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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无双点了点头,但是等杨直离开了,心中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唉,又不是生离死别,为何要往坏处想呢?聂无双扶了心口,安慰自己道。
……
一连过了几日,萧凤溟终于从一批身手不错的御前侍卫中挑出二十名,只等着冬天最大的一场雪下来就要秘密前去昆仑雪山。
聂无双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遂劝道:“要不皇上把御林军统领欧阳也带过去吧,他的身手臣妾是相信的,而且他的忠心亦是不用怀疑。”
萧凤溟笑道:“不必了,欧阳统领身上事务烦多,朕另有帮手。”
“谁?”聂无双不由好奇问道。
“是五弟。”萧凤溟笑意深深,深眸中俱是欣慰:“朕劝他留下来监国,他却执意要随朕前去。好久两兄弟没有一起去做同一件事了。”
聂无双闻言,心中猛地一突,前几天心中不适又涌上心头。
这个世上,也许唯一知道萧凤青的心意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他从来不避讳,也不屑于在她面前隐瞒他的野心。若天下人都信萧凤青忠君爱国,只有她是不信的。
但是萧凤青是何等人物,他要做什么早就不愿告诉她。而这件事太过凑巧,凑巧得令她在不得不信之外还更添几分狐疑。
为什么萧凤青宁可跟着萧凤溟去苦寒的昆仑雪山,也不愿意留下来监国?聂无双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心中一股巨大的不祥笼在了心头。
她猛地抓紧萧凤溟的手,美眸中水光点点,楚楚之色令人不忍辍睹:“皇上一定要去吗?不必说路上艰险,就是在这昆仑千年雪山上亦是有不少变数……皇上……”
“是的,朕要努力看看,朕这天命中是否有子——你与我的孩子。”萧凤溟道:“若是不亲自去就失了诚意,但是此次得成,却最终还是没有孩子,那朕以后就死心了。”
他的眸底俱是从容与坚定,聂无双伏在他的胸前,泪悄然滚落。是的,只去这一次,千难万险也只去这一次,若是命中无子,那她这辈子也就不再强求……
……
武德二年十二月初五,帝诏天下曰,为祈来年国运长祚,愿亲自去尚山斋戒祈福。除此之外,他还大赦天下,放轻罪者归家与家中团聚。
十二月初七,吉,百事宜行。
帝率三千轻骑,四千禁卫军,浩浩荡荡出皇城。后聂氏送圣驾三十里,一送再送,三送,这才依依而别。
帝后二人情深,至此被人传为佳话。
……
风吹过,猎猎有声,聂无双站在尚修了一半的引凤台上,极目眺望,不见离人身影却只能看见天上流云翻滚,划过巍峨的宫殿金顶。她轻叹了一声,慢慢步下高台。
杨直在一旁扶着她,聂无双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随本宫来,本宫有事要问杨公公。”
到了宫中,聂无双挥退宫人,看着面前站着的杨直,美眸中掠过冷色:“皇上已离京,你该告诉本宫睿王为何要跟着前去?”
杨直低头:“睿王殿下随行自然是护卫圣上。”
“砰!”地一声,聂无双手拍上案几,怒道:“他要做什么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知道,睿王殿下要护卫圣上。”杨直从容地重复道。
聂无双死死盯着他,从唇间挤出一句话:“本宫信你至此,你为何不对本宫说实话?!”
“回皇后娘娘的话,睿王殿下随行是护卫圣上。”杨直跪下再一次重复道。
偌大华清宫的正殿中静默得可怕,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聂无双望着跪地的杨直,终于是无言转身走入内殿中。
“若是圣上出事,你以后不必再出现在本宫面前。”幽冷的声音传来,杨直看着她倾城窈窕的身影,心里打了个冷战。
聂无双走入内殿中,看着铜鼎中袅袅升起的烟雾,轻声吩咐一旁的德顺:“为本宫送一封信给聂将军,然后……”她顿了顿,眼中掠过艰难:“再派快马,追上圣驾,亲自与皇上说……让圣上小心身边之人。”
德顺连忙跪地大惊失色:“娘娘,此事事关重大,娘娘可有真凭实据。”
聂无双抿紧红唇:“没有。”
“那可有物证?或者……有什么告密的人……”德顺小心地问。
“也没有。”聂无双脸色沉沉。这种事怎么说?难道对萧凤溟说,她怀疑睿王有异图!她以什么来使萧凤溟信服?又怎么解释自己知道的这一切?
她心中愁绪满满,转了念对德顺肃然道:“先去派人给聂将军知会一声,就说本宫要见他。”
“是!”德顺听了连忙退下。
聂无双长吁一口气,看着殿外白雪皑皑覆着宫殿飞檐翘角,萧凤溟才离京不到两个时辰,为什么她就已经开始觉得度日如年了……
当天下午聂明鹄匆匆入宫,聂无双与他密谈半个时辰,这才令德顺送他出宫。彼时宫门落钥的时辰要到了,聂无双送了他出宫,一回头却看见杨直站在殿门边,神色复杂。
他上前一步,跪下道:“皇后娘娘,您在怀疑睿王殿下吗?”
聂无双不愿看他,回过头,不再吭声。
杨直再次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娘娘,您最终选择只有一个,皇上或者殿下。娘娘真的最后要放弃殿下?”
聂无双美眸幽幽,看定他:“选择?杨公公,如果你是本宫,你又该怎么选择?”
