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非常乐意为您效劳。”书记人员夹着记录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杯水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他在这间空白得单调、单调得乏味的房间里的第五十二个小时。
一开始他以为这些人只是想调查朱利亚诺究竟是怎么就突然跑出了法师协会的监控范围,他们怀疑他提供了帮助,无论是哪种程度上的,这并不奇怪。这份口供只是例行公事,毕竟他和朱利亚诺走得太近,正常按照程序办事他也应该录一份口供来作为证据——无论是证明朱利亚诺有罪还是证明他自己无罪。
但随着第二个、第三个书记人员的问话,他发现这群人采用的策略是疲劳审讯。
这是个六面全白的房间,桌子是简单的四方形,也是全白的,椅子同理。桌椅都是金属制成的,在表面刷了一层白漆。他坐在这里,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当他需要洗手间的时候,会有人帮他打开这个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当然,那扇门又通往一个纯白的世界。
每个书记人员所问的问题都是相似的,大致在二百二十道至二百四十道题之间,这取决于他是否在答案中进行补充说明。他们会变换句法和用词,打乱题目的顺序,但本质上还是那些,他必须得非常小心,一方面保证自己的证词和法师协会的监测以及可能的目击者所提供的口供不会出现矛盾冲突的地方,另一方面也要保证自己的所有回答,包括对同一问题的反复回答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这对他来讲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因为他能记下他的所有答案,并且原封不动地重复给每一个书记人员。
有些时候,一个书记人员离开后,很久都不会来第二个人,他只能坐在房间里无所事事。而在另一些时候,书记人员们会一个紧挨着一个地轮番轰炸着他的神经。这一切都取决于外面的人的策略,究竟哪一种方式才能让他露出破绽,而那些人注定要失望了,他的体力固然有限,但他的精神力还能支撑很久。
所有的书记人员都会问他需不需要休息,他非常确定这些人口中的为他特别准备的房间就是牢房,一旦进去就别想出来,因此他每次都回绝了。他没有请求食物,因为他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借此想出什么羞辱他的办法,所以他每次只要了水。即便如此,他仍然感觉自己的嗓子在流血。
他不知道这样的审讯还要持续多久,但他明白这是个比拼耐力的过程,如果对方先不耐烦了,那么他就获释了。
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后的第八十四个小时,他终于从这里走了出去,但原因并不是他所以为的,对方终于放弃了,而是忧心他安全的主教跑到督察局来要求放人。主教的声望很高,而且这样拘禁他也是不合法的,督察局只能妥协。
“您的脸色看上去很差。”主教扶着他走出来的有些关切地提醒道。“您需要什么吗?我可以叫人准备。”
“一张柔软的床和一顿热乎乎的早饭,我猜。”他勉强笑了笑,实际上现在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了,即使给他面镜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到底怎样。“送我回家就好了。”
万幸之中的是,主教乘着马车过来,他可以坐在车上,而不用走回去了,他真怀疑以这副身体现在的状态,他到底能走多远。
坐在车上的时候,主教帮他兑了点蜂蜜水喂他喝了下去,他很难形容那种味道,总之他差点没吐在主教的袍子上。不过这应该不怪蜂蜜水,他感觉在自己好好睡上一觉之前,他的胃容纳不了除了清水以外的任何东西。
到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估计是睡不成了。
“哥哥~我决定我不上学了~”一进家门,他的妹妹就开始闹腾。
“为什么?”他现在真的没有耐心跟妹妹理论,事实上他只要一听到声音,脑袋就会像被锥子扎着一样撕心裂肺地疼。
“上学没意思~”他看不到妹妹的表情,但可以想象那姑娘此刻肯定撇着嘴。“再说我已经找到我的人生归宿了。”
“什么人生归宿?”辨认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找到一片可以坐的地方。
“博尔基亚向我求婚了~而且我也答应了~你肯定想不到,他居然是个王子欸~而且他马上就要回去继位了,到时候我就是王后啦~”妹妹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兴奋。
差点没一口甜血涌上喉头,他努力压制住情绪对这具虚弱的身体的摧残,“你不能嫁给他。”他现在可算知道博尔基亚当时那句由不得他是什么意思了,感情那小子在这里截着他。
“为什么?!”妹妹不甘心地大嚷起来。“哥哥你总是这样!看我跟谁好都不乐意。”
“其他人都可以考虑,但博尔基亚绝对不行。他是我的学生,我比你更了解他。”他稍微提高了一点语调,却发现那除了让他的嗓子雪上加霜外没有其他效果。
“那你知道他是王储啦?你知道居然不跟我说啊!害的我还跟那个花心萝卜交往了这么长时间,结果那家伙一转眼就把贝蒂娜姐姐给娶回去了!我看贝蒂娜姐姐很不开心的样子,肯定是被强迫的!”他的妹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最后又绕回了原本的话题上。“总之我已经答应嫁给他了,婚戒我都收下了,你看,多漂亮~就这么一颗宝石比你给我买的全部的饰品加起来还要值钱一百倍都不止啊!听说他们新月国度盛产宝石,他说等我做了他的王后,就可以每天都换一套全新的首饰戴着了~”
他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顿时让头部晕得更厉害了,而且好像他的四肢都不在他的身上了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尽可能严厉地对妹妹说道,“其他事情上我都可以由着你胡来,婚姻大事一定要由我做主,你说的不算。”
“什么啊?这都什么时代了,哥哥你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人家不依啦!”妹妹使劲跺着脚,各种撒泼。“哥哥你不可以因为自己感情失利就要殃及池鱼哟~”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算啦,已经习惯哥哥的小气了,我去找博尔基亚玩~他说过两天就带我回国啦~哥哥如果你也要跟去一定要早点准备哦~”
听着妹妹的声音从身旁经过,他一把捞住对方的手臂,“没我的允许,你哪里也别想去!”
