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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孙淡。”
“孙淡在此。”孙淡提着考篮,从容地朝孙鹤年走去。
“孙静远入场了!”
一声喊,也不知道有多少只脖子同时伸了出来,准备目送京城第一大才子进考场,见证孙静远一登龙门的时刻。
“你真要进去?”孙鹤年突然一伸手拦住孙淡,淡淡地问。
孙淡有些诧异:“鹤年公,难道我就不能进去吗?”
孙鹤年苦笑一声:“孙淡,我是本科顺天府秋闱的副主考,你又是我孙家子弟。若你不中,平白坏了名声。若你中了,以你我的关系,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猜疑。这事若被人利用,闹将起来,只怕你我都有麻烦。再说了,你如今简在帝心,还怕没有出身,又何必要挤在这一科呢?你是要干大事业的人,若因为这事污了声名,对你的将来也大大不利。”
他这一席话说得好象无比诚挚。可听到孙淡耳朵里,却觉得非常腻味。
孙淡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只怕鹤年公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声名吧,你可是正阳门档驾的耿直大臣,如今朝廷清流的代表人物。为了你的这点虚名,平白让我们孙家子弟做出牺牲。看起来,好象是公正无私,其实……”他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顿了顿:“正如鹤年公所说,朝廷自有制度,科场上可没有让考生回避主管的例子吧。就算有,也应该是鹤年公首先应该避嫌。先辞了这个副主考再说。可是,你却舍不得丢下这个做座师的机会。”
孙淡这话说得直接,已经是诛心之言了。
孙鹤年死板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眉毛一扬,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那日我找人来叫你,就想想劝你放弃这一期乡试。我这颗心清清白白,可昭日月,你若不能理解,孙鹤年自然无话可说。”
孙淡轻笑:“孙淡是你的后辈,刚才这话说得无礼,还请二老爷原谅。不过,我那日就算在家,来见你又能如何?我若同鹤年公你说人情,你就要同我谈制度,谈朝廷大局;我若同你谈制度,谈规矩,你又要同我说人情。反正左右不过是你在说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一套,我可玩不过你。不过,科场之上无人情,后辈孙淡就同鹤年公你说一说朝廷的制度。”
他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鹤年公是让我们孙家子弟回避,大概是怕被人诟病。若孙淡今科中了,就有人说你徇私舞弊。可是,鹤年公你忘了。所有考生在答完卷之后,都要找人先把卷子誊一遍,然后糊了名字,最后才由考官们审卷判定名次。朝廷制度已经将科场中所有可以出现的漏洞都堵死了。因此,所谓人情二字,在科场上是完全无用的。鹤年公一心让我回避罢考,依孙淡看来,你不过是想让我们孙家的子弟成全你的清誉美名,让人不得不产生其他的想法。圣人云:事行动有度,过尤不及。鹤年公你也是道德先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在孙淡看来,凡事只需坦荡面对。只要心中无愧,自不怕别人说什么。这才是我辈读书人执身做事的道理。”孙淡最后一拱手:“后辈小子狂悖无礼,还望鹤年公不要放在心上。”
孙鹤年被孙淡这一席话说得面上青气一闪,久久无语。良久,他在一挥袖子:“你要给我讲朝廷规矩,好,我就给你讲规矩。进场吧,凭真本事去考。若真考中了,也算是我孙家的一大幸事。俗话说得好,前人撒土,迷了后人眼睛。你要登龙门,我也不阻拦你。不过,世界上的事情不一定都能从圣人言中找到答案,你这个性子,将来就算是进了官场,也会吃大亏的。”
孙淡心中冷笑,再不想同这个伪君子说下去了。
哎,这个明朝的读书人怎么这么古怪,读书做官,做得性格都扭曲了。
很快就验明了正身,孙淡随着一个衙役朝贡院走去,来到贡院内的院子里。
下一步程序是搜身,看考生有没有夹带。
那个衙役很是粗暴,一伸手接过孙淡手中的考篮翻看了半天,又将那些馒头全部切成花生米大小的碎块,然后喝道:“把头发散了,脱光衣服。”
“要脱光衣服?”
