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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大事的哪个不是满手的血腥,就连高高在上的君远然,他的皇位都是用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只是,心里某一处,她却多了一份自私,希望君落月能抛却这些束缚着人的东西,不管是权利也好责任也好野心也好,她只愿和他一辈子无波无澜的过下去。
“他人生死与我自然是无关,若死也是天要亡他,为夫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君落月笑得很是欢畅,他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不漏尽数入了唐糖的耳。
“妖孽,你……”唐糖蓦地抬起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他了,而如今忽然又觉得,自己其实仍旧懵懵懂懂,对他的事,对他周遭的人皆是一知半解,又或许是从未清楚了解过。
只是,她还没说完,却见君落月那双带笑的眸子蓦然划过一丝异样,转而手指轻点上她微微翘起的唇,示意她莫要作声。
唐糖安静了下来,转念一想,不禁释怀。不了解又如何,以后有的是时间揪出君落月的小尾巴,管他是不是九尾狐狸,就算是,她也要将那九条尾巴一一揪出来。若是……若是他敢不要她,她便手起刀落,干净利落,保证不让他有蹦达出小野种的可能。唐糖越想越乐,先前的郁闷之气也顿消九霄云外。末了,还不忘瞟了眼君落月的身下,暗笑道,妖孽,全看你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弟弟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尾巴了。
唐糖自顾自的乐着,却不想,院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君落月好以整暇喝着茶,自不将来人放在眼里。直待来人走近,扑通一身跪在两人面前,才将思绪早已飘荡在云外的唐糖拉回了魂。她惊了惊,随即定睛一瞧,但见他们身侧跪着一灰袍老者,面容清瘦,五官严峻,不像一般的小老头,多瞧几眼,便能瞧出几分迫人的气势。于君落月,倒是恭恭敬敬,很是收敛。
唐糖忆起来了,这个跪在自己眼前的老者就是当日在茶馆内那个一本正经的福叔,自然也就是赐福的爷爷,王府内的大管家。印象里,福叔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她却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严肃的小老头。
“福叔,你是长辈,本王也未让你跪着,起罢。”君落月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唐糖垂至身前的发丝,漂亮的桃花眼眸在夕阳最后一点余辉下闪着琉璃般诱人的光芒,仿佛镀上了一层清冽醇酒特有的金黄色,隐隐还泛着醉人的淡香。只是,那笑容却比渐渐暗起来的天色还要冷上几分,全无一丝暖意。摆明着没有让福叔起身的意思。
福叔活了大半辈子,自然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心思,知道君落月话中之意,自然不敢贸贸然的站起身,只是垂着头,哑声回道:“王爷,是小人教育小辈无方,还劳王爷亲自来探望小人的孙儿,小人惭愧。”
“福叔,要来探望的人是夫人,不是本王。”君落月轻描淡写的便将功劳拨到了唐糖身上,却没有再勉强福叔起身,反而话锋一转,问道:“听小丫头说,赐福烧了一天一夜,你却不准请大夫替他瞧瞧,不知为何?”
