狂心跳声。
一阵一阵眩晕袭来,眼前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月白扯出一个难看而又僵硬笑容,眉眼满是挑衅看向那片模糊红色。
“你…”红衣僧侶脸上骤然一寒,眼眸中透出磅礴怒气。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挑衅他威严!
他一甩手,月白便凌空飞了出去。
“不!”月白耳畔恍惚中听到一声撕心裂肺呼喊,一道强烈白光她眼前闪过。
身子似乎受阻了一下,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痛!
脊梁骨重重撞神案上,发出砰巨响。
痛!无法形容!
就像是被人将脊椎一寸一寸碾碎了,又强制抽了出来。
她想哭,可是那种痛感让她面部神经都麻木掉了。
只得缩成了一团,不住抽搐。
终眼前一黑,意识抽离,只听得那沙哑悲痛欲绝声音越来越远。
第五十四章 那些基情燃烧的岁月(一)
青鸾口衔着一朵清香白莲飞来,黑袍男子迎风而立,冷峻脸上露出迷离神情,接下了那朵白莲。
“师兄…你可还记得这种莲花…”男子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身畔人听:“那时,我还是池中一株白莲,你是岸边菩提树…我们相守相伴,千载万年…”
青鸾一声清鸣,振翅飞走了。
叶释从自己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石桌旁坐着静默不语叶菩提。
“师兄,你为何就不愿意接受我呢?”修长手指痴痴抚上叶菩提脸庞,男子冷毅脸有些软化。
叶菩提一下子拍开游走脸上手,嫌恶转过头去。
“呵,还真是薄情寡义啊!”叶释半是嘲讽半是痛楚说道:“你该不会还惦念你那个小徒弟吧!”
黑袍男子垂下了头,晚饭吹乱了他发丝,掩住眼里一瞬寒芒。
叶菩提紧抿着唇,看不出他心中滔天情绪,静默半晌,才淡淡说道:“释儿…算我求你。”
求?
高贵如他,竟然求了自己?
哈,他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叶释一掌拍下,万年青玉做石桌应声而碎。
叶菩提,叶菩提…你果然变了。你不再挂着那般疏远虚假笑,会放下矜持,会说喜欢,会和普通人一般喜怒哀乐…那寒冰一样心,终是被人捂化了么?
那人是谁?
不是他,不是陪着千年万年他,不是对他一往情深而又一厢情愿他!
他手慢慢握紧,凸出指节泛出白色。
“师兄不是重天理伦常么?师傅爱上了自己徒弟?”他讥诮说着,心中说不出来惶恐和慌乱。
叶菩提对于他嘲弄充耳不闻,慢慢张开了紧握手。掌中是一个小小锦囊,绣着欢乐戏水鸭子。
“她…我从来都未曾承认过是我收下徒弟。”
“呵呵…哈哈…好你一个叶菩提!果真不愧被称作德智容功尊神!”
叶释先是勾了唇角讥笑,后来竟是变作了一幅猖狂大笑模样!
“这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叶释冰冷脸上布满疯狂,盯着叶菩提眼中晶亮诡异:“你只能是我,千万年前就是我!自始至终,你只能是我人!”
“释儿…”叶菩提心中一紧,只觉那以被他长久埋封污秽不堪记忆被人生生挖了出来。
万年寒锁叮当作响,芙蕖花幽幽冷香入骨…
叶菩提素来带笑脸却是冷了下来,眉眼染上一层郁色,那幽深至极瞳里却是划过不堪与厌恶。
那一声久远未闻“释儿”。却是让叶释心神一阵恍惚。
是有多久没有再听到过他这样唤他了?
每当九重天上俯瞰人世时候,每当午夜梦回时候,每当静坐参禅时候……他孤寂心从未有一刻停止想念过。
可是每次被噩梦惊醒。身侧都是一片冰凉。那个人,再也不会将他搂入怀中,轻轻安慰他,不停唤着:“释儿……别怕,释儿……师兄这……”
他们之间。怎么会变作现这幅模样呢?
