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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做了什么被抓进来了?”
“老爹,我是东街糖果屋的老板。”
“就那家卖糖的茶馆?”
“正是,老爹去过?”
老爹一听,连连摆手道:“听说那玩意儿比烧菜的糖甜上好几倍,我这一口老牙非得甜掉了,所以呀,没敢去。”
“老爹下次如果光顾,我就专买壶烧酒送你。”
“那敢情好!”老爹猛灌了一口酒,辣得咂了咂嘴,又拿起桌上的花生,剥了颗扔进嘴里当下酒菜,这才想起什么,转而问道:“丫头,我见你也不像是犯事的人,怎就被关进来了?”
唐糖撇了撇嘴,心想,还不是李修娶的那泼妇,真是前世作孽今世报,活该她的孩子掉了。“老爹你有所不知,大人说有位夫人因为吃了我茶馆的糖,不小心胎落,这才怪罪到我头上来的。”
“新鲜,我还头回听说吃糖能吃掉孩子的。”老爹啧啧称奇,却也无不同情被无故牵连进来的唐糖。不经审问就直接将人扔了进来,凭他多年的经验,就算眼前的姑娘真是被冤枉的,十有八九也是要被判有罪的。
两人一聊便是一个下午,待到晚上时,早已是老爹和丫头互称着,交情俨然已是不一般。老爹将唐糖看作了自己的半个孙女,同情的同时,便也没亏待着她,给犯人们送晚饭的时候,还特地塞了个大大的鸡腿给她。
饭后,老爹欲把碗筷收了去,却见唐糖静静的坐在床上,借着烛光正研究着手上拿着的一把瓷汤勺。
“丫头,瞧什么呢?”老爹不解的挠了挠头,这丫头还真是与众不同。
半响,唐糖咧嘴一笑,挥了挥手中的汤勺,颇为兴奋的央求道:“老爹,这汤勺能不能送我?”
“丫头,你要这汤勺做什么?”老爹接过唐糖递来的碗筷,很是不以为然的应允道:“你要就拿着吧,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谢谢老爹!”唐糖高兴的拿出床上的枯稻草,将汤勺里里外外擦拭干净,如获至宝般的握在手里,偷笑个不停。
说话间,其余几个看守也赌博归来,看似赢多输少,个个都是红光满面的,还提着好几壶酒,便这么吵吵嚷嚷的回来了。
所幸这些守卫与猪头李掰不同,个个都是爽快之人,听了老爹的介绍,也纷纷嘘叹着表示同情,并且很快与唐糖打成了一片。
唐糖经此一聊,才了解到,看守牢房的狱卒一共四人,除了老爹,还有大胡子、瘦猴子、肉包子三人。自然,这些绰号都是唐糖根据他们的外形给取的,众人听后也只是笑笑,并未气恼,还跟着老爹一起称呼唐糖为丫头。白日里大家一同看守,晚上则由两人守前半夜、两人守后半夜,平素一起喝喝酒,比起外头风里来雨里去的捕快来,整日无所事事,倒也悠闲得很。
如此,便又聊到了深夜,连唐糖也免不了哈欠连连。老爹见时辰不早了,便好心提醒道:“丫头,大人今日定不会来了,你就将就着睡一晚,顶好让下人多塞些好处给大人,看他能不能通融着放了你。”
“谢谢老爹。”唐糖眨眼笑了笑,“丫头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牢房虽令人不悦,老爹他们的淳朴与好心却赶走了她所有的不安,如今反倒心静如水,全无浮躁。
待到老爹和大胡子守夜,其余两人趁机休息时,唐糖也没闲着。她自怀中拿出那把被她小心掖着的汤勺,嘿嘿一笑,对着看似松软的墙面便开挖了起来。
岂料,那汤勺才挖了第一下,勺柄便应声断裂了。唐糖抽了抽嘴角,很是无趣的扔了汤勺,仰面躺在木床上闭眼嘀咕道:“谁说用勺子就能挖出个逃生通道来。”暗咒着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同时,忙活了一天的唐糖也总算能在此刻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只是……这却是两个月以来,她头一次独自一人睡在冰凉的床铺上,头一次,那个笑得一脸妖孽的人不在自己身边替她挡去所有的麻烦,头一次,她想念他了,而且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窗外惨白的月光透过墙缝丝丝照了进来,直至大半夜,唐糖才睡着,微蹙着眉小脸上挂着一道淡淡的泪痕,只是月亮知道她是为何而哭。