“赐福这次有错在先,小人也是希望他吃一堑长一智,莫要做违逆主子的事。王爷仁慈不罚,小人却要代替王爷罚他一罚的,这点苦头若是吃不了,便不配在王爷身边伺候着。”福叔说的振振有词,每一句话都在理得很。
只是,君落月的笑容却愈发冷了,他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福叔,凉凉的开口道:“只是不知,在福叔心里,本王还担不担得主子这个身份。”说完,他不给福叔解释的机会,抱着唐糖起了身,带着她转身离开了院子。走之前,他终是敛了身上的戾气,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本王已请了大夫。如今罚也罚过了,看在夫人心疼那孩子的份上,福叔,你也别往心里去了。”
原来,君落月早已算准了福叔会来,他如此大的排场,定会有多嘴的下人跑去邀功,而福叔一进来他便瞧了个通透。如今这番不咸不淡的话中却屡次用夫人一词称呼着唐糖,不过是给他提个醒,就算是府上的长辈,然,下人终是下人,哪有下人漠视主子的道理。而今日这么一逼,想必假以时日,他便能知晓,当初知而不言的福叔究竟存着怎样的心思了。
想到此,他便愉悦的笑了笑,却不想怀中的唐糖却被变脸变得如此诡异的君落月吓了一跳,半响也不敢乱动,只能乖乖的趴在他怀里,任由他抱着,连探望赐福的初衷都给忘了。
待两人来到饭厅时,唐糖才想起被她遗忘在角落的赐福,便埋怨起了将她无故带走的君落月来。
“今日都这么晚了,娘子乖乖吃饭。今晚大夫看过后,待明日,为夫再带着你重去一次。”说着,君落月体贴的夹起一筷子菜,殷勤的送到了唐糖的嘴里。
唐糖被塞了一口的菜,原本的埋怨也统统被塞回了肚里,口不能言,只能恨恨的回瞪了他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满,悻悻作了罢。
第四十五章
翌日,还不等唐糖提及,君落月便极是主动的带着她再次去了赐福住的院子。当然,此次前往,侍卫们已早一步嘱咐过院中的下人,待两人一至,硕大的院落里除了那几株光有枝条的大柳树外,再无任何会跑会跳的。
唐糖狐疑的看了看身边的君落月,也猜到定是他的吩咐。也好……有陌生人在旁,她与他亲昵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君落月笑着捏了捏唐糖的手,如画的眉眼弯弯,一瞧便知他此刻心情不错。拉着她边走边解释道:“昨日大夫来瞧过了,说是伤口化脓,这才高烧不退。你早上还没醒的那会儿,小丫头便跑来报喜了,说是赐福半夜醒了一回,烧退了,还喝了半碗粥,想来应是没事了。”
唐糖点了点头,早上,她确实还被窝里睡着呢。谁让某人昨晚又折腾到半夜,害得她根本没有早起的机会。
推门而入,迎面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微微泛着苦涩。君落月稍一皱眉,随即便有侍卫将屋内的雕花镂空的木窗开了条缝,动作空气顿时新鲜了很多。做完这些侍卫便立刻闪人,干净利索,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赐福经过一晚上的悉心照料,如今已是大好,受伤的地方也上了药,裹了纱布。此刻他正半倚在床头,屁股下垫着厚厚的两层被子,背后也靠着个软垫,而这几日,皆是彩袖不分日夜的照顾着赐福,足见彩袖的细心。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脸庞仍见几分幼稚,只是那俊俏的小脸却浮着两朵淡淡的粉云,没了往日一本正经的早熟模样,如今倒是只余羞涩和可爱。
和赐福一般,彩袖也红着小脸,手上端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白粥,举着勺子舀上一勺,待吹凉了几分,再喂入赐福口中,极是小心。直待唐糖和君落月入内,他俩才惊觉有了外人。彩袖顿时惊得放下了手中的碗,搁在一旁的桌上,匆匆忙忙的行了礼,唤了声“老爷、夫人”。
而赐福则是羞赧的垂下了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唐糖一步上前按住了瘦弱的肩膀。
“我这还是头一回做电灯泡,若再眼睁睁的看着病人下床给自己行礼,就说不过去了。”唐糖笑着将赐福重新按回床上躺着。照理说,她的力气不比赐福大,却仗着人家是病人,稍一使力便占了上风。