那本是温暖如春笑眼何时埋藏了看不透寒冰?何时开始疏远自己甚至躲了起来久无音讯?
后悔么?
不!他永远不悔!
从诞生那一日起,他便注定是自己。
只为自己一人而活,只为自己一人喜怒哀乐,他眼,他身,他心。都只能是自己!
叶释眼中划过一丝戾色,月白,必须死!
染指了他人。休想活下去。
况且还带着一个孽种!
那女人低贱血脉,怎配为他师兄孕育孩子!
叶释冷毅脸,越发寒了。
“师兄,这段时间就劳烦你灵山住下了。”霸道冷毅声音,根本不允许叶菩提拒绝。
叶菩提紧抿着唇。未发一语。
叶释知道他这是无声反抗,他总是带着笑。而每当抗拒恼怒时候便会是这副模样。
心中生出一股淡淡不喜,叶释挥袖而去。
不多时,便有着小沙弥送来了素食进来。
叶菩提毫无口腹之欲,便随意让他将东西放桌上了。
对着一院落花,叶菩提内心情绪繁复不明。
灵山上是没有季节之分,除了寺庙宝相庄严,各个角落都是明媚。
春桃,夏荷,秋桂,冬梅,都毫不犹豫舒展着自己芳姿。
不需要百花仙子精心侍弄,这灵力丰沛地方,饶是没有仙骨狗尾巴草也能松松修一个散仙出来。
而这漫天神佛,是喜开坛**时候让那身姿妙曼婀娜飞天神女们挎着花篮,混着琵琶笛子奏出仙音相迎。
而灵山上养这些花精树灵便是提供鲜美花瓣来源了。
凡间,应该是开春了吧。
月白…怎么样了?
从前从前,百年如同一日,一日又一如千年。平淡生活,总是清修中便度过了,他从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可是,离开了她,自己心中为何空空落落?
想到她被撞那一下,虽然自己挡开了大半,但是释迦摩尼佛怒气仅是余威又岂是她能吃得消?
心中便是一阵一阵揪得疼。
不行,自己得赶到她身边才行。
他幽幽长叹,修行之人本应该断情绝欲,跳出六界,且要兼怀慈悲之心,与人乐,拔人之苦。
他一心追求大道,早拜入师门时便自己拔去情根,自己情丝又是何时而生?
情?
何为情?
他突然被自己这个念头怔住。
那样遥远字眼,怎么会出现他生命中?他满眼复杂看向手中锦囊,粗陋针脚。忽手中腾起一团蓝汪汪火焰。
火焰不大,风中微微颤抖着。
罢了,罢了。
既然自己一开始就对她存了不一样心思,何不面对?
心中千转回肠其实也不过是眨眼间功夫,叶菩提连忙熄了掌中寒焰,但是锦囊一角依旧是被烧毁了,显出烧焦黑色。
既然明白了自己心意,叶菩提越发着急了。
必须赶离开灵山才行,想着一把便将手中锦囊纳入怀中,依照叶释性格。月白哪里还会有命?
看着地上道道金华闪过咒文,叶菩提眼里划过一丝阴霾,他心知这是叶释明着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况且。以他对叶释了解,这小小一方院子,不知埋藏着多少阵法符篆。他宁愿自己脱一层皮,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不会让他离开。
有了上一次惨痛经历。叶菩提毫不怀疑这些东西危险程度。
到底怎样才可以出去?
其实叶释出了院子并未走远,而是给自己施了一层法掩去了身形,就站门外不远地方一直看着焦急不已叶菩提。
他趁着那日叶菩提为救月白爆发灵力,掳走他时便趁着他刚恢复将他一身大半灵力封印了。
现,这世间已经无人能够与他匹敌了。
就算是全盛时期叶菩提也不能。
他该高兴么?
自己不择手段换来第一实力,为何没有让他空寂心填满些。看着他为另外一个人情痴,心中竟像是被刨开了一个大洞,空荡荡呼呼灌着冷风。
为何抛下他一个人。不是说好永远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