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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宝儿深深看了眼娄锦,目光却是沉了沉,拉着娄蜜就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娄锦才收回眼神。既然你们这些人都标榜仁义,生怕得罪了外公。那么,就休想再有任何得寸进尺的机会!她瞅了瞅正在发呆的方芸儿。暗叹了口气。娘,你已经不能沉醉在娄阳制造的虚情假意里,我会让你一点一点看清楚。总有一日,我们会光明正大离开这里。
“小姐,乌嬷嬷对不住你,乌嬷嬷总管不住我这张嘴。害的小姐伤心。是老奴不对。”乌嬷嬷低头,心里真是狠狠暗骂了自己。这些日子越发看不惯二夫人,倒是忘了自己这奴仆身份。
“乌嬷嬷承外祖父外祖母重托,身系我们母女二人。万不能有一丝差错被人砍杀了去。”娄锦扶着方芸儿坐下,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乌嬷嬷。那目光竟是带了劲一般,压得乌嬷嬷不得不低头,心里头半分不敢轻视。只道:“奴才谨记小姐教诲。”
“下去吧。”
乌嬷嬷离开后,几个丫鬟纷纷低头不语,这穿花楼何时像现在这般静谧,就连远处吹起的春意都无法融了这屋里的沉寂。
当下,方芸儿咳嗽了声,一直闭口不言的流翠开口,道:“大夫人的药呢?”
娄锦依旧一语不发,一面轻轻把秀眉画上,潋滟的目光自镜子前一转。只见几个丫鬟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屋子内的药味四溢。
她蹙了蹙眉头,思绪百转。
“锦儿这丫头还没好吗?屋子怎么一股子药味?”这话伴随着几个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娄锦眼眸一低,笑着迎了出去。
“锦儿见过爷爷,叔叔,婶婶。”
声音清脆,宛若黄莺出林。人却是低着身子,动作温婉,那双眉眼含笑若水,娇滴滴的一个女子出水而来。
娄城和窦氏互相看了一眼,眉间都有一丝奇异。虽说锦儿自小出类拔萃,可京中美丽的名媛多了去了。自然不觉得娄锦有何特别,只是今日见这丫头的神色,却让人移不开眼了。
“呵呵,好孩子,看样子身体恢复地不错。”说话的正是娄府的老太爷,当今的兵部侍郎娄世昌。娄世昌一身深蓝色官袍,念过半百的脸上无过多岁月的痕迹,唯有笑着时候,眼角的纹路若菊花一般绽开。
娄锦嘴角几不可闻地一勾。小步上前,迎了三人进屋。
方芸儿刚吃了药,见公公和叔叔来了,立刻站起来行礼。
窦氏笑道:“你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就多休息,开春的日子还是冷的。看你这脸色。白柔,一会儿去我屋里拿昨儿个皇后赐下的灵芝送到大夫人这。”
“是。”
窦氏是窦皇后的亲侄女,叔叔娄城少年多才,早些年就当上了太子少师。在娄阳娶了万贵人的表妹万宝儿为平妻之后,皇后特地下旨将窦氏下嫁娄城。自此娄家和皇家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方芸儿倒也不推脱,笑着应了。
娄锦一直跟在方芸儿身后,那份乖巧的模样与以往并无分别。
“最近外头传了些流言蜚语,你莫要去管那些。这府中有我给你撑腰,没有谁能欺了你去。”娄世昌盯着方芸儿,面上忍不住一抽。这些日子京中盛传,娄阳虽娶了方芸儿,却从未圆房。尽管这是事实,可若是传到方将军耳朵里,可是多生事端。
闻言,娄锦低眉敛目。前世,娘答应了娄世昌,在外公问起这事的时候,娘一口否决,只道这娄阳万般好。记得,那是外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怀疑过娄阳。而那一次就那样风平浪静揭了过去。
方芸儿面色一僵,眉宇间瞬时染上了悲伤。对上叔叔娄城和窦氏的目光,她撇开眼。只觉得这世上再无一分脸面是自己的。十几年从未同房,这事叫人说起来,情何以堪。更是对着娄家人,她的胸口顿时闷了。
第六章 前往将军府
第六章前往将军府
娄世昌眯起双眼,鬓角的两端隐隐可见的银丝在光影中映出幽光。“若是方将军问起,你可知道如何回答?”这方芸儿是个好拿捏的,只要娄府别的没有对不起她的,她对娄府也算是尽心尽力。这一点娄世昌还是很明了的。
方芸儿顿了顿,缓缓抬头,唇边漾开一朵苦涩的笑,“媳妇知道。”