赐福惊恐的抬眸看向唐糖身后的君落月,却见他微一点头,默许了,这才忐忑不安的继续躺着,小脸却仍是比先前白了几分。
“娘子,何谓电灯泡?”君落月拖来了一把木椅,不着痕迹的将唐糖拉回自己怀里,继续充当着好奇宝宝的角色,誓把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发扬光大。
“即是坏人姻缘呗。”唐糖不以为然的答着,只是,此话一出,作为当事人,赐福的耳根子彻底红了,小脸深深的埋在被子里,整一个鸵鸟。而彩袖则红着脸跺了跺脚,若非君落月在场,早便不依的向唐糖撒娇了。
君落月笑着刮了刮唐糖的鼻子,带着浓浓的宠溺,了然道:“想必又是那些只有你才知道的词罢。”
“知我者妖孽也。”唐糖得意的点了点头,经过这几日朝夕相处,君落月貌似已经越来越能接受她偶尔的神来之语了。而且顶顶让她放心的是,他不会因为这么几句闻所未闻的新鲜词汇便咬住不放追问她的来历,在这方面,他给了她极大的自由,她不说,他便不问。反之,她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他有他的难处,她有她的秘密,到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所以,他不说,她也不问。爱情,不是一味的索取,爱情需要信任,也离不开尊重。
唐糖转头看向彩袖,坏心眼的调侃起这对明显便是越走越近的小情侣:“彩袖,继续喂吧,就当我们不存在。”
这话说的,赐福和彩袖在心底双双翻了个白眼,两个主子像大佛一样坐在这屋里,他们若是还敢若无其事的像先前那般,那还真是吃了豹子胆、壮了黑熊心了。
这会儿气氛尴尬,反倒是君落月替那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解了围。“赐福,本王罚你的五十板子,你可接受?”
赐福一听君落月严肃的问他话了,那张小脸顿时也敛了羞涩,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回道:“王爷能饶赐福一命,赐福已是感恩不已,绝不敢有丝毫抱怨和不满。”
赐福说得诚心,唐糖却听得郁闷。好一个君落月,好一只老狐狸,见过收买人心,见过替人卖命的,没见过如此滴水不漏的。估计只要君落月金口一开,即使是赐个死,想必这些跟随着他的下人们也会高高兴兴伸脖子给自己一刀。
“赐福,你是我的人,以后学聪明点,别人要罚你,你便乖乖受罚,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赐福眨了眨眼,微带惊恐的摇了摇头,连连摆手道:“夫人,万万使不得。赐福只是个下人,受不得夫人如此看重。”
“你不要做我的人,那你要做谁的人?”唐糖很是熟练的拍走那双在她腰际暗暗使力的咸猪手,不动声色,继续笑吟吟的问道。
赐福被问了脸一阵青一阵白,本还未伤愈,此刻靠着床头靠久了,额上竟冒出了一颗颗汗珠来,顺着脸颊直直的往下落,打湿了盖在身上的被褥。也不知是被唐糖吓的,还是因伤口疼的。他犹豫了好久,又时不时的看看君落月的脸色,六神无主得就差化作无头苍蝇满屋子扑腾了。他恨自己怎么就这么清醒,若是早个几日,不用装便能扑通倒床上晕过去,何来如此棘手的问题困扰他。
唐糖见赐福这副模样,又悄悄了瞟了站在一旁干着急的彩袖一眼,随即笑着道:“算了,我替你答了吧,不如做我家彩袖的人,你看如何?”
彩袖“啊”的一声,顿时脸红如滴血,羞得捂住了脸,干脆来了一叶障目,只当自己看不见听不到。赐福则有意想让被子把自己憋死,原先还露个小脸在外头,如今却把整个头都掩了进去。只是,病人哪经得起这番折腾,赐福憋了一会儿,便闷得难受,才感觉好一点,此刻又觉着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干脆便直挺挺躺在床上闭眼休息起来,眼不见为净。
这番闹腾,君落月只是饶有兴致的旁观着,既不插话亦不阻扰,待唐糖玩够了,这才把玩着她的头发,笑问道:“娘子是气他泄了秘密,被为夫逮到了人,才这般捉弄他的吗?”
唐糖心里点了头,君落月的心思比他的眼神犀利多了,往往她一开口,他便知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