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崔泠瞥了眼儿子,笑道:“哟,我看你这可是真有点关心人家。放心吧,你关心的人自然也是妈心尖儿的肉。不过,你也要花些时间陪陪人家,女孩子总是要哄的。”
双溪别馆的空地上,罗卿卿牵着一只白鹤风筝,顺着风势一路奔跑,白鹤羽翼翩跹,在风中飘扬起来。正当贞贞拍着手、跳着脚大叫时,那只白鹤却挂在了老白杨的树顶上,不上不下,一扯,就破了。贞贞立刻大哭起来。正这时候,瞿东风走进双溪别馆。
“贞贞,怎么了?是不是阿姨欺负你了。我们打她好不好?”瞿东风抱起侄女,朝罗卿卿努了努嘴,一脸坏笑。
“不准污蔑我!是风筝破了。”
瞿东风发现罗卿卿虽然没有像贞贞一样哭闹,不过也着实在为着一只破风筝怅然。真是小孩子脾气,他忍住笑,道:“咱们去花市大街再买新的。”
贞贞率先拍手笑道:“好。好。上街街!”
瞿东风忙道:“哎,今天叔叔可不能带你去。”
贞贞一听,立刻又大哭起来。
罗卿卿笑道:“叔叔才是该打。”说着,抓起贞贞的小手在瞿东风身上拍了两下。
罗卿卿从衣柜里精挑细选出一件藕荷色水滋缎纹齐膝旗袍。系上半寸高的小圆角衣领,在领口别上一只珍珠别针,与小宝珠耳环正好配成一套。走出房间,见瞿东风佯做打了个哈气,道:“大小姐啊,你再不出来,我都要睡着了。”
罗卿卿抄起手袋打了瞿东风一下:“就知道数落人家磨蹭。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说着转了一圈,道“我穿这身好看吗?”
“你穿什么不好看?”
“油嘴滑舌。”
平京城的花市大街,虽谓花市,实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道。大街两侧戏院,茶楼,小吃馆,大饭店,各行各业的买卖应有尽有。
罗卿卿率先去福怡楼糖果铺买了一包八珍梅。一面嚼着酸酸甜甜的滋味,一面一家挨着一家地逛店铺。逛了半天,却依旧两手空空。
瞿东风于是有些纳闷和不耐烦起来:“大小姐,你到底要买什么?”
“不买什么。”
“那你逛什么?”
“不买什么,就不能逛逛吗?我都四年没逛花市大街了。”
罗卿卿有些不满瞿东风的不耐烦,自顾自地走到前面去。忽然,瞿东风的胳膊从她身后伸过来,手里晃着两个小面人儿,是面人郎捏的“将相和”。
她扑嗤一笑,接到手里:“拿个小面人儿负荆请罪,你也真想得出。”
走到西花市大街吴家店胡同,瞿东风驻足道:“我要去探望一个部下。想不想跟我一道去?”
罗卿卿点了点头,跟着瞿东风拐进胡同。两人在一间作坊前面停住。店面的招牌上写着“葡萄赵”,是一间制作料器花的作坊。铺面不算小,房子的墙皮剥落了一大半,门窗的漆也掉了,露出里面开始发朽的木料。
瞿东风道:“这间料器作坊里作的挂霜葡萄,据说当年送到宫里,连老太后都误以为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赵京梅告诉我的。”
“这是她家。”罗卿卿想起赵京梅跟她说过,知道她和瞿东风小时候的事,看来,瞿东风和这个女秘书可谓十分交心。
穿过作坊,走进后面的住宅。庭院里蔓草生得很高,到处是作废的料器花。屋子的窗子很小,有些灰暗,罗卿卿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一个瘦消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中式裙,坐在窗户前,正侍弄着一株料器葡萄。
“你们有事啊。”看到两个不速之客进来,女子并没有多少惊怪,平静的表情使她看起来更加沉静如水。
瞿东风道:“这是京梅的姑妈吧。”
不等那女子回答,赵京梅从里屋冲出来:“军长,您怎么来了?”赵京梅披着外衣,头发有些零乱。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赵京梅眼睛里涌上一层水雾:“这怎么好意思……”
“我一来看看你,二来也有事跟你商量。”
“那里屋坐吧。”赵京梅把瞿东风请到里间屋。
罗卿卿直觉两人谈话不想第三人在场,就没跟进去。走到窗子下,看着女子朝葡萄颗粒上点着白颜色,想起刚才瞿东风的话,便道:“这是在给葡萄点霜吧?”
“你这姑娘懂得不少。不过,这可不是在做挂霜葡萄。那是我们家的祖传绝活儿。哪能当着外人的面做呢。”
“什么绝活儿?要这样保密。”
女子抬起头,看了眼前少女的一脸天真好奇,淡淡地一笑:“我们家的这手绝活儿只传女不传男。哪个女儿要是继承了就要终身不嫁。”
“终身不嫁?”
“是怕把手艺传到别人家里。”
里间屋,瞿东风道:“我大哥不止一次夸你聪明能干。他既然这么器重你,我想把你调到他那边去。”
赵京梅一愕,没说话。
瞿东风半开玩笑道:“当然,把你调过去,我还是希望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赵京梅这才恍然,道:“我明白了。京梅一定不会辜负军长的信赖。”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出了料器作坊,罗卿卿忙不迭对瞿东风道:“你知道吗。这家人里会做挂霜葡萄的女儿,都是终身不嫁的。”
“听京梅说过。她就是要摆脱这种命运,才自立自强,考上平京大学文学院。”
“你……你们好象无话不谈。”
瞿东风抬起手,用手指托住卿卿的下巴,把她的脸轻轻扳过来:“怎么,吃醋了?”