娄世昌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娄锦。沉寂中,似乎在等着娄锦的承诺。
娄锦微微施了一礼,笑着面相娄世昌三人,声音清脆:“谣言罢了,我相信外公定不会理会。”
得到娄锦这话,三人才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悠然走出穿花楼。
屋子里静了,方芸儿呆呆地看着园子里的落梅,心头万绪。春天都来了,为何她的心却怎么都暖不起来,竟像是被挖了洞一般,哧溜哧溜往里头灌风。她立刻起身,不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娘。”娄锦扶了方芸儿,朝着在场的丫鬟一瞪。几个有眼见的立刻告退,便是流翠也不得不走出去把门关上。
娄锦面色稍缓,扶了方芸儿坐下后,自己就坐在方芸儿对面。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雷雨冬夜,湖水刺骨,耳边仇人的笑声伴随着雷雨交加,将娘和她一同推入地狱。那死亡的滋味一时间让她手脚冰冷,身上猛地打了个哆嗦,她转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方芸儿,目光坚定。
“娘,你是堂堂方将军的女儿,是固伦公主的女儿,你有着高贵的血统,并不因为过去的任何事有任何变化。没有人敢轻视你,在女儿心里,你不比任何母亲差。便是爷爷也好,爹爹也罢,他们此刻尊重您,您就莫要妄自菲薄。”
方芸儿浑身一震,定定地望着娄锦。她摇了摇头,“便是皇家一半血统,现在也白璧蒙尘,何来……”
“娘,一个人能抬得起头做人并不因为他人,而是在于自己。错不在你,是那恶人,你何须替那恶人担下罪名。”她微微抿了抿红唇,娘是不会这般轻易走出来。娘在将军府受尽保护,在娄府更没有人敢直面说什么难堪的话。如此,倒是让娘变得越发软弱了。若不下一味猛药,娘终日困在牢笼里,那与前世又有何差别!
想到此,娄锦眼神一暗。只一会儿,她展颜一笑,眉宇见恍然若霞,灿若霓虹。“娘,这几日生病都没去见见外祖父外祖母。锦儿想得紧,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将军府吧。”
方芸儿点了点头,抚着锦儿那头莹亮的发丝,慈爱地笑了。锦儿太像她了,曾经她细细瞧着锦儿,以为能从锦儿的脸上看到她父亲的一丝半点。然,终究是无望。她咳嗽了声,招了两个丫鬟就回了碧云阁。
夜幕降临,掌灯的丫鬟点了烛火,罩上灯笼就退了出去。屋子只开了一个小窗,微风迎来,沁人心脾。流翠走了进来,将屏风打开,退到娄锦身边。
宣纸上落下一个娟秀的悔字,流翠不动声色看了眼,低头不语。
“流翠,我教你识字可好?”娄锦不等流翠说话,继而又在另一张宣纸上写了第二个字,待笔落,是“毁”字。
流翠抿了抿唇,只道:“大小姐别开玩笑了,奴婢怎么会有习字的权利。”
娄锦歪着头看向她,那双眼一瞬不瞬地朝流翠看来。流翠紧蹙眉头,大小姐怎么一醒来就用这般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而她也莫名地觉得心虚……
娄锦并不看她,清脆地说道:“第一个字是个悔字,悔不当初,悔过自新均是这个悔字。人若不知道悔过自新,便会得了第二个字,便是这个‘毁’字。”她说着,指向第二张宣纸。目光若有似无地朝着流翠扫来。
流翠的头越发低了,喉咙艰难地溢出一丝笑意。“大小姐,流翠是个丫鬟,哪里有资格识字。大小姐病刚好,莫要为了教流翠识字耽误了休息的功夫。”话毕,她后退了一大步,生生离那两个字有一米之远。
嘴角几不可闻勾起笑意,娄锦解开发簪,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发丝在烛火照耀下显得尤为迷人,流翠两眼微微一眯,眼神极为复杂。
吹了灯,娄锦上了睡榻。抚摸着床上的顾绣枕被,柔滑的质感,触手冰凉,一切与前世并未有所不同,一入了夜,娄府也极为安静,偶尔还能听到风卷竹帘的声音。可是越是安静,娄锦的心头越是惊涛拍浪,直到睡衣来临,已经是凌晨时分。梦里万宝儿的嘲笑,众人的嘲讽,娘亲郁结猝死,武世杰和娄蜜的背叛,最后是那冰冷的湖水狂啸般挤爆她的肺部。她剧烈地喘息起来,直到一声尖叫从喉咙口冲破,她才惊愕地张开双眼,抬手抚额,竟是冷汗涔涔。
“大小姐,轿子备好了。”流翠进来就见到娄锦剧烈地喘气,吓了一跳,连声道:“大小姐?”
