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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按你那么说,你们现在便打算放过我了吗?”翘楚一笑,伸手往剑身上轻轻一弹,“那真好,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呢。还是说,你可以代替你家爷作主,越俎代庖饶我一命?”
景清气得直发抖,伸手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平也动了怒,低喝道:“景清,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抵在喉颈的剑身微微一震,翘楚慢慢看向睿王,轻声道:“这牢门我不会开,但你会;你将我当清苓,你知道清苓会开这机关,但你说,我能不能趁着你那时神识不清,说我的脚扭了,走不动,让你抱我过去帮我开门?若是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将门打开?”
睿王不与她辩反笑,声音愈发轻了几分,“这番分析对极了!冒险为之,那便要看公主到底想从本王身上得到什么了!本王死了,你便无法得到的是什么东西。”
翘楚知道,若清苓不执意要她的命,如果她把话说对了,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皇帝面前,她还有利用价值,如果没到她非死不可那一步
恳求,示好,不会有用。
这个男人会因为一句求饶便放过她?
不,不会!
刚才这一搏,将话题绕到利益面前,反而对了。
她说真话,理由是她爱他,他不信,也不要,她的爱对他来说,不屑一顾。
只是,为何在这微弱的希望面前,这微弱的也许她能活下去的希望面前,心疼得麻了却还会疼?每说一句话,都像抽光她身上所有力量。
她笑了笑,随随看着被子道:“嗯,记得你和我说过,没有平白得来的东西。我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求你救我娘亲的部落。那边打仗了,她的部落可能被吞并,最坏的结果是屠城。”
睿王眼眸一眯,眸中划过讥诮,“怎么,你和上官惊灏好,他却不能帮你?”
“后来,他觉得,你爱我不过是假的,在他认为你并不爱我的情况下,我还能继续当他的棋吗?”她淡淡一笑,再次将伤疤一一拆开来和他说。
她只想活下去,她只想还能活下去,而非任意随人决定生死!
睿王轻轻转动着手中的剑,眸光越发狠戾,唇边的笑意也越发大了,“那你让上官惊灏碰你,岂非做了一场亏本买卖?”
“真下贱。”
末了,他盯着她的眼睛,淡淡结语。
“是,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没有郎小姐的家世,没有清苓小姐的”她一顿,低笑,“你们要的,我只能给。既然我能为一个婢女可以和你上床,为何不能为我的母亲和太子好?”
翘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平静说出那些字句的,但到底说了。她快要止不住眼里的涩痛了,她从来不知道,在他心里,她只值那三个字。
她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抬头迎上他的讽刺目光,继续说,“八爷,虽然你错上了我,你也认为我不过是错救了你,但和你上床的是我,救了你的也是我!”
屋里一片窒静。
众人胆战心惊,只听到睿王微微粗重了的呼息声。
在翘楚说“和你上床的是我”时,睿王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震,老铁和方明对望一眼,方明咬了咬牙,想跪禀一句什么。所有人以为他必定立杀了剑尖下这个女人,便连沈清苓也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睿王手上的剑却很稳,他甚至动也没动,只紧紧的盯着翘楚,但那额上微迸的青筋,足以说明他的怒意。
“不说你母妃和我娘亲的交情,若有一天,你登上九五之位,你的命比这天下任何物事都贵!我的命,我娘亲的部落,这些至于你来说,蝼蚁一般的东西,换你的命,划算得很!”
“还是说,你认为你的命不值这个价?”
“我是下贱,不懂廉耻,但礼义我还知道,你呢,嗯?”
把话说完,翘楚扶着被子站起,几乎是飞快的阖上眼睛。能说的,她都说了。正好将泪水眨掉,然后等他的宣判。
“惊鸿,如果我要你杀了她呢?”
突然,她听到沈清苓淡淡道,她一惊,随即笑了,还是逃不过。
手一松,一直握在被下的小弓弩“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在他们交缠的一夜里,她捏着小弓,这个他小时候的玩意,他的手紧紧握着她的。
哪怕,他一直以为她是那个人,但最起码,那一刻的温情属于他和她
沈清苓知道,上官惊鸿有多爱她。
她微微侧过头,不忍看那鲜血四溅的情景。
刚一偏头,只听到一声遽响,那是锐物插进其他东西里的响声,和方明,景清等人的惊呼之声。
她猛然睁眼,迎面是一枚深深床榻的长剑,那剑尾还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可见使剑的人用力之猛。
翘楚她一震,往睿王看去,只见男人凌空一抓,将窗前一盘寒兰抓到手里,另一手紧掐着翘楚的脖颈。
那一双深眸净是暗炽、沉怒,他将手中瓦盘捏碎,瓦屑将他布满伤痕的手掌再度划破,鲜血直流,他却理也不理,撕下一片兰瓣,大手挖开翘楚的牙关,将花瓣塞进她口中,一字一字道:“本王还你你和你娘亲部落的命,你好好演你睿王侧妃的戏。除此,你我再无瓜葛!这是断魂寒兰,只要你敢背叛我,若我死了,没有解药,你也随我一起死吧!”
正文 106
“景平,有什么你便说罢。”
沈清苓看了眼旁边欲~言又止的青年。
“姑娘为何坚持不让爷来送?”
