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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高长卿道,“太好了……如果这番真能把岐人彻底赶出去……”
姜扬见他都快要喜极而泣了,用力亲了亲他的脸颊,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高长卿嗔怪地推了他一把,随即就被压倒在他身下。
第93章
因为事态紧急;各国都要回国准备开战,因此,会盟五天之后就各自散去。半个月后,两人回国中;卫阖早已借用高妍的手谕秘密调兵遣将。姜扬整个人都兴奋得很;从此天天在宫中与一帮武将商量岐国的哪个城池该怎么打,早朝都顾不上了,全数托付给卫阖。几位老臣子都被这风声鹤唳吓得心胆具丧,跑到高长卿这里来诉苦:“君侯真要西征么?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不像样的君王了。今年春天涝、夏天旱;地里收成就不好,求祖宗保佑岐人不要侵犯我们的边境也就算了,君侯居然要眼巴巴凑上去,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高长卿安慰他们:“君侯是希望一劳永逸。而且;我们有很多封地都在西疆,岐人被驱走乃至灭国,对我们来说有大大的好处。”
“这……”老臣讷讷,“这若是渭水平川真如君侯所说……成了我容国的土地,那这土地,君侯是打算怎么处置?君侯是会在那里下设郡县,还是分封?分封的话,又当是封给谁呢,高公?”他拉着高长卿的袖子泣下,“高公,这恐怕是要变天了。”
高长卿被他一说,不由得心惊肉跳。他很清楚,假使分封,姜扬也绝对不可能分封给世家。那么,新得到的土地,他会分封给谁,是显而易见的事——他这次西征带去的西府军。
西府军的出身何等低贱,但是高长卿已经在他们面前看到了一条被卫阖和姜扬联手扫除一切障碍的康庄大道,让这些泥腿子得以名正言顺地进入朝堂,与他们分庭抗礼。卫阖立法,给他们军功换爵位的可能,姜扬给他们机会,使这种可能变成现实。到时候,只要姜扬愿意,xx伯xx公都满天飞了,他高长卿从周天子那里继承来的爵位,倒像是个摆设了。
高长卿心情烦闷,看窗外雨停了,拾阶而下,打算去后花园里逛一逛,整理整理思路。他觉得这件事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他却并不都想要。
一是,直接阻挠这次军事行动。高长卿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但是从中作梗是非常容易的。容国的难题在于新得到的战利品的分配,会直接毁掉现在已经岌岌可危的恐怖平衡——可是,如果容国得不到战利品呢?他如果愿意,是可以让任何一国不能在岐人手下讨到便宜的。高长卿斟酌着。
他又换了个思路。现在天下大势,就是所有人都在争得头破血流往上爬。那么,如果,让世家手中的私兵也参战呢?那么以军功赏赐爵位的时候,地位得到提升的,依旧是他们这些贵族……这样行得通么?
高长卿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他早就明白,身边的这群人不是古时候贤良的卿大夫了。他们希望享受从祖宗那里继承来的富贵,可又丝毫不想拼搏付出。他们不会允许自己的力量为国家尽力,而且,他们也在漫长的时间中失传了那些由前人在战场上累积下来的经验。
正为难间,高长卿望见前头的湖石上坐着一位白衣士子,看上去朴素清俊,好像任何一个游学六国的学子那般。高长卿不记得自己府上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物,不禁快步走上前去,走到近前一看,此人不正是齐王么?他被脚步声打扰,从书中抬起头来,左手还摸着女儿的头。他看是高长卿,朝他淡淡一点头,“高公远行魏国,回来已经有几天了吧。”
高长卿在他对面坐下。这批湖石还是他从魏国会盟时候买来的,放在家中的小池塘边,倒有些委屈了。他疲惫地对田修文道:“我在魏国,遇上了广田侯。”
齐王默不作声。他们兄弟俩看上去都是很安静的人,但是田修文显然更文气,他的安静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而田威的安静总像是在蓄势,等他蓄满了,大概就要捉刀要了你的命。
田修文轻轻推了一把婵娘。小姑娘看看父亲,又看看高长卿,抱着自己的小娃娃乖乖地走远了。
“他猜到了?”田修文捉了把手中的鱼饵,洒到了面前的池塘里。“你准备把我交出去?”
高长卿笑道:“他也只是猜而已。齐王陛下大可以安心在这里修养身体。”
田修文顾自望着水中的锦鲤:“美丽的锦鲤,若是放还到大江湖海中,也就是普通的鲫鱼。这件事,高公晓得么?”
高长卿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觉得齐王是个冷淡的怪人。
“你觉得我很自私吧?一国的国君,为了活命,就把自己轻易地交个不能信任的人。这样子的事情,真是耻辱。”
“对我国来说一样耻辱。”高长卿笑着,那种笑意充满着斯文败类的意味,“而且从前这种事也并非没有。大家都比较同情出逃的国君,而不是谋逆的王弟。”
“他就快要做国君了。”齐王叹气,“我知道的,我是把他看轻了。但是我现在是求做一条普通的鲫鱼,而不能。”
“那就漂漂亮亮地做锦鲤吧。”
高长卿居高临下地笑道。
田修文没有发怒,他抬起头来,头一次正眼打量着他。“那就让我做你的锦鲤,不要把我送还给田威。”
说话家,黑伯抄着小路急匆匆地向他走来,朝他一拱手:“公子,卫相来到府上,称有要事与公子相商。”
高长卿辞别齐王,再三嘱咐他不要在府上乱走引人耳目,也将姜扬的安慰传达给他。田修文微微有了些许笑意。高长卿这才回到厅堂,他发现真姬居然也在堂中,和卫阖两个人一人一杆烟吞云吐雾,不亦乐乎。
高长卿在堂外就听到他们说话谈笑,不经很是诧异,心里还有点恼怒:“你们居然是老相好。”
卫阖敲了敲烟杆,给真姬递了个眼色:“我都快比你大上一轮,事业有成,又没老婆,在这偌大的雍都里找个相好的,也不算难事吧?”真姬恍若无骨贴地着他的腰腿坐在绣墩上,娇嗔着,“卫相平日里自视甚高,今日到了我相好的面前,倒是要拆我的台了。”
高长卿听她这么说,心中的恼怒渐渐舒缓了些,眉目倒是更为冷硬,“你出来做什么?”他训斥,“到里屋去!”
