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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声道:“告诉我!姨娘所见究竟是谁!”
萧氏顿了顿,却还是不愿意说出口,夏侯嫣心道好个黑心的女人,随即一点头,铁靖毫不犹豫的转动扶手,两板慢慢靠近,一点点的刺进对方的肉里,千疮百孔,果然是个贴切的名字,清海起初还忍着,到了最后,银针越来越深,他也只能忍无可忍的大叫一声,面目狰狞。
萧氏脸色发白,看着夏侯嫣的眼中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夏侯嫣却冷漠的斜睨着她,丝毫不肯让步,萧氏眼中的伤痛散去,随之而来的是意外的平静,她缓缓上前两步:“嫣儿,可否让姨娘和他说几句话。”
“请便,反正今天他若不交代,我势必让他不得好死,横竖是死,你们好歹说说话吧。”
萧氏淡淡一笑,径直走向清海,他的脸上身上全是伤却仍然满眼的倔强,这份倔强让她想起当年的那个少年,跪在她的脚下道:“请让我保护你!”
那个少年,有着英俊的脸庞,强悍的体魄,是那群家奴中最出色的,他本可以凭着本事走出萧府,甚至在军中有一番作为,可是他却选择留在她身边,看着她不爱他,看着她嫁给别人,看着她痛苦,看着她从生不如死到涅磐重生,他是时时刻刻见证了她命运的人,是比亲人还要亲的……爱人。
暂且就叫爱人吧,比起夏侯博,她似乎更觉得这是爱,若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那就当真是辜负了他一生的情谊。
他们本可以远走高飞,可是为了她那莫名其妙的仇恨,他还是像最初那般伏在她的脚下,道:“请,让我保护你!”
“佩如……”看着满目疮痍的萧氏,清海眼中只有柔情:“不要担心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萧氏泪如泉涌,只是压抑着不出声,清海一阵心疼:“不要哭,你眼睛不好,大夫说切莫多流泪。”
“清海,你可怪我?”萧氏看着他,只觉得亏欠。
“不,我从未怪过你,我说过会保护你,可是我没用,现在又害的你两难,是我对不起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清海还在为萧氏着想,可见用情至深,夏侯嫣只是轻轻一叹,目光中却无半点退让。
萧氏抚摸着对方的脸,这些年她为了仇恨,似乎从未这样仔细的看过他,原来他的皱纹也这样深,一切都变了,只是她还浑然不觉,是她害了他。
“不要怪我。”萧氏的吻轻轻掠过对方的唇,只听“扑哧”一声。
血瞬间染红了萧氏的衣裙,她的眼泪干在脸上,竟有一丝决然的美,清海呼吸渐弱,却没有丝毫意外,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死在她的手里,他总归没有遗憾。
铁靖本想阻止,却在夏侯嫣的眼神下顿住脚步,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从远飘来,萧氏扔了刀,缓缓朝夏侯嫣走去,她带着不屑和顽抗,冷冷道:“没有威胁了,我再也不怕你了。”
夏侯嫣却淡淡一笑:“很好,我们扯平了。”
夜渐渐深了,看着萧氏孤单离去的背影,夏侯嫣只觉得全身冰寒。
——
回到潇湘馆,疲倦袭来,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灯熄,整个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听见心脏扑通扑通的声响,好不寂寞。
黑暗中冰冷的月光打在窗棱上,无限凄凉。
“小姐,嬷嬷我就算是死,也会护你周全。”
“小姐,嬷嬷不是不愿意你报仇,只是怕你涉险。”
“小姐,以后若嬷嬷不在了,你要记得按时吃饭,你肠胃不好,切忌莫贪凉。”
“小姐……”
“嬷嬷……”
夏侯嫣泪如雨下,黑暗中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消失的人,可是却什么都没抓住,这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一丝牵挂,是她记忆中最不可磨灭的一部分,是无数个寒冷的夜,温暖了她心的亲情。
她看似是给了对方教训,萧氏折她一员,她便断其臂膀,公平!可是为什么心里感受不到喜悦,人已死,便什么都没有,再多的宣泄和憎恶又能怎么样,徒增伤感罢了。
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她急的坐起身子,呜咽的喊着:“嬷嬷,别走!”
什么都没有,却意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夏侯嫣满足的擦着眼泪,撒娇般的在对方怀里蹭着:“嬷嬷,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不要走好不好?母亲不在了,我只有你,只有你了。”
“傻丫头,你还有我。”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细微的颤抖,却让人踏实。
夏侯嫣怔怔的醒过神,泪已决堤。
“傻丫头。”鬼未揽过她,轻轻的拍着肩膀,像在抚慰年幼的孩童。
“是我害死了嬷嬷,是我害死了她,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吗鬼未,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委曲求全,为什么要去报仇!”
“这不怪你,退让只会死的更快。”
“鬼未,你不懂,其实我完全可以放她走,给嬷嬷自由,可是我就是该死,为了可笑的复仇,为了她的不忍和善良,我甚至步步试探,让她立誓帮我,我知道紫衣卫的誓言十分重要,誓死方休,所以我才不愿意让她离开,我明明知道这条路上也许会害的她尸骨全无,可是我仍然选择了把她推入鬼门关,只为了为我所用,我甚至利用了很多人,南宫霄的痴,父亲的情,还有你的深不可测,我统统都算计在内,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死,该死的应该是我才对啊。”夏侯嫣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很痛,痛的难以呼吸。
“傻丫头,如果你真是十恶不赦之人,你又何必在这里痛苦。”
“是啊,我何必痛苦,是因为我的良心受到了谴责,是因为我觉得难安,没想到我这样的人也会难安,你说好不好笑?”