到了第二日,李掰仍旧没来牢里看她,唐糖甚至以为李掰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而这一日,元宵领着彩袖和赐福来牢里探望他了。
老爹一听是来看唐糖的,二话不说便将人领了进来,还替唐糖开了牢门,将彩袖他们三人放了进去。
彩袖见到唐糖被关着,还没开口,泪珠已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赐福像个大人般的站在一旁,却也不见得好受,只见他扯了扯彩袖,轻声道:“别哭了,你一哭夫人会更不好受的。”
这话恁地是有效,赐福才一说完,彩袖果真不再哭了,只是小小的身子仍是微微颤着,却强忍着没再哭出声来。
“夫人,如今情况如何?”元宵见唐糖在牢里并未有什么大碍,一颗心便也放下了一半,只是被关着终是让人挂心,他又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只得带着彩袖和赐福前来探望。
“我说了,不会有事的。怎么不见木头?”唐糖很是好奇,其实自从去过大理城后,她便对自己的这个身体留了个心眼。原本她就怀疑段青禾该是认识自己的,先前偶遇李修时,又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人名来,更是怀疑起了颜氏、絮儿和李修以及段青禾之间的关系。段青禾会不跟着来?她不相信。
“回夫人,昨日段先生称有事,便离了茶馆,至今未归。要小人将他找回来吗?”元宵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不用,由着他去吧。”唐糖说完,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老爹,突然拉着彩袖压低声音道:“彩袖,小姐央你件事。”
彩袖仰起一张哭花的小脸,拼命忍着哭,乖巧的点了点头。
“替我去打铁铺打个铁勺子,不用太大,便于携带即可。”
“小姐,你要铁勺子做什么?”
“自是派得上用场的东西,莫要多问了。”唐糖笑着摸了摸彩袖的头,又与元宵关照了几句,反复嘱咐着他们切不可拿此事去烦余清风,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不欲让老爹难做,便让他们回去了。
第二十六章
如此又过了几日,李掰竟似忘了有唐糖这个人的存在,也不过问,只是将人关在牢里。
闲来无事,唐糖便撺掇着老爹,替她用木头做了副简易的跳棋。原来老爹在做狱卒前便是个木匠,手艺活自是不用说,做出来的棋盘和数十颗木头圆珠也是有模有样,不比现代的塑料棋盘和玻璃珠差。
再加上跳棋这种东西本就是老少皆宜,极易上手,又是人越多越好玩,不消片刻便引得老爹他们四人玩上了瘾。
五人一玩便是一整天。末了,大胡子还嚷着大嗓子颇为懊恼道:“他娘的,早知道有这玩意儿,老子还去赌钱做什么,玩这就够消磨时间的。”
众人一听,顿时大笑了起来,以至于完全没发现,李掰正带着一神情冷酷的男子向着关押唐糖的牢房走来。
男子身着暗紫华服,袖口与领口皆绣着金丝,衣摆处则舞着两尾鸾鸟,一瞧便知不凡。犀利的鹰眸隐隐泛着寒意,薄唇轻抿,看不出是喜是悲。虽英俊无比,却也生生透着股摄人的气势。男子正是丰裕朝历来最年轻的礼部尚书——李修。
“大人百忙之中还能亲自来审问这犯妇,小人惶恐。”李掰一脸谄媚的讨好着李修,却是马屁拍到了马脚上,李修只是冷冷的横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将他吓得再不敢多言了。
李修如今正憋着一肚子的火,自然不会给李掰什么好脸色看。再加之十日后便是太后的寿宴,不仅仅是宴请群臣,还有三国派来祝寿的使者。他早在一个月前便已忙得不可开交,又抽空去了趟大理,这几日根本顾不得其他事。若非萧芸因为孩子没了而在家里哭闹个没完,定要讨个说法才肯罢休,他被逼无奈,只得亲自跑一趟。
只是他二人还未走近,便听得阵阵笑声传来,李修的目光愈发冰冷,李掰尴尬得汗如雨下。
眼瞧着笑声只增不减,李掰的脸已涨成了猪肝色,丢下李修,一个人小跑着向内而去。待走近关押唐糖的牢房一瞧,却见自己的手下笑作一堆,俨然和犯人打成了一片。他气得抖着全身的肥肉,呼哧呼哧的跑上前,摆着官威大吼道:“干什么!不要你们的脑袋了吗!”
