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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都有自己的土壤……离开了,即使能活下去……也许也会变样!”
那人回头定定看她,过了一会才道:“也可能是种花的人不够细心,或许还有一个可能,万物都有韧性,愈是得到磨练便愈能迎风而展,而那些温室中倍受细致呵护的花草,却没有这个能耐。比如此花若是不适宜在此生长,只怕早已经枯萎了,可见它还是有机会的,只是需要一个好的养花人罢了”,东莪不由得抬头看他,只见这人面含笑意,眉宇间却又隐隐藏着威严,不怒自威。东莪将他从头打量,心中一动,便道:“这花能让我来照看吗?”
那人笑道:“求之不得,”说罢看看四周道:“我其实根本没时间打理这里,只是闲来心绪不定时,喜欢到这里走走。这些花草也是自生自灭,即无人料理,也就慢慢枯败了,你若是有闲,这里就交给你吧。”东莪忙鞠身谢了,抬起眼睛偷偷打量他,却和他的眼光碰个正着,不由得脸上一红,忙低下头来。
这人朝着她看了一会道:“你是昨夜刚到的吧!”东莪一惊,忙点了点头,这人笑道:“你猜猜我是谁!”东莪不由得微笑道:“若是小女子所料不错,您是国姓爷郑大人!”郑成功哈哈大笑道:“不错,”停了一停又道:“我也猜到你便是淮儿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二人不由得相视而笑,东莪只觉他比想像之中和蔼的多,而且平宜近人,并没有郑淮曾向她形容的那般严厉模样。
郑成功笑着看了她一会,忽然又道:“这样笑着多好,方才怎么哭了呢?”东莪一怔,却答不上话来,郑成功沉默看她,道:“是想家了吧!既然到了这里,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吧,慢慢地自然会习惯的,”东莪轻声道:“多谢大人”,郑成功却道:“我与你一见如故,你不用这么拘谨,就像方才那样和我说话就好了”,东莪点头答应。
他又道:“昨天临时有了急事,改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淮儿的朋友,我是一定要见见的,”东莪微笑点头,他又朝她看了一眼笑道:“好像听人说起过,你姓什么来着?”东莪道:“姓秦!”郑成功点头道:“你是哪里人士?”东莪照原先想好的答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自花圃向外走去,郑成功道:“这一趟来厦门,走的不易吧!”东莪道:“全仗杨谦师傅打点,一路上才平安无事,”郑成功道:“这一路都看到了些什么?”东莪微微一怔,仰头向他注视一会,才道:“大人是想问民生怎么样吗?”郑成功点头道:“不错”。
东莪垂头思索,沉默了半晌道:“自入浙江府的那一日开始,我看到无数难民被困在城外活活饿死,一路上尸骨如山,而漳州城内……几乎没有一件整屋,所有百姓都住在碎瓦之中……我隐隐听得是您下令拆了所有房子。战乱之时,万事不以常理而论,我想您这么做一是为了加固厦门此地的防御、二来也许也是有断绝清兵驻扎沿海等军事目的……可是那被你几乎夷为平地的漳泉二州……却真是惨不忍睹!”郑成功闻言霍然转头看她,东莪一动不动与他对视,只见他的眼中一闪便过,流露惊诧怒色。
第六节 郑家(下)
东莪见了他的神色,心中却不由得微微一惊,立时想到自己方才的话未免有些过了,怎么一时间竟会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番话来,若是触怒了他,岂知会有什么后果!心中的慌乱之念立刻便在脸上显现出来,郑成功沉默不语,看了她一会,神情间却渐渐松驰下来,扭头走了几步,却又再次转过头来看她,脸上似笑非笑道:“你这人有些意思!真不知淮儿从哪里找出来的?”
