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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
又过了好一会,他心中喃喃地念道:“弟兄们,请你们愿谅我,我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也没有想到那张雪白的海船图样竟是你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要早想到这一点就不会以为攻下临淄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人谁无过,有过能改,善莫大焉。我现在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不过我相信用不了几年我就会回来。那时若你们还看不到了个全新的我,我就在墓碑上一头撞死。到时我要用你们用生命绘就的海船图样造出成千上万艘战舰,让这些战舰带着你们的希望驶过长江,占领东吴的每一个角落,那样应该是对你们最好的报答。我会上表请求皇上别在这块墓碑题字,待我灭了东吴,亲自来此题字,并将这段故事刻在墓碑的后面,已警示后人别像我一样。”
案上的猪头等祭品虽然撤走,不过还留了一壶酒。他拿起酒壶,打开壶盖,仰脖灌了几口酒,跟着将壶中剩余的酒洒在地上,恭恭敬敬在坟前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来,向坟墓望了几眼,扬长而去,再不反顾。
乐陵郡和他新的工作岗位云南郡青蛉县相隔何止万里,肯定不是一天能到的。刘备也没有规定他何时必须到任,他有充分的时间赶路。经过这次事件,他终于认识自己的错误,也终于明白了做人要低调的道理,深自收敛,运气也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一路无话。这日,他到了襄城县,顺道回了一趟家。当他的脚再一次踏上那条即熟悉又陌生的小道,当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离开村子头尾还不到一年,却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平头百姓一跃成为握为实权的兵部尚书,跟着在短短几天里又从兵部尚书直线变成一个亳不起眼的县中小吏,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他在这段时间虽然变化很大,不过这个小村子倒没什么变,既便他来到小村时已是深夜,他也一样能顺着那些曲里拐弯的小道来到自己家中。
他推开那扇形同虚设的院门,来到自己母亲住的小屋前轻轻的敲了几下门。
只听里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正是邓母,说道:“谁啊?这么晚了还来叫门?”
邓艾悄声道:“是我。”
邓母激动的道:“是艾儿!你回来啦。”嗒嗒嗒的几声轻响过后,漆黑的屋子变亮了起来,跟着门吱呀一声开了,邓母站在门前,道:“快进来,快进来。你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邓艾道:“娘,我不饿,你别……别忙活了,你赶快收拾收拾,我……我们这就走。”
邓母茫然的看着他,道:“走,去哪啊?”
邓艾道:“去长安。”
邓母道:“好端端的去长安做什么?”
邓艾道:“孩儿在青州的事您……您……您都听说了吧?”
邓母笑得合不拢嘴,道:“听说了,听说了。村里人听说攻下青州的汉人将军叫邓艾,都不相信那人就是你,硬说是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只有我、陈先生及陈姑娘相信那人就是你。后来有一个临淄来的商人对我们形容了那汉将的样貌,村里人才没话说,跟着竖起大拇指,把你赞到天上去了。他们一个个都说早就觉得你不一般,一定能出人头地。这几天老有人来咱家串门,认亲戚,连一些平常从不来往的人也来了,把咱家的门坎都快给踩破了。”
邓艾冷笑,道:“这帮……帮……帮家伙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才……才不敢白天来。娘,你别……别理他们。”
邓母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怎好不理他们,再说他们平时也帮过我们不少忙。听说朝廷封了你大官,是不是真的?可惜你爹爹死得早,不然他知道了肯定要开心死的。对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买些祭品来,你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我想他一定很高兴的。”
邓艾这大官总共只当了几天就又给打回原形了,这话他可不敢说,他怕他母亲受不了刺激,这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就万死莫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祭祀的事先……先……先不忙,等咱到了长……长安,有的是时间。娘,今天孩儿就是来接你去长安享……享……享福的。”
邓母摇摇头,道:“不行,不行。长安那里我人生不地熟,又说不来那里的话,肯定住不惯的。我在这里住得挺好,哪里也不去啦!”
邓艾道:“娘,到了长安,你有丫环仆役服侍,什么事也不用做,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邓母不住摇头,道:“什么事也不用做,还不把人给闷死?这样的日子我还真过不来,艾儿,你刚当上官,手头上定还不富裕,这钱咱可不能乱花。你要真孝顺我,就好好攒笔钱娶房媳妇。”
邓艾老脸一红,想到杨瑛心中又是一痛,道:“娘,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又扯……扯……扯到这上面来。你放心,我替国家立……立了大功,皇上封给我一万五……五千户的食邑……”
邓母对国家大事一窍不通,问道:“啥叫食邑?”
邓艾道:“我就食任城一万五千户,就是说任城一万五千户人家都归我管,他们每年的赋税不用上交给国家,而是直接交给我。”刘备撤了他的官,却没有撤他的爵位,他仍是任城侯,食邑任城一万五千户,这估计是刘备对他所立丰功伟绩给出的报酬吧。他虽然有些过失,不过他的功劳还是当予以肯定的,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作出正确决断,汉军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拿下临淄。拥有一万五千户封地的正九品县尉,放眼整个大汉朝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光凭这一点,他就足以感到自豪了。也亏得他有这一万五千户封地,不然他真就没脸回去见老娘了。
邓母受不了刺激,显些晕去,邓艾忙将她扶住,邓母呆了好一会,方道:“咱们村刚好一百户人家,你的封地岂不能顶一百五十个咱们村?”