老爹一见是李掰亲自来的,心道一声不好,连忙给大胡子他们使了个眼色,四人利索的将跳棋藏了起来,趁此当口,老爹又压低着声音对牢房内的唐糖关照道:“丫头,老爹帮不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大气也不敢喘的低下了头,再无声响。
唐糖点了点头,心里却笃定得很。她见李掰只身前来,便知他不会对她动刑逼供之类的,最多也是让老爹他们当当下手。凭着这几日的交情,他们就算不敢违命,也不会真的下重手。所以,唐糖只是微笑着站在牢房里,静静的等着看李掰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半响,脚步声传来,李掰狗屁的转过身,让出了一条道了,对着来头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大人,您来了。小人管教属下不严,让大人见笑了。”
“此等属下,留着也是浪费。”冷酷的声音说着冷酷的话语,让老爹他们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也让唐糖绽放了一个了然的笑。
李修冷眼看着那几个跪地求饶的狱卒们,直接越过他们来到了关押唐糖的牢房前。
牢房外虽有点烛,牢房内却是漆黑一片,唐糖又是站在背光处,更是瞧不清面容。李修只能瞧见着大致模样,是个穿着白纱裙的年轻女子。他暗道,替死鬼终是要有人去做的,怪只能怪这女子命不好。
想了片刻,他侧过身向一旁的李掰问道:“本朝例律,杀人者当如何处置?”
“回大人,一命抵一命,当斩。”
“那无心致人死地者呢?”
“回大人,与杀人者同罪。”
“李大人,如此,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李修冷冷的看着李掰,他的意思已然清楚的传达了。
“是,请大人放心,小人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李掰虽是个草包,在官场少说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说也是个察言观色的草包。李修才一说完,他便立刻领会了李修的意思,自然是满口答应。
李修冷漠不语的望了眼牢房中那始终一言不发的白衣女子,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牢房内轻溢出一声略带嘲讽的笑,随即一个对他而言极是熟捻的声音响起:“好一个一命抵一命,她的孩子不该死,我的孩子就该死吗?”
李修瞬间冷了脸,他猛地一转身,鹰眼狠狠的盯着牢房内躲于暗处的唐糖,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本以为你已经离了京城,不想还逗留此地。”
唐糖轻笑着,她知道李修定是没看清她的长相,光听声音却也认出了她就是颜氏。当日在大理城的七夕灯会上,因为人群过于嘈杂,李修没能凭声音认出她也是正常。她唯一不明白的是,就算颜氏化浓妆前后的变化大得惊人,然不长不短的三年,李修却毫无察觉,不得不说,其中亦是古怪连连。
唐糖很期待,如果她现在就走出去,不知李修会做何反应。但是她还是决定暂且忍下,继续躲在黑暗中,一点点的激怒眼前之人。“我留在京城,本想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