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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闻之一怔,白了黄严一眼,回头望了望那两名中年汉子。一人忙上前恭敬地道:“禀小姐,出来得太急,没有带太多,仅有几百两银票。”那女子听了,便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简良这时道:“本棋局规矩,下注棋金百两即可。”
那女子听了,面呈愠色道:“本姑娘岂是那种棋上的无赖,以少来赚多。”说完,又回头望了望身边的那名丫环,那丫环也自摇了摇头。黄严见状,笑道:“又想爱面子,又拿不出银子,可是来诈局的?”那女子闻之大窘。身后的一名中年汉子,见黄严出言冒犯,不由大怒,欲要上前动手,被那女子一摆手止住了。
简良忙道:“在下设棋黄鹤楼,是以棋会友,结交天下高手,本不为博利而来。小姐乃是简某棋上对弈的第一位姑娘,既有此雅兴,棋上当非俗手,下注之银就免了罢。小姐若是在棋上妙手胜了简某,五千两棋金自当奉送。”
那女子闻之微讶,自有些被简良的大度所动,但却“哼”了一声道:“你倒自信得很,本姑娘今天虽然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但也不想占你的便宜,以少赢多,被人耻笑。也罢,就用这块玉来抵押好了。”说着,那女子从腰间解下一块佩玉放在了棋桌上。
身后那名丫环见了,自一惊道:“小姐,怎么能……”那女子一摆手,止住了丫环的阻拦,然后对简良道:“此玉乃家传之宝,万金不易的,暂且折价五千两银子,与你棋金等同,免得被人家说本姑娘在棋金上讨你的便宜。”简良望了那块玉一眼,见是一块白绿各半而又浑然一体的双色玉,也未在意,便道:“下注棋全不在多,少许即可,增些棋上的乐趣罢了。”
黄严一旁冷笑道:“拿不出银子,却用一块旧玉充做宝贝来撑面子,这东西店铺里多得是。”那女子身后的一名中年汉子闻之,勃然大怒道:“老匹夫,太过放肆!”说着,抢身上前就要出手。
但听那女子一声严厉喝道:“退下!”那中年汉子似不敢违抗,只得收手而退,自与黄严怒目而视。那女子此时正色道:“此玉乃汉时玉珏,为汉武帝所佩之物,价值无比,天下间也就这么一块,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姑娘暂且用它抵押一回而已,真的以为有本事赢去吗?”
简良见那女子口气颇大,不知棋上能走到什么程度,也自不愿与她计较那玉的价钱几何,于是道:“小姐既然以玉为注,也可以的,请于棋上见罢。”那女子见简良应了,不由得微微一笑,有些感激的意思。这一笑,简良觉得美妙无比,神情自有些荡漾,心中忽地一惊,恐于棋上不利,忙避开了那女子的目光,暗自里稳了稳神,心中立时一静。
那女子见了,暗讶道:“此人果然有些与众不同的,倒是一个不可测的人物。”围观诸人,好似在观棋,但心思都已不在棋盘上了,而将目光微微的暗里斜抬,自往那女子脸上乱瞄。
那女子似也知道客先主后的棋规,道声“请了”。持黑起手于左上星位布了一子。简良见这女子有些来历,为探其棋力高低,便按常势而走,一间低挂,那女子拆五而应,简良又以小飞挂反夹,双方互应了十余手棋,便走出了一种“双飞燕”的定式来。
那女子心中道:“此人徒有‘棋神’之名,棋路上也不外如此,且让他尝尝我的手段,倘若他败了,定让他活不过今天,以罚他虚名辱棋之罪。”棋路随之一变,大违常势而走。简良见了,心中一怔,暗自惊讶道:“这女子棋力果不一般,却为何显动杀机出来?”仍以常势而应,不露痕迹。那女子见了,心中怨道:“果是臭棋一个,不知那五千两银子是如何一局一局赢来的?”
