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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从舟泯然道,“从前我很喜欢她。她随便对我笑一笑,或说一句话,我都会兴奋好几天……后来… 她过世了,她死在我怀里。”
楚姜窈愣了愣,又抬手摸摸他肩膀,张嘴欲说、又说不出安慰的话。
从舟倏一抬眼,正视着她,用力拉住她道,“但这些年来… 我对你… ”
他胸中促喘,那个字硬生生地憋在心口,当着江妍的画像,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窈儿惊诧地看着他,见他顿了半天又无语收尾,嘲嘲一笑、推开他的手说,“你不会要说、又喜欢我了吧?… 因为我是她的妹妹?”
她不理他满眼晦涩,转身将那幅画卷重又卷起,“淮哥哥同我说过,留不住的、就会变成海风,但永远在你心里涌动。能握在手心里的、却会变成细沙,最后还是流失于指缝。”
她将那画卷放进他怀里、狡黠一笑说,
“她是风儿我是沙?”
……
楚姜窈伤口渐愈,精神未好,午后总是蔫蔫地睡很长时间。从舟喜欢坐在她的房里自己与自己对弈,下完两盘,就一直看着她直到她醒来。那日见她睡醒,即刻传了侍卫去热傍晚那剂汤药。
不一会儿,侍卫端着煮好的药,推门而入。只是侍卫毕竟不是婢女,做起这些事来甚不上手,那侍卫正欲将药碗放在矮几上,不小心一个踉跄,手一斜,烫药从碗中泼出,洒在姜窈手上。
从舟迅速抬手,托住药碗,向外一拨,剩下的药汁洒在他臂上,滚烫灼肤,他不由皱了皱眉。
他低头探看窈儿,却见她神色平静,似无痛楚,再仔细瞧她的左手手腕,有一处被药汤烫得发红。从舟心中惊诧,全然无心斥责一旁侍卫,急忙拭去她手上残留的药,慌道,
“窈儿你痛不痛?”
“不痛。”她笑笑摇了摇头。但一瞥眼,看见自己被烫红的皮肤,忽然也意识到些什么,眼中流露一丝惶惶之意。
虞从舟看见她笑容渐失的模样,愈发惊惧,难道…… 他握着她的手问道,“窈儿,你左臂麻么?伤口痛么?”
“我… ”
看着她害怕却闪躲的眼神,他的心又凉了一截,不得不问出最后那句,
“你的左手,能动么?”
她没有动静,似乎在尝试,憋了一阵,只说道,“……好像,”她说了半句,后面再说不出口,双眼失落地望了望他,又垂了眼帘。
虞从舟痛苦地一闭眼,心中仅存最后一点希望,立刻传来刘医傅。只是一番诊断后,刘医傅却说,她的左臂已无知觉,是箭伤伤了神经,杖刑又伤了腕脉,逾久未治而无可医治。
从舟僵在原地,心中又烫又苦,正如打翻一地的药汁。他原本奢望,若她能醒来,若他从此好好珍惜她、呵护她,她就会回到从前,依旧是那朵快乐明媚的迷迭香。此时方知再也回不去了,她原本只求一点水露坚持活下去,他却将她按入狂浪。虽然捡了一条命,她却再不是原先那朵花儿,成了一只失了翅膀的蝴蝶。
水汽蒙住他的眼,他涩涩地看向她。楚姜窈脸上惘然若失,轻声自语,“我何时中过箭?怎么我完全没有映像。”
从舟怔步上前,蹲在榻边紧紧搂住她,眼泪颗颗坠跌,悔恨阵阵来袭,“是你为了救我… 才受了箭伤…… ”
“救你?我刚刚认识你,怎么会… ”她犹疑中轻叹口气,右手按上额间,微微哂笑道,“难道我真的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原来我真的早就认识你?…你是淮哥哥的弟弟,我自然是该救你。”
另一种苦楚猛然堵在虞从舟胸口。她信了失忆、信了相识,但却不信她心里曾经有他。
他的泪水顺着她耳廓滑过,淌落在她肩胛上。姜窈觉察到凉意,有些不知所措,“从舟哥哥,你别… 别哭啊,”她顿了顿,想到一条理由说,“我又不是左撇子,右手能动就好”
……
赵王宫,清攸殿。
赵王又推了一杯酒盏给从舟,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我亲政也有一段时日了,你父亲还是不肯回朝为官么?”
