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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位衙役脸色一变,上下盯着这个女孩一眼。良久,他们谄笑了下,道:“我们是要请仵作来好好分析一下,这尤安第一个发现尸体,自然是有嫌疑的。”
“哦?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们把尤安带走了,却没有带走尸体,也没有见到仵作。这样,如何办案?”
娄锦缓缓站了起来,众人这才真真切切看到她。
她的身姿修长笔直,身材婀娜有致。广袖长袍在她身上独独晕染出了一抹仙质,令人看了一眼,便觉得不是凡尘之人。
那两个衙役愣了下,他们对视了一眼,办案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出现过找茬的,可是还是头一次遇到了这么一个小姐找茬。
这小姐双眸带笑,唇边还有十分可爱的两个小梨涡,看过去牲畜无害。
可她问的问题,叫他们如何回答?
见所有百姓都看向他们,他们深吸了一口气,沉了下脸色,“官府办案,自然有我们的程序要走,哪里需要跟你这么一个丫头交代!”
呵,娄锦这才明白,什么叫天高皇帝远。
这里想必这种情况屡见不鲜了。
娄锦笑了笑,却道:“没想到丰县的府衙这么穷,竟连仵作都没有。”
二人又是一愣,她怎么知道丰县的仵作没了。
自从半年前,一个仵作莫名死亡之后,丰县已经很久没有请到仵作了。
仵作本来就少人做,上次那个仵作倒是说得句句属实,却死的莫名其妙。
这一弄,仵作的职位一下子空了下来。
娄锦见他们二人的神情,忍不住就想翻白眼,不是真被她说对了吧?
那二人道:“是很久没了仵作,不过,我们也能验尸。”
他们也是一路上跟着仵作验尸的,自然也懂得一二。
可谁愿意天天与尸体打交道,像那些做仵作的,家里不都是天天上阴香,家里给死人烧的钱是一笔又一笔。
他们又不领仵作的奉银,何须做这不吉利的事。
娄锦眯起了笑,“那就看二位哥哥怎么说了。”
这二人听着娄锦这么一叫,便放开了颤抖着身子的尤安。
其中一人蹲下来,道:“这人身上财物尽无,想来应该是被人抢劫,不过,这抢劫之人倒是古怪,连人的衣服都抢走了,这不多见。”
另一人接着道:“这并不足为奇,或许当时这人的衣服是那上品的绫罗绸缎。而这尤安是这杏花村里最穷的一户,他素来游手好闲,村里各家各府除了他,谁还会抢劫?”
娄锦摇了摇头,她轻声笑了起来。
“你们可认识这个男子?”她指着地上的尸体。
几个村民纷纷摇头,“这十里八村的我们都熟,这一看就知道,是个外乡人。”
娄锦点了点头,才道:“这人头发黑亮,手指长且丰润,皮肤柔滑,身子健硕,看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
众人纷纷点了下头,两个衙役愣了下,都低头看这尸体的手指,这一看,果然是柔滑地很。
娄锦笑了笑,又道:“男子右手中指的骨节上有薄薄的茧子,这一看便是长年执笔才有的痕迹,说不定还是一个读书人。”
蓝妈妈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她顾不得疑惑,低下头来看看这尸体的手指,果然,是有一层薄茧。
娄锦看了眼那两个皱着眉头的衙役,心里也生出了点疑惑,他们说了一个关键的地方,那就是,抢劫致人还抢衣服,这可是少有的情况。这衣服,或许表示了这个男子的身份。
但,有钱人又是读书人的身份,最明显的,莫过于官服了。
她眯起了眼,把这个疑惑压在心里,继续说道:“这人的致命伤是脖子上的那道伤痕,一剑封喉。乃是学过武艺之人的手段。况且,这男子足有近两百斤,尤安一没有功夫,二在体力上不能与他对等。如何能杀得他?”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都纷纷看向那男子脖颈上的伤口。
都眸光一闪,看向娄锦。
这女子家族是仵作出身?
便是那两个衙役也惊讶不已,他们都看向娄锦,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敢问小姐,那您心中可知道凶手是谁?”
娄锦没看那两个衙役,道:“最古怪的是,这一人乃是外乡人,难道是走来的吗?这附近没有马车,他乃是有钱人家的读书人,又怎么会没有仆役?更古怪的是,凶手杀人,怎么会将尸体放在了路中间。”
是啊,这么一问,不少人都跟着猜测了起来。
难道马车和仆人也被人抢了?
这像是抢银钱的吗?更不像是他们村里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说,谁家要是突然多了一辆马车,这不是明晃晃地让人怀疑是凶手吗?
那抢马车干什么?
娄锦眉头微微一挑,下手的人,怕不是村里的人,想来应该和她一样,是个外来者。
而且,那人怕也是在逃着什么,这才将尸体放在了路中间,如此路一堵,他便有了更多时间可以逃亡。
只是,这人是朝村里逃去,还是从村里朝外逃呢?
娄锦皱了下眉头,突然对这半路上死在这的可怜男子,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朝那两位衙役道:“既然你们府衙缺少仵作,那便是我吧。”
她的话,犹如一道闷雷在人群中炸裂开来。
可没有听说姑娘小姐去做仵作的,且不说这是多么阴晦的事,女子要是做这个,哪会有婆家要啊?