罗卿卿打掉瞿东风的手:“我哪有那么小气。”
“我已经把京梅调到大哥麾下了。”
“噢。”
晚风吹过,罗卿卿把被吹到额前的头发向耳后捋了捋,想:今年北平的春天真好。暖融融的,风里也没有扬沙子。
同样的浩荡春风吹到华西,却是一片腥风血雨。
瞿家军以迅猛无敌的攻势,连占华西两省,一路向华西首府锦官城逼近。
瞿府里一派欢天喜地,大摆酒席堂会庆祝连战告捷。正当这时,西北边境,西北集团军总司令陈梁亲率所部,突然围攻华北重镇龙翱城。
瞿家军主力几乎尽数调往华西战场,由于跟西北军有联姻关系,西北边界防范尤其空虚。龙翱城守将党昆仑虽然誓死抵抗,但终因兵力过于悬殊而兵败城破。破城之后,陈梁下令将俘虏的瞿家军官兵全部杀尽。
这场骇人听闻的大屠杀,立即传遍全国。时人闻之,无不毛骨悚然。
无端听画角
攻陷龙翱城之后,陈梁面向华北,出兵潼水关。潼水关守备空虚,慑于龙翱城大屠杀之鉴,接到西北军的劝降书后,潼水关城头马上亮出白旗,不战而降。
占领了潼水关,就等于打开通向华北平原的大门。西北军斗志高昂。陈梁聚集所有精锐部队,挥师四十万,东出潼水关,一路向东征伐。西北军出山猛虎的势头,令兵力不足的华北守卫部队闻风丧胆。西北军势如破竹,接连攻下华北两座省城。随后绕道东北,突然南下,直逼距平京最近的晋安县城。
瞿正朴紧急调遣进攻华西的部队回援晋安。但是大部分军队正困于跟华西军苦战。能回援的军队只有十五万。
“父亲。”瞿东风走进瞿正朴的书房。
看到瞿东风进来,瞿正朴摆了摆手:“你不要再跟我争执。我不会同意你出征。你那三四万人马,燕水岭战后,元气还没恢复,怎么上战场?就算兵强马壮,又怎么跟陈梁的四十万大军对抗?”
“打不过也要拼一把!晋安城一旦失陷,平京将不保啊。”
“我这是拿亲生儿子的命开玩笑!”
“人总有一死。儿子但求死得其所,死得其时!”
你……瞿正朴忽然扶住头,用手掌挡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除了瞿东风的第七军,他已经没有任何兵力可以增援晋安。
赵燕婉对罗卿卿道:“这两天,我这右眼老是跳。总觉着出了什么大事似的。这阵子咱们连个报纸也见不着,说什么战时封锁,报馆没车运。那些下人们一个一个也跟装聋作哑似的。我琢磨着,他们是不是把咱们给软禁在双溪别馆了?”
“妈,你别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赵燕婉瞥了一眼卿卿:“你从小就不是个笨孩子。我看,好多事儿你不是看不懂,你是不想琢磨,不敢琢磨。多半,是瞿东风那小子把你的心窍给迷住了。”
罗卿卿在床沿上坐下来,从镜子里正看到一对小宝珠在耳垂下面晃动,就像两颗亮晶晶的泪珠子。
“妈。我记着以前听庙里的师傅说。这世上人跟人遇见,都是有缘分的。有的来报怨,有的来还债。我想我跟东风哥……是我欠了他的。您想,那阵子,咱们无依无靠,只有泠姨和东风哥,对咱们那么好。”
赵燕婉叹了口气:“妈何尝不知道滴水之恩该涌泉相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人心是会变的。”
正这时候,楼下忽然一阵大乱。有人喊道:“不好了,三太太晕倒了!”
“妈,您躺着别动。我去看看。”
罗卿卿跑进崔泠的房间,看到屋里聚了很多人,进进出出,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她拦住泠姨房里的丫鬟小玉问道:“这是怎么了?”
“刚才太太从老爷书房里出来,就突然一下子昏过去了。”
“老爷跟泠姨说了什么事?”
小玉说不知道,神情里又有点闪烁其词。
“你们都出去吧。”床上,传来崔泠有气无力的声音。
这时,大太太和二太太正赶到门口来看出了什么事。
突然,崔泠声嘶力竭地喝了一声:“统统给我滚出去!”
下人们只好纷纷退出来。大太太和二太太见势也回了各自的房间。
罗卿卿也转身离开,却被小玉追上,道:“罗小姐,三太太请你去呢。”
“泠姨?”罗卿卿走到崔泠床前。
崔泠拉住卿卿的手:“孩子,别怕,泠姨没事的。”说完,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只小抽屉,“那里头有张你跟东风的照片,你帮我拿来。”
罗卿卿有些纳闷,不记得这阵子跟瞿东风照过相。
打开抽屉,看到一张老照片夹在玳瑁像框里。一个男孩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男孩穿着格子西装,一幅小大人的样子。女孩穿着蓬蓬纱裙,一只手牵着男孩,一只手抱着照相馆里的洋娃娃,活像一个备受娇宠的公主。她笑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哪是什么公主,只是一个寄居在小庙厢房里的穷丫头。
张妈在门口禀告:“太太,老爷来看您了。”
罗卿卿知趣地离开,正要把相片放回抽屉,听到崔泠对她道:“你留着吧。”
瞿正朴走进崔泠房间。罗卿卿还没走出太远,听到崔泠在房间里大哭起来,说着什么“老爷,我舍不得,我怕呀……”
晚上,罗卿卿洗过澡,正对着镜子梳头发。听到敲门声,以为是送茶点的丫环。虽然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不过大家子的规矩就是爱摆这些谱。
“进来。”
房门推开。瞿东风出现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