虞从舟脸颊醺红,一双美眸中蘸着酒雾。但他仍旧喝下赵王的酒,方摇了摇头说,“父亲甚至不让我提及此事。”
赵王眼生犹疑,“小时候,虞太傅原是很喜欢我的。后来你和我走的近了,他反而厌恶我了。”
虞从舟闻言大惊,立刻醒了酒意忘了痛楚,旋即放下酒盏、倚在王身边跪下道,“家父绝无此心。家父只是… 只是年事已高,喜欢归依田园… ”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跪我。”赵王笑着摇摇头,伸手扶了扶他,“我只是好奇,他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放心,就算有一天,你想要归依田园,我也会放开你,更何况是别人。”
虞从舟抬头看了看他,没有选择、也只能沉默。他抿了抿唇,再次饮尽赵王递来的酒,忽然一低头、鼓起勇气道,
"王,我的确想离开朝堂几日。我想……带姜窈去一次塞外。”
“塞外?”
“我想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楚姜窈已经被我‘当众处决’,军中人知我因此伤神日久,我去塞外散心,亦有情由。而我回来时,若带回一个容貌酷似的女子,旁人也会当我是寄托情思。这样她便可以有个新的身份,不必藏于暗室。”
赵王明白他的意图,但仍笑着问,“这许多折腾。。。你完全可以金屋藏娇,有何不同?”
“我是可以。但那样一来,她一辈子都见不了光、要过与世隔绝的日子……我还是喜欢,她在光亮的地方笑。”
虞从舟眼中闪过丝丝回忆、难以掩饰地透露一抹笑意。赵王看在眼中,身子向后倚了倚说,
“你想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是不是也因为、你仍怀疑她是秦国暗间?”
“她不是!"虞从舟一个激灵缓过神来、矢口否认,“她身上的确有许多谜,但或许只是我关心才乱。。。 ”
他怕王仍疑心,又道,“她如今失了忆、更不可能是暗人。。。我只是怕她曾经受制于人,若知她未死,或许会下手灭口。”
“你怎能确定她当真没在为秦人效力?”
“我日夜守着她。再严的监视也不及此。”
“女子如云、缥缈难测,”赵王轻轻笑了,笑得让人不敢直视,他自饮一口又道,
“云之彼端,远观有形,近身成雾……你难道不知?”
赵王的手一圈一圈地沿着酒爵边缘摩划,眸光愈加幽深,
“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是假装失忆?”
虞从舟身上霎时一冷。会么?窈儿会是又换了一种伪装、仍旧在骗他么?他咬紧齿关,不敢在王上面前流露半分,仍作自信自若之态沉沉道,
“若她假装失忆。。。若她真的暗自与秦国私通消息,我仍是第一个杀她之人。”
虞从舟自斟一爵、将酒饮尽,不再他言,霍然起身行礼告退。
赵王手指微拨,缓缓转动酒爵,看着他方才跪过的地方轻声叹道,
“从舟,我知你舍不得。。。 ”
……
范雎只身回到秦国,告知秦王、赵国上卿已对他起了疑心,实不便再留。秦王丝毫未有怪罪之意,倒似乎很是欢喜他终于回秦,更于次日早朝在众臣面前夸他功劳、进爵三等。因他是魏人,秦王将他拜为客卿。
范雎心中苦笑,这一个‘客’字,如此刺耳,如此讽刺。
秦王又当众亲口说出他本名是范雎、而非张禄,“范卿隐姓改名都是寡人之意”,短短一句、洗脱他当年欺瞒之罪,令范雎颇为意外。
这一夜,他在朝中处理政务直至三更,摸黑回了范府,将将推开门,管家迎上来说,有位先生已经等了很久了。
☆、怅然若失
范雎转去偏厅;见房中一位男子青衣飒飒、风姿不凡,正猜不出是谁,那男子异常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躬身道,“在下苏辟,参见范卿。”
“苏辟?你是苏秦的三哥?”