东莪细辨他的神情,确定他并无怒色,这才放心,听了他的话,却不敢再造次了,只笑了一笑垂头不语,与他并肩向外走去。只听他又道:“你留着对我的那些印象再看看吧,反正时日多着呢!”说罢轻轻笑了一下却又道:“你爹爹他真的只是一个谋士吗?”东莪不由一怔,停步看他,刹那间脸色都有些变了,幸好郑成功并没有转头看她,只是顾自说道:“我听你的言谈不同寻常女子,看来你爹爹对你寄望很大,从小便学了不少东西吧!”
东莪偷偷吁出口长气,忙道:“是,我是家中的长女,自小是陪在爹爹身读书识字的,”郑成功笑道:“原来如此,”转头看看她,又笑道:“我说过了,和我说话不用那么拘束,你看你刚刚骂我,我不是也没有生气吗?”东莪忙道:“我……我并没有……”郑成功哈哈大笑道:“你初次见我就指责我的做法,这不是骂是什么?你是淮儿的朋友,难道我真和你这晚辈记较不成?”说罢朗声大笑,东莪看他神情愉悦,不由得也微笑起来。
说笑之间。二人已经走到院中,面前小路上正站着几人,听到笑声便向这边张望。看到他们,顿时迎了过来。东莪抬头见到来人是郑淮、郑夫人以及蒙必格,后面远远的好似还跟着桃儿。她忙上前向郑夫人行礼问安,还未等她低头,郑夫人早已伸手拦了,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一圈。笑道:“秦姑娘这身衣裳一换,真正是一个绝代佳人了!”东莪脸颊发红,看到郑淮与蒙必格都怔怔看着自己,更是慌忙低下头去。
郑夫人自自己腰间取下一个玉饰为东莪挂上,笑道:“这样就更好了!”东莪忙伸手阻拦,她却道:“只是一个小礼物罢了,秦姑娘千万不要见外,要不然,就是嫌弃这玉器不好吗?”东莪听她这么说。。。也只得谢了。
郑夫人转向郑成功道:“老爷不是才说心情不好吗?我正到处寻你呢!”郑成功微微一笑,她又道:“现在看你地神色好的多了,这我就放心了。厅里已经有传信兵等着了,”郑成功点点头。回头向东莪道:“那就交给你了!”东莪知是花苗的事。忙点头答应,郑夫人又向她瞧了一眼。这才随郑成功一同去了。
郑淮目送他们离开,转头向东莪道:“我爹爹交给你什么事?”东莪笑道:“是一株花苗!”郑淮点了点头,又看看郑成功地背影,笑道:“没想到我爹他也会这样开朗大笑!”东莪奇道:“你没见过他笑吗?”郑淮笑道:“你没看到我娘的眼神吗?我想不只是我,便是她也可能没有见过呢!”东莪道:“我倒觉你爹爹他十分和谒,”郑淮看看她,笑道:“那是因为谁对着你只怕都绷不起脸来,不管怎么样,能看到他如此开怀大笑,我真是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东莪摇头笑笑,看向蒙必格,只见他地长辨已盘在了头上,带了一顶锦帽,与郑淮一个打扮,二人并立,一个玉树林风,一个身材魁建,都是英俊不凡。可是与郑淮的一脸喜气相比,蒙必格的眼中却似是透露着浓浓的哀伤,东莪与他对视,只觉心中微微一痛,二人都不由自主的转开了头去。
郑淮并未察觉,只是想到东莪看似已经给爹爹留了好印象,心中高兴,便道:“东儿,你去用早点吧,过一会我带你到处走走!”东莪点头应了,等在一旁桃儿忙领着她回房去了。用过早饭之后,郑淮便来相邀,东莪跟着他在岛内游走。
这岛屿面积甚大,离开海边进去地这一片房屋有小巷相连,俨然便是一个城镇,居民皆是渔民,因此时尚在战时,因而除了岛屿的边城把守,城中大多都是妇孺。不过这里的妇人虽然看似身体娇小,可实则却因男人大多不在家里,也都是当家理手之人,因而个个能干。东莪看她们在这寒冷冬季将袖子高高的卷起,拉动渔网,又是晒鱼又是洗刷的,不觉又敬又佩。一路上,众人看到郑淮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来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应,看来他在岛上人缘颇好,东莪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为他高兴。走了一会,便有一人来寻找郑淮,说是他杨谦正有事找他,郑淮只得匆匆跟着来人去了。