“你今天发什么疯啊!好几天没看见人了,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一回来就说这种话,真是讨厌死了!”妹妹用力推开他,“不理你了!”
平时没有感觉,今天女孩的力气好像格外的大,竟然推得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这一耽误,那姑娘早就跑远了,他赶紧迈开步子想要将对方追回来,却发现身体好像不再由他掌控了似的,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那是他最后的意识。
☆、44第八章(13)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视野还是模模糊糊的,需要静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看清一瞬,然后又模糊掉了。他感觉有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扶着他稍微仰起身子,将他背后的枕头竖起来,让他靠在上面。努力眨了眨眼睛,他看清了那是杰罗姆。
这孩子好像刚哭过似的;眼圈红红的,扶着他坐好之后;从旁边的小桌上端来一碗喷香浓郁的甜汤,喂着他一口口地喝了下去。他感觉汤里面好像放了什么药材;原本每喝一勺,喉咙那里都要有一阵刺痛,后来渐渐的就没什么感觉了。一碗汤喝完;他感觉浑身上下温暖了不少,四肢好像也有了些力气,正想问杰罗姆他昏迷了多久,对方却先开了口,“您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们都急死了!”
他顿时感到很愧疚。
“后来还是主教大人告诉我们说您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疲劳过度,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我们才放下心来。”那孩子擦了擦似乎又要收不住的眼泪,“我再去给您盛一碗。”
“稍等一下,我昏迷了多久?”他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没有超过一天,您醒的太早了,等下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对方还是有些担忧的样子。
“我妹妹呢,你看见她了吗?”没超过一天,那还好,看光线此时应该是深夜,他知道妹妹如果耍性子肯定会很晚才回来,但这个点也该到家了。最近白城不太平,他是不乐意女孩子家大半夜在外面游荡的。
对方迟疑地摇摇头。
叹了口气,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刚站起身的时候还有些困难,那种感觉就像神经的反应特别慢,他已经站起来了,然后才感觉到腿的存在,神经网络从上往下地蔓延着,直到脚底,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踩在地上的。杰罗姆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模样。
“我下楼去等她,也省得你端着汤跑上跑下。”他挤出个笑容,“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
见他走路确实无碍,杰罗姆才放心地端着汤碗走下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房间里又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黑狼。
“既然来了,就不要藏着了。”他低声说道,对方的听力极好,总能听见的。
这次黑狼没有选择先熄灭房间里的灯火,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了光线下。他也第一次好好地观察了这个人,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眼睛上蒙着块黑布,腰侧挎着两柄长刀,刀鞘和刀柄都是漆黑的,但左手边的那一把上用银色的缎带系了一缕头发,他非常恼火地发现那正是黑狼上次取走的战利品。
“你家主人这次派你来是做什么?”他决定跟对方开门见山,像上次那种打哑谜似的互动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对方还是只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这回不是第一家族的委托,是别人的委托?或者黑狼自己走错门了?
猜不透,他也懒得理会,“没事我就走了。”
他抬起腿,才迈出一步就撞进了黑狼的怀里。
必须承认,他第一次发现空间传送是有点讨人厌的。
两人尴尬地凑得很近,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侧脸,尤其是从脸颊的下方往上看,确实是非常眼熟的,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样的轮廓,他忍不住抬手抚上了对方的脸颊,却惊得黑狼一下子往后跳了好几步。
“哥?”他试探性地问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脑子里转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就是这样,于是他又问道,“哥,是你吗?”
黑狼转身就跑。
看来就是了。
他的兄长,似乎他已经快忘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那个童年时代就失踪了的兄长,据说杀害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兄长,以及那个对他说如果他是女孩子就要娶他为妻的兄长,谜一样的兄长。
过去他一直忽略了这种可能,基本上只有白银血脉才能满足空间传送的天赋要求,而如今纯天然的白银血脉早就变成了传说,后天培养的也就只有他,他的哥哥和妹妹只是可能具备,但不一定拥有,至少他就从来没想到要教妹妹空间魔法,以那孩子的惰性,八成是学不会的。但他的哥哥却很难讲。
他不太清楚在离开法师塔后,哥哥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太好的。那蒙着双眼的黑布似乎带有某种不祥的意味,或许下次再见面时,他可以尝试着将那块布取下来。
他很确定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先生?”见他久久不下去,杰罗姆又跑了上来,“您没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