棋至中盘,那女子已对简良起了蔑视之色,故意托大走了一手败子,在棋势上露出破绽来。简良见了,知晓对方在反探自己,微微一笑,便在对方这手棋上“镇”了一子。那女子见状,心中一怔道:“倒也能看出个死活来,且再搅搅他。”应手一子打入。
简良见了,暗里冷笑道:“你这小丫头未免太狂妄些,收你一收。”不阻而放,却于别处应了一子。那女子见自己的一手棋成功顺利地打入了对方的棋势内,不由一喜。然而喜意未尽,脸色忽地大变,这才发现已无形中陷入了对方的圈套内,惊得“咦”了一声,抬头望了一眼简良。那女子见简良微笑自若,方悟中了对方在棋上的大智若愚之计。惊异之余,那女子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便定下心来苦思棋路,以挽回劣势。
简良见这女子棋力之高,实为少见,乃是自己设棋黄鹤楼以来在棋上遇着的最高之人,并且还是个年轻的女子,心中自生敬意。此时见那女子在棋上谨慎起来,已无了轻人之意,简良暗里一笑,棋兴已被激起,自毫不留情放手吃杀。几着妙手棋走出,惊得那女子花容失色。原来那女子苦思极想出的一手棋,便被简良轻描淡写般地应手解了。
那女子惊呆了片刻,已知自家棋力已尽,无法再走下去了,对方果是“棋神”,立时心悦诚服。忽欣然一笑道:“本姑娘输了,这块玉归你了。”说完,起身而走,边走边回头望了一眼简良,心中吟道:“棋神简良!棋神简良!棋神简良!”转身率随从去了。简良望着那女子离去时的一瞥,如在梦里一般,已然呆了。
黄严此时诧异道:“这女娃好怪!当是大有来头的。”见简良坐在那里还在发怔,不由笑道:“这女娃棋上败得倒也从容,看样子对简大侠有些意思了。”简良这才恍过神来,脸一红道:“黄老英雄见笑了,这位姑娘是一位巾帼国手的。”
旁边一言不发的敏凤山,走上前来拾起了桌上的那块玉,不知何故,忽呈惊异之色,忙对简良道:“简公子,这就收了局罢,速回莲花轩,敏某有话说。”简良闻之,心知有异,应道:“也好”。便对谢古岩交待了几句,然后与敏凤山、黄严、黄成义回到了莲花轩。
第六十回 兰玲公主 2
客厅上,众人落了座,黄严便迫不急待地问道:“二先生,这么急着有什么事?”敏凤山将黄鹤楼上那女子下注输了的那块玉示于众人,道:“各位细看了,此玉有何特殊之处?”黄严不以为意道:“我当什么事呢!一块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简良近观之下,方感惊讶,适才在黄鹤楼上未在意,此时细观之,见此玉一半碧绿色,一半纯白色,却天然浑成一体,润滑光泽,白色部分,玲珑剔透;绿色部分,碧光油油。简良赞叹道:“果然是一件值钱的宝贝!”
黄成义惊讶道:“如此双色玉,并不在此,而是这白玉一面,贴手则温,碧玉一面,入手则寒,乃是一块奇特的‘寒温玉珏’。汉人刘颖的《博物志?神物篇》中记载有此物,说这块‘寒温玉珏’之珍贵,不亚于天下至宝‘和氏璧’的,为汉时帝王所佩带之物,尊为汉玉之首。那女子说是汉武帝所佩带之物,倒也不假。”
简良这时惊悔道:“如此说来,这块玉价值连城了,我怎么能收下如此贵重之物,岂不贪占了人家大便宜,这如何是好?不知那位姑娘是哪里人氏?应还了她才对。”
敏凤山惑然道:“此事看来有些蹊跷,那女子来头不小,能腰间佩带此玉,定不是一般的人家,却不知为何轻易地舍了此玉就去了?”黄严笑道:“那女娃一开始自以为了不得,后来在棋上领教了简大侠的真本事,也自甘心情愿把这块‘寒温玉珏’送给简大侠的。那女娃虽然输了棋失了宝贝,却似开心得很,尤其在她临走时对简大侠传情一瞥,就已表明了心迹的。”
简良闻之,脸色一红道:“黄老英雄真会取笑,我设棋黄鹤楼是为了引那国手太监出来,哪里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
黄严笑道:“不对、不对,棋局上暂时虽不能引那太监出来,不过在棋上却引来了一个漂亮俊俏的媳妇,实比引来那个太监强得多。我看那女娃长得不赖,你瞧瞧当时在黄鹤楼上观棋的那些人,有几个真正的心思在棋上,已是尽被那女娃的脸蛋吸了去。”简良听了,知黄严性情直爽,说话没个遮拦,也自不与他辩解,摇头一笑不语。
敏凤山此时茫然道:“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虽大有来头,却也没什么恶意。”黄严道:“那是自然,二先生先前怕有麻烦,如今怎样?坏事没有,好事倒来了一桩。”黄严说到这里,抬手捋了捋胡须,惑异道:“说来也怪,那女娃的两个随从,看模样应该都是身怀武学的高手,却对那女娃俯首贴耳,顺从得很,当真奇怪了?何以这般怕她一个小丫头?”
