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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大的动作,其中尤属孙太傅为甚。
孙太傅八十有余,发须全白,许是年纪一大人有些缩水,人显得特别小,经常拄着拐棍颤巍巍的来找上官寻,还未说话小小的眼睛里便盛满了泪水,开头第一句话必是“老臣乃是三朝元老,陪伴流苍国走过无数风风雨雨……”中间能从他三岁的时候开始识字一直说到甘愿为天下苍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结尾必定是“陛下万不可再一任放纵那群匪类,我流苍百年基业,土地皆是先辈抛头颅洒热血征战而来,一丝一毫都不容旁人践踏!”
初初听这一番话我还很是热血沸腾,可这孙太傅大抵有健忘的毛病,每日按点按时必要来说上一个时辰,连内容都一模一样,久而久之我都能倒背如流,一听就昏昏欲睡。
难得上官寻每次都装作洗耳恭听受益匪浅的模样,事后还会安抚他一番:
“太傅见多识广劳苦功高,数年如一日的为流苍操劳,可天下之事皆有因果,心急不得,逆行不得,吾心中有数,定不会叫太傅失望,也不会让将士们多流一滴血。”
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两个月后敌军深入到了流苍内陆,在距帝都八百里的翩跹城里,一夜之间云国军队尽数撤离,徒留了叛军五万人马,苦守一座孤城。
而城外有二十万流苍将士,这一场战役已经毫无悬念。
心心念念许久的大逆转终究没来的及上演,就像先前那许多出戏还没盼来一个团圆的结局就落了幕。
近来上官寻心情格外的好,连带脸皮又厚了许多,经常带着我在宫里四处溜达,我一方面疲于应对,另一方面心急如焚,传闻号称“颖爷”的叛军首领被困至翩跹城,而老五的本名就是上官颖。
这样算来老五坚持不了多久了。
依上官寻的作风,不管这人是谁,只要对他构成威胁,必死无疑。
而先前的事例证明,但凡他想要做的事情,谁去求情都没用,被他知道反而会成为令人痛苦的把柄。
突然被人戳了戳脸颊,回过神来就见上官寻凑得极近的面容,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他伸手划过我的眉毛:“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发呆而已。”
突然感觉不对劲,四下都是马蹄的哒哒声,怎么方才还在赏荷,一转眼就到马车上了?
“我们这是去哪?”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一会你就知道了。”
下了马车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牌匾上的四个大字依旧宛若当初,可那时府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而我也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明明已经离开了这么久,明明不敢再轻易回忆。
可当我穿过前厅,走过回廊,绕过假山,踏过一砖一瓦,时间像是缓缓倒流,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那时候昙音喜欢在湖边的歪脖子柳树下抚琴,琴声悠扬动听。
夜晓喜欢在东南方向的训练场习武,那里离我的庭院很近,有时推开窗户就能看到他英武的挥舞着一柄长刀。
陌安喜欢呆在自己的庭院里,或是行云流水的描绘一幅丹青,或是执起针线绣个香囊。
而风浅呢,这家伙最喜欢跟我腻在一起了,我们上过树,捉过鸟,摸过鱼,溜过狗,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也曾经生死与共。
最后他推开了一扇门,那是我先前住的地方。院子里的紫阳花已经长到一人多高,浅紫色的花球缀满枝头。
室内一尘不染,连物件的摆设都没动过。我站在门口踯躅不前,呆呆的看着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跳跃,八月份的天气里只觉得遍体生寒。
在这里失去了太多太多。
许久没有人说话,他悄无声响的在屋内走动,指尖划过桌椅、窗棂,最后来到了书架上。
“在你离开的那几年里,我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瞧一瞧、坐一坐,明明不愿刻意想起你,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他随手抽出了几本旧书,页面已经泛黄。
“我把你喜欢看的话本统统看了一遍,把你喜欢吃的东西悉数品尝,就这样假装你还在我身边,是不是很可笑?”
他又转身从书架的最顶层抽出了一摞纸,小心的铺展开来,每一张都惟妙惟肖,每一张都是我的脸。
他冲我张开了臂膀,做出了无声的邀请。
一个又一个吻落下来,画卷落了一地,我仰头看向房梁,见不到光的角落里结了一张大大的蜘蛛网。
你不该带我回这里的,不该的。
三日后凌儿来找过我一次,整个人颓废的不成样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呆滞的看着渐渐沉落的夕阳,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母后,那个人已经下了密旨,三日后屠杀翩跹城,一个不留。”他狂躁的捶向手边的墙壁,直到整只手掌血肉模糊:“可是五叔和十一在那里!他们都在那里啊母后!”
“啪”的一声响,凌儿捂住脸颊,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我早就对你说过,不要玩火自焚,若不是你狂妄自大一意孤行,又怎会连累他们和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他低垂了头,发丝盖住了大半张脸,连带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你爱上他了?”
“什么?”
