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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战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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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应该到大机关去。但没过三个小时,传说就来了,说岑立昊是因为犯了
错误,在266团呆不下去了,调到总参机关去当参谋,实际上是体面下台。
也有人说,上级调查组认为,岑立昊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人物,抓基层基本上是
外行,所以就推荐到机关去了,没实权了,耍笔杆子去了。
黄阿平对这些议论很气愤,也很难受。
黄阿平被人看成是岑立昊的人,仅仅在于他很受岑立昊的器重。当然一个人器
重另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一旦理由充分了,一个人被器重了,自然感情也
就靠近了,这是不容置疑的。
那是在岑立昊刚担任团长不久,266团要向师里上报调整营以下干部,当时
有两个人争论比较大,一个是三连副连长黄阿平拟提该连指导员,政治处拿的
方案原本没有,是岑立昊临时提出动议的。
果然,对于黄阿平的提升,孙大竹和范辰光反对,尤其是孙大竹反对得最坚决
,理由是黄阿平其人不务正业,仗着有点英语底子,一天到晚看洋书,叽叽咕
咕地放洋屁,不太关心连队的训练,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什么“米秒环”,外
军都在发展新装备,以后战争恐怕连人影都见不到,你跑十秒钟跑一万米十发
子弹打三百环也不管球用,要发展高科技。孙副团长虽然是分管后勤的,但他
经常过问训练问题,他最怕别人说他不懂军事,可黄阿平偏偏说,有人凭着投
手榴弹,就能当上副团长,高科技战争,手榴弹能扔到导弹上吗?对黄阿平的
散漫行径和无耻谰言,孙大竹自然深恶痛绝,所以坚决反对提拔黄阿平,说:
别说让他当指导员了,副连长都没当好。看他那个崇洋媚外的劲头,我担心真
的打仗了,这小子投敌的可能性都不是没有。
范辰光对黄阿平也不太喜欢,他原来是黄阿平的教导员,对黄阿平的情况比较
了解,几年前他还曾经把黄阿平作为四小金刚纳入了他的宣传计划,但后来因
为种种原因,四小金刚这个品牌没有打出去,而随着彼此地位身份的变化,黄
阿平这小子越来越不讨范辰光喜欢了。范辰光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就
知道黄阿平是怎样一个同志了。就上个月,我到三连去,连队都在训练场上训
练轻武器射击,这个同志坐在老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像和尚打坐入定似的。
我观察了很长时间,他一直是这样。问他们连队的一个排长,你们副连长这是
干什么?那个排长也是二乎二乎的,说分队练射功,他们副连长这是在练坐功
,准备将来官当大了坐主席台仨小时不挪窝,也不撒尿。你说这叫什么玩意儿
。这样的干部能用吗?
岑立昊说,黄阿平固然有缺点,人无完人嘛。但黄阿平这几年潜心研究外军人
才成长过程,是很有自己的见解的。他认为我们有差距,是恨铁不成钢,是希
望我们强大,并不是看笑话,也并不意味着自暴自弃,跟崇洋媚外是两码事。
这个人写了十几万字的《十国军官之路》,我看很有见解,对我们有很多启示
作用。这个人将来放在干部股,绝对是块好料子。一个副连级干部,如此有眼
光,有忧患意识,难得。这样的人老是不提,他最后也只好卷铺盖,我们的人
才不就是这样流失的吗?
孙大竹说:用干部不仅是个个人问题,它体现了一定的导向性,如果黄阿平这
样的人都提起来了,会不会有负面影响,会不会挫伤那些安心本职工作的同志
的积极性?
岑立昊说:这里有个问题要解决,我们提倡安心工作,但是具体情况还得具体
分析。不安心有几种,一种是懒惰消极,一种是好高骛远,还有一种是用非所
长。可以说,黄阿平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副连长,也有可能不是一个好的指导员
,关键要看这些位置是不是合适他。你老孙是军里挂号的基层管理先进干部,
让你当副团长你安心,让你到服务社卖东西你能安心吗?不仅你不安心,别人
还不放心,怕你把账算错了。
在黄阿平的问题上,刘迎建最初缄默。刘迎建是个老政委,岑立昊和刘英博当
连长指导员的时候刘政委就是团里的副政委了,岑立昊在他面前当然有所收敛
,刘政委不表态,岑立昊就感到很孤立,他非常希望刘英博能够支持他一把。
但作为政治处主任,刘英博的处境很微妙,没有摸清刘政委的态度之前,他是
不好轻易表态的。刘英博斟酌再三,最后还是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黄阿
平这个人,是有点狂,不太好管,但军政素质都比较好,倒也算个人才。用和
不用,都有说法。
岑立昊说:干才能用不好用,奴才好用不能用。但从部队建设的立场上看问题
,我们应该宁用不好用的干才,也不能用好用的奴才。干才一旦用好了,就能
发挥重要作用,而奴才只要发挥用处,就是帮倒忙。
经过几个回合的争论,从常委们的发言中,已经能够感觉出多数人倾向于岑立
昊的意见,刘迎建最后拍板——这大约也是老政委对新团长做出的一个姿态—
—同意岑立昊同志的意见,提升三连副连长黄阿平为三连指导员。
黄阿平钦佩岑立昊,所以在去年洗剑山抗洪抢险那次卸载小钢轨的行动中,尽
管他也心存疑虑,但是后来他还是执行了,而且是他带的队,那时候他也听说
了常委会的争论,并且也觉得岑团长的决策可能是错误的,但是他没有抵制,
只是一门心思地想把事情做好,替团长弥补一点什么。他甚至热血沸腾地幻想
,他带着部队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条铁路掀开,像扛梯子一样扛到洗剑山大坝上
,就那么往河里一放,一排坚不可摧的水中屏障就竖起来了,然后是各个地段
过来参观,范辰光等人在岑立昊面前点头哈腰地检讨认错。可是,确实太难了
,他哪里能够想得到,那些钢轨是那样的难卸,卸下了又是那样的难运,运下
来又是那样的派不上用场呢?