简良道:“不管那位姑娘是什么人,收了人家贵重的东西总是不该的,明日寻着她还回去就是。”敏凤山道:“这块‘寒温玉珏’奇珍无比,那女子必然舍不得,黄鹤楼上也是应一时之需罢了,倒让我们有幸见识了一番,明日人家自会带银子来赎回去的。”
黄严闻之,摇头笑道:“二先生也太迂腐些,怎么看不出一盘棋下来,那女娃对简大侠已有了些意思,而简大侠心里也是动了火的。”简良闻之,大窘道:“黄老英雄勿要羞我!”敏凤山摇了摇头道:“黄寨主,你这一大把年纪,怎么如此没正经,无个深浅,说得简公子这般难为情。”黄严还想再说几句,见儿子黄成义站在一旁,笑了笑,没言语。
敏凤山这时将“寒温玉珏”递于简良,道:“简公子收了罢,不管那女子明日来不来取,也是公子棋上得的,好生藏了。”简良接过,揣入怀中道:“如此贵重之物我可不敢要的,那位姑娘明天不来取,我也会想法子还了她的。”敏凤山闻之,赞赏地点了点头。黄严旁边忍不住还想说几句,忽见黄兰与敏栾二人欢快地跑了进来,也就未再开口,把想说的话硬咽了下去。
这天晚上,简良在房间中难以入眠,想起白天黄鹤楼上那女子的一颦一笑,无不浮现在眼前,欲去却不想,也自不能。忽觉胸口处有股丝丝的寒意侵及肌肉,感到不适,伸手于怀中取出了那块“寒温玉珏”,才知是碧色寒面贴里的缘故。简良望着手中的“寒温玉珏”,呆呆自语道:“你是谁?忘了问你姓名,来去无踪,却也神秘。”心中忽然一惊道:“莫非如黄老英雄所言,我被那女子动了心念吗?”忙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棋上一走,万事皆忘,何以生出这种念头来?不再想她就是了。”复用布包裹了“寒温玉珏”揣入怀中,然后闭目静虑于床上坐了,以养心安神。过了片刻,简良才暗叹一声道:“好险!这女子几乎扰了我的棋境!”
第二天上午,黄严陪了简良来到黄鹤楼。二人正在棋场的屏风后饮茶,偶闻外面有说话声,随见谢古岩满面惊愕地进来道:“简公子,昨日来斗棋的那位小姐的一个随从来了,指名要见公子,态度硬得很。”
黄严道:“莫不是他舍不得主人的佩玉,私自来讨了?可没这个道理。”简良道:“这样也好,出去看看罢。”
简良、黄严从屏风后走出,果见昨日来过的一中年汉子,负手而立。见了简良,忙上前拱手一礼道:“在下邰希本,奉我家小姐之命,烦请简公子东湖一游。”“东湖!”简良闻之一怔。
谢古岩一旁道:“东湖是本地一处好的风景所在。”
黄严这时对那邰希本道:“莫不是你家主人心痛了那块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