杨直陡然无语。
“既然无从选择,那就要顺应大势,现在皇上不能有事,齐国正等着开春就要宣战,应国不能乱!你明白了吗?”聂无双厉声道。
她说罢快步走入殿中。命宫女把殿门关上。杨直看着紧闭的殿门,只能无奈退下。
殿门后,殿中光线昏暗,宫女见她脸色阴沉,都识趣纷纷退下。聂无双颓然坐在凤座上。
选择?她苦笑。在杨直跟前她的谎越来越破绽百出,其实她心如明镜,她是不会选择萧凤青的,一个把她当成棋子的男人,又怎么让她相信他以后会对她一辈子生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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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解心结
萧凤溟离京之后,朝中由三公两相辅政监国,萧凤青随圣驾一路保护。而后宫中,则由敬妃辅佐皇后处理后宫。
聂无双为奖赏她,特颁下意旨,封了她为敬贵妃总揽后宫日常事务。后宫中妃嫔的废立向来是皇帝与皇后商量所决定,但如今后宫中萧凤溟只宠幸聂无双,在后宫中又没有出色的妃嫔,一向是聂无双决定妃嫔晋升贬谪,再者敬妃在宫中资历最老,处事又公平,此时封为敬贵妃,自然是宫中上下皆服。累
敬妃感激,特领了大皇子前来谢恩。
聂无双微微一笑,吩咐宫女内侍带着大皇子四处游玩,这才对敬妃道:“如今你是贵妃,自然不会有人再小瞧了你与大皇子。”
敬贵妃又喜又忧,握了聂无双的手:“但是如今谨贵嫔被打压至此,难保她不会狗急跳墙。”
聂无双并不担忧,望着外面的雪景,美眸中掠过冷戾:“本宫要的就是她自乱阵脚。只有我们逼她一步,她才能退后一步,直到她退无可退,这才是我们的机会。”
敬贵妃长叹一声:“如此说来,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聂无双握了她的手,慢慢道:“姐姐放心,只要她老实本分,本宫是不会动她一根寒毛的。”
敬贵妃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却未退半分,谨贵嫔若是肯老实本分,也不是她了,聂无双这分明是下定决心最后试一试谨贵嫔。也不知为什么她这次要这么急躁,难道说其中有什么是自己不知的隐情?……闷
正在此时,大皇子兴冲冲跑了进来,拉着敬贵妃道:“母妃,母妃,快来看啊,那边池子居然还有鱼!”
敬贵妃微微一笑:“瞧你,皇后娘娘在这里,见了皇后娘娘应该怎么做呢?”
大皇子摸了摸鼻子,对一旁聂无双跪下:“儿臣拜见母后。”
聂无双见他面容玩得两颊通红,三四分酷似萧凤溟的小脸生动如许。她心头一暖,涌起淡淡酸酸的思念,握了他的手:“喧儿看到了什么鱼,带本宫去看看。”
大皇子见聂无双肯跟着他玩,不由笑着拉聂无双走出华清宫。他带着她急匆匆走到花园后的鱼池,果然见一方玉池中水汽腾腾,锦鲤条条如彩锻一般在水中游弋。有宫人拿了鱼食,他高兴地丢入,鱼儿纷纷争抢食物。
在冰封雪地中,能在应京中看见活物的确是稀少,恐怕整个应京中,只有华清宫中有这样的景色。
聂无双拢了拢狐裘,看着他在池边飞快跑来跑去,唇边溢出淡淡的笑意。
大皇子玩累了,来到她的跟前。
聂无双掏出绢帕挥手笑道:“来吧,母后为你擦汗。”
大皇子便乖乖走了过去。聂无双擦完,忽地看见他一双漆黑的大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不由问道:“喧儿在想什么呢?”
大皇子低了头,许久才道:“喧儿想母后了……”他口中的母后自然不是她,而是去世快半年的许皇后。
聂无双手中顿了顿,挥退宫人,为他披上小披风,慢慢地道:“喧儿,随本宫走一走吧。”
她牵着他,慢慢地走在覆了薄薄积雪的九曲桥上。
“你的母后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聂无双开口,大皇子诧然地抬起头来。在许皇后过世之后,他从宫女内侍只言片语中听到对许皇后的评价却不是这样,他们称她为“废后许氏”,言语中也不再恭敬如初,而且根本不会以“很了不起”这四个字来形容。心底的一块巨石陡然落下。在他压抑而幼小的心中似眼前一片光亮,那种倾覆天地的感觉令他震撼不已。
聂无双边走边说,把自己入宫所见许皇后一一道给他听,甚至最后许皇后如何获罪,都说了。
大皇子听到最后,尚还稚嫩的面上泪痕条条。他狠狠擦干眼泪:“谨贵嫔!原来竟是她。”
聂无双躬身与他对视,美眸中,他稚嫩的面容带着她所熟悉的恨意。她拂过他眼角的眼泪:“你还小,是是非非,本宫只能跟你说个大概,至于谁对谁错,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你先别急着恨谨贵嫔,她的狠毒与决绝也是最后一搏。”
“只要你相信,你的父皇不是害你母后的凶手。你可以恨天下人,甚至本宫,你都不要恨你的父皇。因为他虽然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不过他会尽量改正。你要给他机会。”聂无双说道。
长长的一段话,她今日终于有机会在大皇子跟前说清楚。她不愿意萧凤溟与他父子留下心结,更不愿意自己在他身上的一番心血最后付之东流,扶植一位对自己有恨意的皇子,与养虎为患没有两样。
她不愿,将来遥远的某一天,自己走上高太后的路……
她说罢,长长地沉默下来。
身边衣角忽动,她回头,却见大皇子黑黝黝的双眼中皆是动容:“母后……”
这一声母后情真意切,不再带有敷衍与不得已的苦衷。聂无双心中松了一口气,搂了他,长叹一声:“好喧儿,以后你一定会像你的父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