从那一天起,他就发现范副政委给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一次到团里开会,范辰
光朝他似笑非笑地说,啊,黄副教导员啊,临危受命,功高一筹啊,好啊好啊
,好好干!
他当然能够听得出来范副政委的讥讽,但是他不在乎。
现在好了,岑团长走了,范辰光,还有孙大竹,他们能放过他吗?放不过也不
要紧,那就来吧!
一连几天,黄阿平的心里都有一种很悲壮的感觉。他想去看看岑团长,去告个
别。可是,每当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又把自己制止了。他和岑团长是什么关
系,别人恨不得把他说成是岑团长的干儿子,可是他连岑团长住在哪里都不知
道,除了在会场和训练场上,他从来就没有同岑团长单独在一起过,尽管心里
离得很近。
第七章

岑立昊拎着一只皮箱到北京报到,铺盖卷子和几箱子书,全都交给了火车托运
站。几年后他听见一位领导同志说过这样的话,当兵三十余年,搬过二十多次
家,每次都累得屁儿颠颠,每次都搬丢一些东西,但他还是很喜欢搬家,无论
是调动、提升、入学还是换防,每搬一次家就意味着一次提升或提升的可能,
这就是所谓的“人挪活,树挪死”。
但岑立昊不知道他这次搬家意味着什么。严格地说,他这次还不算搬家,老婆
孩子过不来,他还没有获得搬家的资格,多少还有一点盲流的感觉。最初的一
个月,他住在办公室里。
岑立昊到达六局之后遇到的第一位顶头上司是Z部六局的副局长宫泰简,宫副
局长对他比较关照,张罗着帮他安排办公室,领取各种办公用品,介绍领导和
同事,又领着他到食堂、理发室、卫生所等生活服务部门熟悉情况,方方面面
显得无微不至。
过去在基层,岑立昊也经常琢磨训练改革转型的问题,他的那篇发表在《军事
硏望》上的论文《地面作战功效初探》,实际上就是结合近年发生的诸如英阿
马岛、两伊战争等局部高科技战争地面步兵的地位和作用,探讨中国陆军的发
展方向,其中一个重要的观点便是从解剖问题入手,譬如战斗结构不合理,官
兵比例失调,装备换代滞后,训练模式陈旧等等,提出:战斗力的增长点就在
解决问题当中,解决了多少问题,就提高了多少战斗力。这个观点得到了唐云
际的赞赏。到总部之后,虽然只是个参谋,但接触面广了,信息也多了,视野
就开阔了。岑立昊深深感到,由于种种原因,我军的现代化建设已经同发达国
家拉开了很大的距离,积重难返,要想在短时期内一揽子解决这些问题,无疑
是不现实的。但是,在总部工作,就能找到高屋建瓴的感觉。他翻了很多外军
资料,研究了西方一些军队陆军转型的成功经验,提出了“三位一体,中间开花
”的设想,也就是说,在军费开支和技术探索上,不吃大锅饭,集中财力物力搞
高精尖,让一部分小部队先“富”起来,先装备高技术兵器,先期进入高科技训
练,这些部队既是作战单元,又是学校,从而为带动线形纵向和面上横向做好
物资和技术准备。这个设想同样得到了唐云际的支持,让他进一步调研论证,
使其更加充分。
岑立昊沉浸在自己的调研中,往往对局里的日常工作缺乏积极性。但既然是机
关,难免有些文牍需要处理,有一次宫泰简布置岑立昊就某部的一次现场会整
理一个经验,岑立昊说,这样现场会只是一种展示,没有太多的新东西,出发
点还是常规战,与我们将要面临的战争差距太远,基本上没有意义。让我来搞
经验,那我主要是挑毛病。宫泰简不高兴了,因为这次现场会是局里参与指导
搞的,你老挑毛病,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因为六局工作性质涉密程度较高,局里没有配公务员。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
新调到总部机关的干部,尤其是从下面部队进京的干部,最初的工作既要大处
着眼,小事也不能马虎,譬如上班之前打扫卫生,整理办公室,给局长副局长
打打开水之类。但岑立昊来了很长时间仍然没有在这方面有所表示。宫泰简觉
得这个新来的参谋工作起来倒是挺勤奋,就是不大在乎小节,便常常暗示他,
但他老装糊涂。
有一次,宫泰简瞅个机会,对岑立昊说,你看何局长的办公室一直都是张参谋
帮着整理,张参谋也是老同志了,你初来乍到的,人又年轻,细小的工作可以
多干一点。
岑立昊当时没吭气,只是笑笑。但宫泰简发现,那些“细小的工作”岑立昊压根
儿就没干过,更别说多干了。

岑立昊调到六局的第二年,随总参一位首长和唐云际部长到某边境线看望边防
部队。上了飞机之后,唐云际向首长介绍随行人员,介绍到岑立昊面前,首长
突然说,这个年轻人我认识,我们两个人曾经一起参加过一个令人难忘的追悼
会。
其他人不明底细,岑立昊心里有数。这位首长恰好就是当年指挥过南线战争的
副司令员K首长,范江河反映问题的材料就是他指示摘要转发的,范江河病逝
后也是他亲自参加了追悼会。
首长握着岑立昊的手说,范江河同志是我的朋友,我的印象你是他的得意门生
,那么我们也就成了朋友你说是不是?
岑立昊心里一阵烫热。
那次看望的部队多数在高原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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