东莪则依旧在岛上闲逛,路过一家民舍前,见到一个十岁大小的女孩子在屋前拿着一个锈托正低头绣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丫头感觉有人看着自己,便抬起头来,看到东莪便微微点头露出一脸羞涩的笑容来。东莪便走上几步笑问:“你绣的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那丫头脸上更是羞红了一片,垂头看看手上地绣托,却没有说话。
东莪笑道:“姐姐也曾绣过一点儿,给我看看好吗?”她抬头看看东莪,这才慢慢将手自身后拿出来递到东莪眼前,东莪伸手接了,只见这一方略有些脏像的白布上,用单调的蓝黑两线绣了一只小鸟,只是形状奇异,有些似是而非。这白布上尚有许多细小地针眼,想来是经过反复拆绣,东莪注视这个小小的绣品,心中却有一些难过起来,她地线一定只够绣这一点,因而她才拆了又绣,绣了又拆。
她心酸回头,看到那个女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她,一脸地期盼神情,东莪笑道:“绣的真好,我像你这么大时,还绣不到这样呢!”那丫头地脸上刹那几乎发出光彩来,喜不自胜的冲她笑着,东莪伸手轻抚她的秀发道:“你多大了?”那女孩却不回答,蹲到地上,用手在泥地上歪歪扭扭的划了一个“13”,东莪不觉微微一怔,原来这孩子竟然是一个哑巴,而且她身材瘦小,看上去绝不会超出十岁。
东莪不由得心生怜悯,道:“这是你家么?”那丫头笑着点头,指指屋里,又指指身旁,东莪这才注意到小屋一圈都晾晒着一个个方正的大席子,东莪走近细看,每个席上都晒着不同的草药,数量及多,盐湿的空气之中浑杂着这些草药的气味,却令东莪感觉分外亲那丫头便陪着东莪在每一个席边看过,有时东莪拿起一种药来闻闻,她也是一脸笑容只是看她,嘴巴啊啊有声,便像是介绍一般。二人虽没有言谈交流,可是东莪却感觉十分适意,对这丫头更是觉得熟悉喜欢。拿起一种认得的草药便将自己对这药的所知说给她听,丫头不能说话,耳朵似是无碍,听她说话,眼中时常流露欢喜之极的神色来。
二人正在一处席前停步,忽听得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丫头一听到便已经立即转身迎上,东莪回过身来,看到她笑逐颜开的扶着一个老者向自己走来,这老者须发尽白,看到丫头在他面前比划了一阵,也是满脸笑容向东莪点头道:“这位姑娘请了,我难得看到锦儿这么高兴,原来全是因为有姑娘在这里与她作伴!老枢这里谢过了!”东莪忙还了礼,看这老者背着一个药箱,便道:“原来老先生是大夫”。
那老者笑道:“只是帮着邻人看些伤风感冒罢了,听锦儿说姑娘好似也懂得医术,识得许多药材,姑娘是……”东莪笑答:“我拜过一个医士为师,只是时间不久,没学到什么本事,”老者笑道:“有医者之心便足够了,医治病人凭借的还是一颗善心,看姑娘对锦儿的这份耐性,就明白姑娘是一个良善的人。”
东莪摇头笑笑,正说话间,却听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东莪回头看到却是蒙必格,看到她他才松了口气,到她跟前道:“郑公子说一个人在逛,我还真是生怕你找不回去呢!”东莪看他笑笑,转头向锦儿他们道:“我这就回去了,锦儿,我改天再过来和你做伴,”那锦儿用力点头,神情间却又有些依依不舍,东莪又向老者告别了,这才随蒙必格往回走,走出一段路,转头看那锦儿还在原地没有离开。
她不觉有些难过道:“这孩子小小年纪的就不能说话,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