这下,便有几个老者劝了起来。
“姑娘,您可不能脑子一热,就去做这事啊。看你的模样生,应该是外乡人。与这尸体怕也是没什么关系,别就去做这仵作啊。半年前,那仵作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你可不能去参和。”
那老者言辞恳切,言语中透着担心之色。
娄锦但笑不语。
她乃是京城来的,若是这人乃是官员,被人所杀。亲人朋友皆不知他已死,这无人敛尸,落得这样的下场,她若是没见到,倒也真与她没多大关系,可见着了,那是如何也都要管的了。
而且,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疑惑。
那便是,这杏花村也好,桃花村也罢,民风极为淳朴,若是那恶人入了这桃花村,那是她未来一年要住的地方。他想杀人就杀人,若不将这恶毒的东西掐灭在摇篮里,还不知道会不会祸及到她。
那两位压抑当真是双眼都亮了起来,可不是嘛。
县令大人要是见到他们带来了一个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仵作,必定会高兴地找不到北去。
不过,二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县令大人年纪不大,只不过小小年纪时常打诨,对来诉苦的小女子,倒是万般答应,千般爱护。
不知道这姑娘入了衙门之后,会不会也有同等待遇?
“小姐。”蓝妈妈立刻站了起来,道:“小姐,您可不是来做这仵作的。”
乔喜也愣了下,劝了起来。
“小姐,这偏远的地区,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是……”
“正因为我们人生地不熟,才应该混入衙门这个圈子,才能明白这里的事。你无须劝诫,我知道分寸。”
娄锦很是明白,前世就是因着她浑浑噩噩,对于一些事不闻不问,才会被人所害而全然不知。
重生以来,她总觉得有些事,你遇到了,便去思考,去做一做试一试,或许真可以避免一些灾难。
就如给外公下毒的摩云翅,如若她对此有疑惑,却依旧,不闻不问,那后果堪堪是不敢设想。
她总有一种预感,这个尸体的身份并非一般。
几人见娄锦执意如此,也都没再劝了。
只是方才劝了娄锦的老者道:“我是这杏花村的村长,你一个外乡人来到这不容易,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就来找我。能帮上的,我会尽量帮上的。”
这位老者长得慈眉善目,看过去很是和蔼,这地方当真是民风极为淳朴,她心中一暖,朝老者施了一礼,“那就多谢爷爷了。”
老村长笑了起来,道也不多说。
众人见这姑娘笑起来两个梨涡极为讨喜,又见她穿着打扮很是知书达理。方才她那一番理论,让他们都想看看这姑娘真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这姑娘聪明地紧,要是真能查出这男子的身份,再联系上这男子的家人,他也不算曝尸荒野了。
要知道,曝尸荒野,那是极为不利。
便是黄泉路上,过了奈何桥,进入六道轮回,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入人道呢。
“是啊,丫头,你既是个热心的,这以后衙门的冤假错案定会少了许多。有空要来我们杏花村来坐坐。”
说话的是个老婆子,她眼中带笑,似乎很是喜欢娄锦。
可蓝妈妈看了那老婆子一眼,多年眼见力,蓝妈妈一看便看出了这老婆子的想法。
那老婆子刚一落话就看向她身旁的一个俊小伙,一看就是要招媳妇的。
蓝妈妈叹了一口气,看着娄锦,不觉笑了出来。
这出了京城,还是被人盯上了。
几个婆子纷纷都亮了眼,朝娄锦说起了客套话来。
娄锦苦笑了下,可这几日奔波的烦躁情绪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
她朝那两个衙役道:“还请两位大哥等等,我初来乍到,需要将行李放回。若二位大哥要找我,就道桃花村西里路的老陈宅子找我。”
两个衙役都笑了笑,这下也放了尤安,只要案子能破,他们也不愿意随便找一个替罪羔羊,这女子看过去有几分本事,这便寻了担架,将尸体带回衙门。
娄锦上了马车,如此,前面的村民才散了开来。
坐在马车内,娄锦半靠着车壁,一双美丽的眸子闭上。
蓝妈妈给她将披风盖好,静静地看着娄锦。
小姐好好的京城千金不做,到这穷乡僻壤的做起了仵作。
要是让婆婆知道,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这可真是怪了,三皇子和小姐到底哪里不般配了,皇上要这样拆散?
一缕光随着那微微敞开的窗帘投射了进来,落在了娄锦雪白的脖颈上。
娄锦喃喃道:“这一年我不会白白等着,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何缘由,会让皇上如此排斥。”
是的,她必须要找对缘由才能对症下药。
一时的隐忍,换来她与孩子的平安,很值。
但是,等到她查了个清楚,想到了对策。皇上的理由,她一定会攻破。
不过,首要的,是要保证她的身子健康,所以,这个桃花村,她一定要来看看。
车子刚入桃花村村口,便见着村口那一排美若芳菲的桃花林。
粉色桃林,娇俏可人。
淡香优雅,若风拂面。
村子边上,一条小河咕咚咕咚徜徉着,娄锦看去,这水极为清澈,白皙地让她看着就想喝上一口来。
娄锦笑了笑,桃花村,我来了。
两边是稻田,在这里,一年可以两熟,在哪儿你都能听到清泉的声音,极为悦耳。
这个村被高高的山围绕,山入云层,俨然就是一副水墨画。
娄锦发现,这里头是个山谷,很大的山谷,清幽,静美。
“啊!”她对着不远处的山壁叫着,远远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她笑了起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