“正是。”
范雎默不作声,打量着他;也不开口问他来意。
苏辟倒也不觉尴尬,开门见山道;“在下入秦已有多年,始终不得重用。曾在王稽大人手下谋个文职;但后来、五弟苏秦被揭出为燕王伏间齐国,王稽大人便愈发不信任在下,每有大事常常回避。在下不怕虚度年华、只怕埋没才华。苏辟知道范卿定然识才;故而欲转投范卿门下、为范卿排忧解难。”
范雎幽幽一笑,此人投诚不谈衷心、只是自诩有才,倒也少见,便眯着眼眺看他道,
“你怎知,我就不会怀疑你?”
“范卿睿智,岂是王稽可以比拟?又怎会因舍弟之事加错于我?况且,范卿在魏国时、也经历过无妄受冤的劫难、深知其苦。你我本是同病相连之人,又同有卧虎藏龙之心,范卿自然明白在下、鸿鹄之志绝不惜于被身份束缚。”
范雎听到‘身份’二字,忽然间百感杂呈。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五弟苏秦一生都想要助燕抗秦,你又怎会想为秦国效力?”
“最亲近的人,才是最想要挑战的人。赢了别人还没有这份成就感吧。他要攻秦,我偏助秦。本想与他一决高下,可惜、舍弟已经不在。”
范雎雪袖一拂、倚坐下来,“先生虽然言辞凿凿,但这乱世中,间谍与忠心、往往总难辨清。”
苏辟挺直脊梁、长身而立,“但凡间谍,都是表面单纯或忠良之人,如我这般才智身份锋芒毕露者,世间少有,又岂会有人敢遣我做间谍?尤其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道里,忠犬未必忠心,猛虎并非难驯,就看谁比谁智识高强了。”
“乱世之中,群雄林立,你敢自称为虎、好生狂妄!”范雎淡笑而语。
苏辟不慌不忙,恭敬一揖道,“范卿可愿为御虎之人?”
这一句问来,范雎愈发有了兴致,“若先生能为我办成一桩事、我便信你用你。”
“但凭范卿吩咐。”
“你可曾听说过,王稽惯用的一种毒药、‘命追’?”
“倒未曾听说。想是王稽手下的死士常用的吧,在下在他府中只是文职官员,并不做杀戮下毒之事。”
“那如今,你听说过了。若你能为我偷得一枚‘命追’毒药,我从此便对你不猜不疑。”范雎脸带微笑、眼神却清冷严肃。
“范卿放心,苏辟自当竭尽全力”
……
而虞从舟出了宫、径直去见姜窈。夏风习习,窈儿坐在窗边,他看见风拂起她一头微散青丝、美丽的圈着空气,缭绕在她身侧。
但窈儿默默出神、眼中分明怅然若失。他走近几步,方才看见她右手拿着一弯檀梳、和几串她平日里喜欢与发辫编在一起的玉珠。
重荷突然加诸于心,从舟明白、她只是想像从前那样梳一双发髻、编几缕小辫。但如今,她左手失残,连这点生活琐事都不可为。
他心带痛疚踏入她房中。楚姜窈听见他脚步,方才转过神来,正要站起身向他行个礼,他轻轻将她按坐回去,从她手中接过梳子与珠链,一丝一丝为她梳过乌发。
姜窈惊道,“这… 不可,向来只有女子为男子绾发,怎么可以……”
“男子既然可以为女子画眉点唇,为何不可以为女子绾发?”虞从舟想到她害怕侍女婢从,更执着道,“窈儿,我原本就想天天为你绾发画眉的。”
姜窈闻言、微愣了神,但也没再阻推。虞从舟按着记忆中她从前的发式一点一点为她梳编,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