卫阖哟了一声:“还真成内人了?”他望着真姬娉娉婷婷扭着水蛇腰转到帘后,一脸的似笑非笑,直到人不见了,还上上下下打量着高长卿。
“你不会是……”他欲言又止,清了清嗓,复又挂起笑嘻嘻的神色,“你不会是真把这个女伎蓄养在家中了吧?”
“那又怎样?”高长卿冷嗤一声,“我年纪比你小大半轮,身份地位又都在你之上,我在家中蓄养个把宠姬,有什么不应该么?”
卫阖低笑。“胡说八道!”冷不丁抽着烟凑过来问他:“你不是和君侯和好了么?”
高长卿喷出一口茶水。卫阖郁闷地缩回去,摸出条绣花帕子擦擦脸,十分晦气。
“有话直说。”高长卿敲敲桌子,“近日被你烦都烦死了,回了家还要被你骚扰。”
“诶,我还真有事来骚扰你。”卫阖道,“这一次西征,你怎么看?”
高长卿诶了一声。
卫阖收敛了嬉皮笑脸,精光湛然地望着他:“我是问你,你觉得应该有几分胜算?”
“几分?”高长卿冷嗤,“这该问你的好师弟去吧?打仗可不是我的事情。”
卫阖缓缓道,“我们投入了万斛之多的粮食,征发了五万人之多的民夫,三军加上西府军,投入总兵力有数十万,整个国家在整个夏天都在全心全力准备接下来的大战。你身为容国仅次于君侯的人物,居然对胜算毫不关心?”
“不是打赢了就叫胜,也不是打输了就叫负。”高长卿想了想道。卫阖一拍大腿,“好,这句话说得像样!你说,怎么才算赢?”
“我已经从你那里毕业十多年了……”高长卿厌烦他每次循循善诱的模样。
“真是个冷淡的学生。”卫阖摇摇头,“这一次,我们非赢不可,否则日后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其他四国同时签订停战协议,并且站在我们这一边,有力的出力,有钱的出钱;而我们也上下一心准备打个大胜仗。不把岐人最好的地吃来,这一切的准备都将付之东流。”
“吃来。”高长卿冷嗤了一声。“吃来也不见得就是赢。这么大块肥肉,可不一定咽得下去的。”
“我这几日正在思索这件事。”卫阖高妙道,“君侯是个细谨妥帖的人,他认为时机不当,或者准备不充分,是不会轻易发动战争的。眼下他就担心兵力不够。”
“光我们一国就投入了十万之巨!”高长卿拍案,“自从周武王牧野之战以来,天下哪里还有这样大的征伐?他还嫌不够?恕我直言,恐怕这是要打好几个月,好几年吧?!”
“所以我们非赢不可。”卫阖道,“我谏言他让私室参军。君侯有所顾虑,但是我已经将他说服了。现在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94章
高长卿勃然大怒;卫阖劈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我在救你们一命!从今往后,站在朝堂上的都将是靠真本事吃饭的人,而不是靠血统和出身!如果你们可以证明自己除了生得好之外;还有真本事;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你们的地位将会更为稳固!”
“我岂会不知!”高长卿甩开他的手,走到堂前,正是日落西山;几株大榕树营造出的绿荫,为暑气中增添了一丝让人透心凉的意味。“可是他们不会听我的!他们不会出征!他们怕死人,没有人,他们怎么保持现在的权位。他们懂!”高长卿攥紧了拳头;“但是他们不敢试一试。”
“你应该试一试。”卫阖无声地按了下他的肩膀,然后夹着烟杆默默地离开了。高长卿在门前站了许久,天色慢慢地暗下来,身后有脚步声绕过屏风,走到他身边。
“哎呀哎呀,真是个难题啊。”真姬靠着门低笑,声音啥呀,“你们男人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心烦。要统领一群老顽固,真是让人恼怒呢。不过说起来,高公会亲自上战场么?”
“当然不。”高长卿飞快道,“我不精通于此道,何必与人在搏杀上争锋。”
真姬微微歪了下脑袋。“只是现在吃相的可都是精通此道的人呢。”
高长卿转过身,“你又是来作何?”
真姬朝他柔媚地行了个礼,“妾身来谢过高公一路的照顾。日后我在雍都城中……还有不少地方要仰仗高公呢。”她笑起来。
高长卿见她难得服软,倒也有一番让人销魂蚀骨的滋味,不禁伸手摸了把她的脸。正巧姜扬从堂外走来,一见之下就皱起了眉头。真姬不慌不忙地给高长卿使了个眼色,高长卿这才意识到姜扬已经在庭院里站了许久,登时冷汗直流,将他迎进了屋里。他一边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一边打眼风让真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姜扬叫住了她:“既然来了,那不如一起喝杯酒,怎样?”
真姬笑道:“君侯真是雅量。”遂为两人侑酒布菜,姿态娴熟,宛如家中的女主人了。姜扬冷笑,“长卿很有眼光,你在这家中,倒给这里添了点活气。”
高长卿一颗心拎到了嗓子眼:“你听我解释……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