“废话,脱光光,一丝不挂的。”
孙淡心中又是一股怒气腾起,真若脱光了,斯文扫地不说,人格也将丧尽。
他冷冷地扫了那衙役一眼:“只怕我是不会脱衣服的,没人能让我在他面前赤身裸体。”
第二百一十章 乡试终于开始了
等孙淡和毕云赶到京城之后。终于到了卯时,城门已经大开。
来到明朝一年多快两年时间了,孙淡始终无法理解古人的作息时间。比如点卯,虽然北京城的天都亮得早,早晨五点钟太阳就升起来了,可卯时才不过是四点钟,天还黑着。这个时辰若是后世,大家都还在睡觉。
可这个时间北京城已经整个地苏醒过来,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在这个时候去上早朝,政府的各大机关也要开门上班。而城门口早有成百上千的商贩等着将柴米蔬菜送进城去,而宫中的太监和劳役们也要将一马车一马车的粪便和垃圾拉出城去。
孙淡和毕云门也是在城门口堵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进了城。
然后,毕云自去准备,孙淡也不敢耽搁,急冲冲地带着冯镇坐了车就往顺天府的贡院赶去。
等到了北京贡院外面的小广场上,孙淡不禁被眼前的情形给吓了一跳:实在是太多人了。
说起来,顺天府本不大,也就十几个县,按道理乡试的规模怎么说也比各省要小许多。可是,顺天府即是京师,是人文荟萃之地。城中公卿大人之家又有哪一家没有百十来号子弟读书。每届乡试,顺天府都有好几千秀才来参加考试。就顺天府贡院而言,也是全国第二大考场,鼎盛时期有九千多间号舍,仅次于南京的两万余间。
这次秋闱因为是恩科,规模比起前一次要小一些,却也有惊人的五千多人。
这么多考生,再加上家人可随从,整个小广场至少有一万多人,挤得人心中发慌。
夏天的早晨虽然不热,可几十个灯笼一点,再加上这么多人,却也热得人浑身是汗。
孙淡来得有些迟,贡院已经开闸放号,不断有人朝前涌去,秩序有些混乱。不断有秀才被挤倒在地,随身携带的文房四宝散落一地。
门口维持秩序的衙役也是喊得声嘶力竭,若不是来考试的秀才们都有功名在身,只怕他们手中的鞭子早就抽了下去。不过,即便保持着基本的克制,衙役们还是非常不客气,搜起身来动做也粗暴许多。
冯镇本就是一个大汉,又有武艺在身,孙淡练了一年多拳,身体也是极好,二人一用里,硬生生在人潮中挤出一条道路。不断朝前挤去。
早有两个孙淡府中的小子冲了过来,将一口大竹篮递到孙淡手中,里面放着文房四宝和十多个大馒头。文房四宝且不说他,这十多个大馒头是孙淡这几天的伙食。乡试一般都是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开考时,考生提著考篮进入贡院,篮内放各种用品,经检查后对号入座。然后贡院大门关上,三天考期完结前不得离开,吃、喝、睡都得在号舍内。
以孙淡的食量,这十五块馒头节省点吃,对付三天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当然,遇到饭量大的,因为考篮容量有限,装的食物不够,被饿晕过去的考生也是有的。
好在孙淡这次考试本就没有想过要在考场里呆满三天,食物究竟够不够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
孙淡接过篮子,问那两个小子:“夫人现在在哪里?”
一个小子恭敬地回答:“回老爷的话,夫人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亲自下厨给老爷蒸了这一屉馒头。本来。夫人还打算亲自过来送老爷进考场的。可听说这里实在太挤,就没过来了。如今,夫人正同汀兰大姐一道在家里的祖宗牌位前烧香祷告,说是准备在牌位前祷告三天,老爷不出考场,她们就不起来。”
孙淡心中一阵感动:“回去对夫人说,不用祷告的。”
那小子连连摇头:“只怕夫人不肯答应。”
孙淡正要再说,却想到自己进去之后只怕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出来,也就不再多说。只道:“那你回去着下人们准备点冷饮,把地窖里的藏冰也弄点出来。这天热得,别热坏了她们才好。”
一边说话,一边朝前面挤去。又有一个家人模样的家人挤了过去,却是会昌侯孙家的人:“淡哥儿,这个给你。”来者手中举着一个竹篮。
“这是什么?”孙淡很是好奇。
“这是佳小姐给你准备的干粮。”
孙淡抓了抓头,苦笑着道:“不用了,我这里已有准备,这么多东西,我只怕带不了。对了,府中其他子弟呢?”说到这里,他这才愕然发现会昌侯孙家的子弟中有秀才功名,有资格参加顺天府乡试的孙岳、孙浩和孙桂他们都没有来。
那人回答说:“因为二老爷是本科顺天府的副考官,为了避嫌,三房少爷都没有参加考试。”
“这样啊。”孙淡心中有些替孙岳惋惜,虽然他同孙岳有些芥蒂,可那也不过是以前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孙岳心高气傲,若不能参加这次秋闱,却不知道他会痛苦成什么样子。至于孙桂和孙浩,就算参加考试,也中不了。倒不觉得失落。
“淡哥儿,前几日,二老爷做副主考的圣旨下来之后,二老爷还派小人去你宅中请你。不过,听你府中的人说你这段时间都没在家,也没找着人。”
“是,我也是刚听到,也不知二老爷找我做什么?”孙淡觉得好奇,他下来之后也琢磨了许久,死活也想不通孙鹤年当时找自己过去做什么?
那下人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二老爷找你做什么,不过,听说那天洪夫人和刘夫人同二老爷说了半天话,闹得很不开心。我听侍侯两个夫人的丫头们说,刘夫人和洪夫人是为二老爷不许孙家子弟参加本期乡试而争吵,说二老爷为了自己的一点点虚名,平白让各房的少爷们放弃这次秋闱。刘夫人自然是为岳哥儿的事,而洪夫人则为淡哥儿你的事情。”
“为我?”
“就是为你。”那人回答说:“洪夫人说,孙浩本就是个没本事的人,如今也有了差使,考不考无所谓。可人家淡哥儿如今乃是名动京城的才子,正受天子宠信,你却不让人家去考,这不是想坏人家的前程吗?”
孙淡这才明白那日孙鹤年叫自己过去是想让自己放弃这次乡试。
为了自己的那一点所谓的政治君子的虚名。就要坏了他孙淡和孙家子弟的前程,这个孙鹤年还真是一个伪君子啊!
一想到这里,孙淡气得满腔都是怒火,也不再多说,阴沉着一张脸就朝前走去。
“顺天府,陈榕。”有个衙役扯直了嗓子喊。天还没亮,贡院前点了十几个灯笼,照得大门前如同白昼,十几个衙役和一个文官正在那里按册点名。
“到了,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陈秀才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举着一只手大声喊。
刚走出人群,陈榕就发现了孙淡,惊喜地转过头来,喊了一声:“静远,静远,果然是你。我已经一天多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急死我了,还好还好!”
说着话,他不住地拍着胸口,好象很担心的样子。
听到陈榕喊“静远”,挤在孙淡身边的士子们都静了静,然后微微骚动起来:“静远,是不是孙静远?”
“不会吧,这个世界上叫静远的人多了,不可能这么巧吧?”
“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