捧起夏侯嫣的脸,只觉得那泪脸凄楚美艳,鬼未俯下身子,轻轻啄去那些泪珠,苦涩的灼了心肠。
“丫头,以后我做你的守护神,可好?”
“……”这句几乎可以称之为诺言的话,让夏侯嫣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看到了她所有的卑鄙,甚至洞悉了她伪善背后的狠毒,还要如此对她?不是她不愿意,是她不配啊。
“我杀人无数,这双手沾满了鲜血,比起残忍,我多你十倍百倍,天下人抛弃我,鄙视我,恨不得杀死我,可是我偏偏要活下来,你说,我与你又好到哪里?”像是看出了夏侯嫣的心思,鬼未淡淡的说着,却听出满心沧桑。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夏侯嫣就觉得这个男人是属于暗夜的,孤独,冷静,阴邪,嗜血,可是他对她,却似乎有种不一样的宠爱,刻意接近,为了利益彼此迁就,磨合,最终难以割舍,她甚至感觉的到他那诡异的喜欢,带着探视走入她的生活,从而掉落在她的诱惑里,他何尝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试探,是引诱,偏偏他这样沦陷的义无反顾,偏偏他在这个时候说要不离不弃。
她夏侯嫣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夏侯嫣伸出手,在黑暗中抚摸过对方的棱角,他的五官在面纱下极为立体,她在心里勾勒他的样子,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只觉得遥远,却又十分熟悉,她终于摸索到了缝隙,想要掀开最后的真相。
可是他却按住了她的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夏侯嫣于是便又释怀了,这样也罢,她所认识的是鬼未,无关于任何身份和样貌,即便他是个丑八怪,她的潜意识里似乎也早已认定了他。
“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鬼未一揽,直接带着夏侯嫣飞了出去。
雪落纷飞,月光如洗,将整个极乐照的莹亮。
出了城,他们便同乘一骑,缓缓朝西北方走去,风雪不算大,他却心疼她受凉,竟御起真气护航,用身体温暖着她。
马儿一路前行,二人却都相对无语,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山林间。
“迷踪林?”夏侯嫣抬眼看看他,不可思议道。
极乐有林,名迷踪,野兽横行,林深且看不到头,走进林中的人不会再走出来,所以迷踪林又称作死亡之林。
“一会你就知道了。”鬼未驱马直上,不一会便走的深了。
林中黑暗一片,静的可怕,鬼未吹起奇怪的哨音,忽然出现飘在空中的鬼火,为他们照亮前行的路。
“害怕吗?”鬼未问。
“有你在,何须怕。”夏侯嫣淡淡一笑,仿佛已经习惯。
鬼未爽朗而笑,二人在鬼火的指引下,越走越深,最后竟来到一处空谷。
花香四溢,泉水叮咚,优昙在月色下开的正盛。
鬼未身子一纵,带着夏侯嫣跃入谷中,谷不算大,却是奇花异草,奇珍异兽,只是那些兽似乎并不害怕人,见到夏侯嫣和鬼未也只是各自探出头看看,并不显得不安,有胆大的小鹿,甚至直接走到二人身边,奇怪的打量着他们。
正在感叹神奇的夏侯嫣刚想去和小鹿打个招呼,却听的鬼未道:“你看。”
夏侯嫣定睛看去,谷的上方,此时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入口的样子极像人的眼睛,再加上刚好皓月当空,充当了这颗眼睛的眼珠,顿时意境超凡。
夏侯嫣看的有些痴了,竟久久说不出话来。
“美吗?鬼未出声道。
”美,像人间仙境。“夏侯嫣微笑答道。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叫作忘忧谷。“
”忘忧谷,实在是个好名字。“夏侯嫣点点头,笑容淡淡。
落地而坐,美酒山果,鬼未在一旁竟手捻树叶,静静的吹起了曲子。
《忘忧序》
望不穿,流年错
梦里花落,几度灯火阑珊处
花约迟,风信早
红颜刹那弹指老
一念起,万水千山
一念灭,沧海桑田
道不尽离人泪
缘起缘灭
缘浓缘淡
只作忘忧一曲送彼年
……
树叶作曲,更显空灵悠远,却不似其他乐器的靡靡,只觉得更贴近心灵,彼此依靠。
一曲终,鬼未的声音再度响起:”丫头,不管你选择怎样的路,你只要记住,有我在。“
有你在……夏侯嫣心窝一热,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什么都不再相信,步步为营,她以为她不会再感动,更不会再相信男人,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只觉得宁愿沉沦。
”你究竟是谁?“
”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不过你相信我,无论我是谁,我都不会害你,甚至不会抛下你不管。“
”为什么?“
”只因为我爱。“
一句我爱,便是答案,那般坚定和义无反顾。
夏侯嫣抬头看看天,那轮月如梦似幻,就好比这突如其来的誓言,她沉默着,突然道:”鬼未,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鬼未沉默了半响,缓缓道:”从前是天下,不过现在,我不知道。“
”我的目标一直没变过,我不会也不想再回到任人欺凌的日子,所以我情愿负尽天下人,包括太子,父亲,包括对死去母亲的誓言,包括未来。“
”我愿意。“
”我也许不惜牺牲你,换取我的利益和荣华富贵……“
”生死对我来说早已看淡,今生有你,也算是不枉此生,只是若到了那时,我希望你能亲手解决了我。“
”你……“夏侯嫣轻叹一口气:”还真是个傻瓜。“
”嫣儿。“鬼未轻揽过夏侯嫣,”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你一个天下。“
”我不过一介女流,这天下对我来说只是幻梦。“
”因为……“鬼未欲言又止,却似有心事。
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