他突然疯了一般抓住我的肩膀猛摇,充血的眼睛携带了滔天恨意:“你爱上他了是不是?那个折磨你、伤害你、囚禁你的人渣,那个杀了父皇、风浅叔叔,还阉了我的变态,你说啊,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不想复仇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又是“啪”的一声,我收回震得发麻的手掌,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谁都可以这样说我,唯独你不行。”眼中的泪花硬生生憋了回去,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难堪:“没有人像我一样爱你父皇,没有。”
我向着寝宫跑去,突然被人抱住肩膀,噼里啪啦的泪珠落到颈间,压抑的声音里都是伤心,自他成年后,我就没见他这般哭过。
“母后,我不想他死……他从前答应过的,十年后会来找我,可我等了这么久,这么久……他还没有来,他可能永远来不了了,我想见他,我想见见他啊母后……”
我也想见那个人啊,很想很想,现在大概真的到了时候。
紧紧回抱住他,我摸了摸他柔软头发:“凌儿,你的愿望会实现的,不要再哭了。”
他揉了揉湿漉漉眼睛,笑的像他父皇一样好看。
第二日我穿了一身鲜红色的罗纱裙,上头用金线银线绣了细碎的花。我对着铜镜细细梳妆描眉,妆成后立于镜前,很是满意自己今天的打扮。
只是不知怎的,竟觉得镜中的自己分外熟悉。
果然晚上那人来看我时很是欢喜:“唔,今日真是漂亮。”。
我勾起鲜红的唇瞪他一眼:“只有今日漂亮,从前都不漂亮?”
他无奈的笑笑,执了我的手道:“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的。”人已贴近过来,低头吻了我的唇。
咦,这番场景也似曾相识。明明该紧张的要死,可我居然异常淡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是早已经历过千百遍,冥冥之中指引着我。
我躺在巨大的龙纹架子床上,仰头看着床顶细致的浮雕。身上那人今日折腾了许久,直到现在还在动弹。
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胸口,紧接着又是一滴。
我这才正眼瞧他,笑的又惊喜又开心:“哎呀,你吐血了呢。”
从他苍白的唇角到孤傲的下巴有一道细细的血痕,那血滴子刚开始还流的极慢,后来如小雨点般“哒哒哒”的直往我胸口落个不停。
……
“几个月前我从昆仑山找到一位术士。”
“那术士很是厉害,说等我们死后,能让我们回到过去。”
“只可惜,那个术士说,记忆是靠时间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时光倒流,我们回到过去,不会再有现在的记忆了。”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带着记忆,你定是不肯原谅我的。虽然那个术士说过,回到过去并不一定能改变历史,但能让你再喜欢我一次,也是好的。”
……
而最后的最后,我看到他拔出插在我胸口的匕首,转而j□j自己的胸膛,看着我的眼神眷恋的不可思议。
一阵歌声传来:“前世今生……往生轮回……贪欲执念……生生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_→有人喜欢这个结局吗~
惊梦
是夜;悄无声响。
胸口疼的像是要撕裂开;我蜷缩成一团;惊悚的睁大了眼睛。
恐惧依旧如影随形;在无边的黑夜里肆意妄为;我张嘴小口小口的呼吸;溺水般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身边的被褥里一片冰凉;只有我自己。
是梦吗?
那个贯穿我一生的,可怕又凄凉的梦境;无比清晰的上演,又至死方休的结束。
依稀记得梦境的最后,另一个“我”一遍又一遍的对我说:“一定要改变过去……”
心脏依旧在以极快的速度跳动,血液的沸腾令我根本无法思考,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冷汗,如何也擦不干净。
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持久绵长的苦难,让我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身处何地。酸楚和难过充斥了四肢百骸,瘫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一片寂静里却突然出现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那人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落脚又慢又轻。
我伸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推门声响起,那人又走近了些。
我慌乱的向后爬去,瞬间失去平衡掉到了床下,膝盖磕得生疼。
那人靠近的身影顿了一下,突然大步跨了过来,附身摸了摸我的脑袋,又检查了下其他地方,焦急的问:“夫人,怎么掉下来了?有没有大碍,哪里疼?”
“阿斐……?”
“嗯,我在,有哪里不舒服?”
“夫君……”
他弯腰把我抱回床上:“是不是做恶梦了,怎么浑身都在抖?”说罢就站起身来向窗边走去。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不肯撒手,他小声笑了一下:“我就去点个灯,顺带拿药箱给你擦点药,一会就回来。”
“别走,走了你就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我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泪如雨下,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愣了一下,小心又温柔的回抱住我,一手轻轻拍抚着我的背,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发顶:“怎么又哭鼻子?还说些乱七八糟的傻话,我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
“阿斐……”
“嗯,我在。”
“夫君……”
“嗯,我在。”
“阿斐……”
“嗯,我在。”
“……”
半个时辰后。
“阿斐……”
“嗯……”
“夫君……”
“嗯……”
“阿斐……”
“夫人,我还是去点个灯吧,你是不是磕到头了……?”
因着我死不撒手,他无奈之下抱着我走到窗边点起油灯,昏黄的烛火亮起来的一瞬间我闭紧了眼睛,明明那么想再见到他,却又生怕这只是春梦一场,而他会随着光亮灰飞烟灭。
他笑着挣了挣我环住他的臂膀:“夫人,松开啦,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无果后又自言自语道:“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四周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片刻后他强硬的把我贴在他胸口的脑袋抬了起来,欲哭无泪道:“夫人,你怎么还在哭啊,到底哪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