“他身子还没大好,就免了罢。”
囤“姑娘,爷对翘楚公主并无——”
“你怎么和景清一个样子了?”沈青苓摆摆手,笑道:“你们爷假扮太子将贤王骗住一事,做得巧妙。祸水另引之余,贤王虽失势,但按我估计,他一旦反扑,对惊鸿还有有利之处。惊鸿必定也早就想到这点了,不然他不会在昨夜那种情况还冒险乔装出府,毕竟他的病发作起来可是件麻烦事,若让皇帝知道他是因他母妃”
“另一个麻烦之处是,虽说翘楚与翘振宁看似不和,但若万一教她知道,当年皇帝派去出使北地的是惊鸿,告诉了翘振宁,翘振宁未必便想不到皇帝让惊鸿出使的真正用意。”
亨“若让他洞察皇帝对北地的觊觎之心,难保不与西夏联手对付东陵。征西之前,惊鸿便和我说过,翘振宁这人不简单。”
“你无需向我解释什么,我并非责怪他不杀翘楚,能不杀还是不杀的好,毕竟是他的女人。我最不喜杀戮,动了杀意,只是因为,若他的容貌和太子相似这事捅了出去,以后他想借太子的身份行事便没那么容易了。”
景平低声道:“奴才知道姑娘一切考虑都是为爷设想,其实,刚才若姑娘坚持,爷不会不听你的。”
“那倒未必。”沈清苓轻轻一笑,眸光幽幽,“翘楚于他毕竟有竹马之情,他西征回来那天,我看到他吻”
景平一惊,沈清苓却突然住了口,淡淡道:“就送到这罢。”
山重水复疑无路,转过竹舍,竟是一个花园。穿过花园,从布满铜绿的高大铁门出去,是一片林子。此时,二人所在的地方正是林子出口的地方,那处停着一辆马车。
林子前方是一处寺庙,从寺庙转出去,便是朝歌另一条繁华热闹的主干大街。夏王府,秦将军府都在这条大街上,宁王府就在相邻的另一条大街上。
若非另辟这蹊径,从睿王府到这边并不近。
*****
屋外阳光很好。
翘楚穿好衣服走出竹舍的时候,竹舍外,睿王已戴上铁面,正负手盯着远方。老铁,方明和景清恭敬而安静地侍立在一边。碧水刚过了来,手上拿着一套崭新的长袍。
她出来的时候,四人都瞥了她一眼,尤其是碧水,冷冷看了她一下。她略一思索,突然想到碧水似乎并不知道睿王的容貌。
睿王没有动。
她知道,那是沈清苓离开的方向。
是景平送的那个女子离开,此时,景平就在温泉边,正折返着走回来。
和睿王侧身而过的时候,她淡淡道:“爷的吩咐,翘楚明白,以后会做好自己的本份,只是,能不能作得像爷刚才一场戏那么好便不知道了,但当尽力。”
景清闻言一怔,满脸惊疑的看向她。
老铁和方明也看了她一眼,便连前方的景平也微微敛眉,朝她看过来。
睿王侧身淡淡盯向她,唇角微扬。
不杀她,除去还她一命之外,更为了逼出沈清苓的在乎和怒意吧!翘楚心里早已凉透,除了那瓣毒寒兰是真的,刚才种种,他逼她吃下毒物时的微微失控和怒意都是假的!
甚至,连他看她的脚那一下,也许都是假的。
她一笑,向方明问了机关开法,一凝前方高大冷漠的男人,挺直脊背,又慢慢弯腰福下去,才转身离去。
直到翘楚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后,方明等人犹自微微震惊,景平暗暗看了主子一眼,睿王眼梢一掠,“说罢。”
景平一咬牙,禀道:“爷,奴才刚无意得知,你回来那天,选妃赛过后,清苓姑娘可能来过,看到你和翘主子”
“嗯,我知道她来过。”睿王答着,接过碧水递来的外袍穿上,手上并不停歇。
景平心头猛跳,立即噤了声,除去老铁当时不在,其他几人都蓦然一惊,原来那天睿王吻翘楚却是
碧水一喜,又突然低呼一声,指向睿王背后,惊道:“你怎么回来了?”
众人看去,只见竹栏开外,翘楚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正静静站在那里,听到碧水问她,轻声道:“我回来取鞋子。”
方明吩咐道:“碧水,去替翘主子将鞋子取回来。”
“方叔,这翘主子自己不是去取了吗?”碧水说着朝向冷泉边慢慢走去的翘楚努努嘴。
方明刚一皱眉,只听得睿王淡淡道:“去将鞋子捡回来。”
“翘楚是本王的侧妃,她有她的本份,你既是王府的大丫鬟,也有你侍奉主子的本份。”
他没点名,众人却都知道他在说谁,碧水脸色一白,不敢出一丝声,弯腰一福,便连忙朝冷泉的方向走去。
翘楚这时却回过身来,温声道:“谢谢爷,谢谢方总管。碧水姑娘,这鞋子却是不必了,不过是旧鞋一双,不要也罢。”
众人一怔,景平只看到她朝睿王欠了欠身,便返身快步离开。
这次,她走得极快,竹栏断跌下一大块,竹刺竹屑四跌,散在地上。她赤脚走过,竹刺扎进脚掌,她似乎吃痛,微瘸走着,嫩白的双脚,便一路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她却恍如未觉。
他下意识看了睿王一眼,后者盯着那道血痕,微变了脸色。
那一下转瞬而逝,若非他恰碰上男人的目光,必定察觉不出。也许,轻到连他年轻的主子也忽略了。
正文 107 公主的骑士(1)
翘楚病了。
在新婚第三天,新嫁娘三朝回门、睿王携元妃去归宁省亲那天。
此时,四大和美人正在床边守着。
在这之前,翘楚从地牢出来,专拣幽僻的小路走,走回这边的院落。她的房间和睿王、郎霖铃两人的卧室极近,虽中间隔了两个空置的房间,到底在一条回廊上。
恳为了不让在卧室门外守侍着的香儿和几个婢女发现,她一直掩躲在廊柱后,直到睿王领着方明和碧水回来,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