邓艾微笑着点了点头,邓母道:“那该有多大啊?皇上一下子给你这么多封地,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连句谢谢也不说。嗯,要好好干,好好报答人家。”
邓艾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我会的。”顿了顿道:“我回来时顺道拜……拜……拜访了贾司空,他对我说皇上已经在长安替……替我安排了一所大宅子,让我接您老去……去住。您瞧,接你去长安不仅仅是……是我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我的话你可以不………不听,皇上的话你可不能不听吧?”
乐陵离历城不远,又正好顺路。邓艾一来感激贾仁禄点醒他,二来日后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自然屁颠屁颠的跑去道谢。贾仁禄见他浪子回头,痛改前非,心里也很高兴。激动之下,他不暇细想,竟将自己在长安的一处私宅给捐了出来,事后回想起来,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可房子已经送出去了,后悔可也来不及了。当然贾仁禄没有老老实实的对他讲,这是自己和女人鬼混用的别墅,只因最近几位夫人在家大搞整风运动,风头正紧,这别墅失去了利用价值,于是便做个顺水人情把来送给他。贾仁禄对邓艾说,皇上听说他有家里还有一个老娘,生活很是艰苦,心生恻隐,便拨了一间宅子给他,让他将老娘接去安顿。还说皇上对他实已是仁至义尽,他若再居功自傲,那可就不是和皇上过不去,而是和全天下老百姓过不去了,那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邓艾被他忽攸的一愣一愣的,诸咒发誓说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向过去那样得了便宜就卖乖了。从贾仁禄那出来后,邓艾又到了行宫,对刘备千恩万谢一番,这才离去。刘备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说破。他贪贾仁禄之功为己功,好好的忽悠了邓艾一阵。邓艾不明就里,从行宫出来后,深感皇恩浩荡,前途一片光明。
邓母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我就收拾收拾,随你去。”说着便开始整理起来,邓艾一面帮忙,一面和她有句没一句的聊着。过了一会,他随口问道:“陈先生和陈姑娘过得还好吧?他们帮了我很……很……很大的忙,我打算接他们去长安居住。”
邓母叹了口气,道:“他们过的很好,不过你还是别去了。”
邓艾道:“哦,这是为什么?”
邓母道:“陈姑娘嫁人了。”
邓艾大吃一惊,道:“什……什……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邓母道:“就在村里人确认打下青州的将领就是你的后两天,也就是几天前的事。”
邓艾道:“怎……怎……怎么会这……这……这样!”
邓母道:“我悄悄的问过她,她哭着对我说这门亲事是他父亲定的,她作不了主。唉,我知道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邓艾一脸无辜,道:“我?”
邓母道:“不是你还有谁。你去赶考时,在道上认识一个姑娘,打算和她成亲,是也不是?”
邓艾脸上一红,道:“这……这……这……”
邓母道:“你也别瞒我,你在长安道上的事,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几天他们还说你杀了人,气得我险些背过气去。陈姑娘本来就对你有意思,听说你有了相好的,这心里能好受么?终日闷闷不乐。正好村东头的张家老三到她家提亲,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张三是个老实木讷的小伙子,穷是穷了点,不过对她倒真是没得说,她过的也很好,你就别再去打扰人家了。唉,陈姑娘是多好一个人,我一直把她当儿媳妇看待,哪想到……哪想到……那你在道上结识的那姑娘呢,怎么没见她一起来?”
陈兰和杨瑛相比,不论是样貌还是身份,都相差十万八千里。邓艾这个鬼灵精,自然是丢了芝麻捡西瓜,哪知到头来芝麻丢了不说,连西瓜也滚跑了,当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东吴尚存,鲜卑未灭,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成家,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邓母道:“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才好,好在你年纪不大,又当了大官,要找个女孩子当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嗯,看来我是该去长安,帮你物色物色,这事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邓艾心想自己这个九品青蛉县尉有谁能看得上,又有谁愿陪他到那荒芜不堪,蛮人横行的地方吃苦。这事他不知该如何对母亲讲,唯有苦笑。
邓母穷惯了,正所谓无衣惜衣,无食惜食,收拾行装时,见什么都是宝贝,看什么都是奇珍,不片时便打了三四个大包。邓艾随便打开一个包袱一看,好家伙,破草席,烂茶壶,甚至还有吃剩下的面饼肉干,不禁眉头大皱,道:“娘,长安的宅子里什么都……都……都有,这些东西都用不着了,还是都扔……扔了吧。”
邓母道:“这些东西都还能用,扔了怪可惜了。再说你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关键时候,没有它们还真不成。”
邓艾不以为然,又劝了几句,可邓母死活不肯扔,扬言这些东西一个都不能少,否则她宁可不去长安。邓艾没辙了,只得依从。
过了好一会,总算收拾完了,邓母年纪老迈只扛了一个最轻的包袱,其余几大包行囊全部堆在邓艾身上,身上一下多了百八十斤,走起路来自然举步维艰,颠三倒四,大老爷么天生就是当搬运工的,他倒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想到了陈兰,有一种想去她家看一看的冲动。不过转念又想她没嫁给自己当真应该感到庆幸,自己命运坎坷,一波三折,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