听着流翠的声音,娄锦缓缓平静下来,声音平缓:“给我更衣。”
梳洗一番过后,娄锦便去给老太爷请安,入门就见到娄阳和万宝儿,以及娄城夫妇。一一行了礼之后,娄锦道:“孙女这几日病着,惹了外祖父外祖母担心,今日好了,想前往将军府。”
“应当的。”娄世昌说完,朝着娄阳使了一个眼色。
娄阳冲娄锦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侧。“锦儿,爹爹今日无事,就陪你们母女俩一同去。”
娄蜜刚从外头进来,就听到娄阳这话,立刻皱眉道:“爹爹,您不是说今天去武伯伯家吗?”
娄锦顺着声音看去,正见娄蜜身着一身翡翠蝴蝶长裙,披着白狐狸皮坎肩,头上戴着红玉簪子。瓜子脸上打了一层粉腮,甚是娇俏可人。娄蜜可是盼着许久才能有这么一个机会见一见武哥哥。
娄阳有些为难,他看了眼娄锦,见娄锦笑容可掬,那温婉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放了几分心。这几日谣言四起,也不知道哪个把这闺房之事传了出去。别人听了不要紧,多是说他娄阳也不容易,可这方将军听了可是另一番意思。
“爹爹既然定了行程就去武伯伯家吧,女儿不会行差踏错,爹爹放心。”娄锦说完,拉起娄蜜的手,道:“蜜儿今日可真美,想来不久,我们家的门槛怕是保不住了。”
她哪里需要那些歪瓜裂枣,她要的就是武哥哥,此生非武哥哥不嫁。对上娄锦此刻温柔的笑靥,娄蜜只好抿嘴一笑,目光却是急地转向娄阳,催着他快些去武府才是。
第七章 方宏震怒!
第七章方宏震怒!
娄阳见状起身,“爹自然是相信锦儿的。那我与你妹妹就去武府了。”
“爹爹慢走。”娄锦低眉行礼后,老太爷称去集市上看鸟,人也就四下散了。娄锦盯着众人离开的身影,脑海中思绪飞扬。
前世外祖父莫名暴毙,这毒到底是何时下的?又是如何下的?在外祖父去世前,舅舅和外祖母相继去世,这中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她眉头微微一皱,心头渐渐沉重了起来。
“锦儿,你和你妹妹的感情果真是好啊。”声音婉转动人,正是来自窦氏。窦氏掩嘴轻笑,那双凤眼微微一挑,看向一旁皱着眉头的万宝儿。
前世,娄锦对窦氏很是排斥。娄阳和娄城均非嫡出,老太太无所出就把娄阳留在身边抚养,因此娄阳就上了嫡出族谱。同为庶出,自小娄阳都比娄城多一份风光。然娄城天生才气四溢,这才令皇后下令将侄女下嫁。窦氏自是不愿意一辈子都端着庶出夫人的名头,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