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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想到了陈兰,有一种想去她家看一看的冲动。不过转念又想她没嫁给自己当真应该感到庆幸,自己命运坎坷,一波三折,她嫁给自己,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且不说远的,就眼下这罪就够她受的。如今她找到了真心对她好的人,小日子过的挺美,自己何必在多此一去,闹得人家心里不痛快?胡思乱想间,他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杨瑛,回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过这笑容没过多久便消逝不见了,他随即想到了新安城外小树林那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他越想越恨,气得牙齿格格直响,心里不住咒骂她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阴山南麓,拓跋力微所住的破旧毡帐前,杨瑛正和几个鲜卑妇女围在篝火旁缝衣,蓦地里只觉鼻间痕痒,啊欠啊欠,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边上一名女子关切的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杨瑛笑了笑,道:“没什么。”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道:“力微他们去了两天,怎么还没回来?”
那女子道:“打猎是这样的,有时很快就能回来,有时出去三五天也回不来。”
杨瑛道:“我要跟他一起去,他偏不肯,真担心死我了。”
那女子道:“同去的几个人都是这一带有名的猎人,不会有事的。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杨瑛道:“不亲眼见到他回来,我怎么也睡不着。”
那女子打了个呵欠道:“那我们先去休息了。”
杨瑛点了点头,道:“嗯,你们先去休息吧。”
众女子互相道了个别,钻进各自的营帐睡觉去者。杨瑛仍坐在篝火前缝衣,大有不见拓跋力微誓不回还之势。过了良久良久,一阵倦意袭来,杨瑛再也忍不住了,侧身倒在地上,沉沉睡去。忽然间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个年青小伙子,正是拓跋力微,策马到了近前,见此情此景,眉头一皱,飞身下马,解下皮衣小心翼翼的披在她身上。
杨瑛毕竟练过武,反应极速,皮衣刚披在她身上,她就大吃一惊,睁眼醒来,却见眼帘中的那人正是自己朝思幕想的爱人,喜道:“力微,你回来了。”
拓跋力微柔声道:“嗯,你怎么睡在这里?”
杨瑛道:“营帐里太热,我睡不着,就跑到这里来睡了。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拓跋力微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心里美滋滋的,这有人等感觉当真是妙不可言,说道:“我在深山里遇到一头熊,独自追寻,虽然最终将它杀死,不过却耽搁了不少时候,害得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从马上解下猎物,递给杨瑛杨瑛接过,道:“咱们又不缺钱花,没猎到就没猎到,至于这么玩命么?下次不许在这样了。”
拓跋力微心里一甜,拉着她的手,夫妻双双把家还。
杨瑛将猎物放好,道:“那马明明就是你叫人送给窦宾,你为什么不承认?只要你承认了,还用天天打猎么了?”
拓跋力微笑道:“我为什么没有立即承认,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杨瑛做山大王的时候,颇有远见,来到草原后,不知怎么,也变的头发长见识短起来。为什么在江南甘甜多汁的桔子,移到江北就变的又苦又涩的枳呢?怕是因为水土不同吧,杨瑛在中原远见卓识,到了草原就变成鼠目寸光,怕也只能说是水土在做怪了。她还要再说,拓跋力微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争辩,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早点歇着吧。”
次日一早,没鹿回部迎来了一批尊贵的客人。原来刘备怕他对魏国用兵时,轲比能拖他后腿,特派邓芝出使没鹿回部,表面上是去向新城公主请安,实际上则是拉拢窦宾,令其背叛轲比能。
长安和五原相隔数千里,汉朝使臣在行进过程中又遇到了一些麻烦,耽搁了不少时光,待邓芝一行到了五原时,大魏早已灭亡,这趟出使当真是白忙活矣。
窦宾兵败回来后,苦思了半个月,总算明白轲比能为什么自己不出马,而是要他领着附近几个小部落去打河西鲜卑,就是想借着河西鲜卑的手来诛除自己。自己收留拓跋力微,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起疑心了,所以他想了这么一个借刀杀人的主意来,若非有人送马给自己,可真就叫他得逞了。想到这里窦宾心中大恨,汉朝使团前来倒正中他的下怀。
帐外传来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一名部众兴兴冲进帐,道:“汉朝使节离此不足十里!”
窦宾大喜道:“备马,我要亲自去迎。”
亲随将那日神秘人物送给他的骏马牵来,这匹马救了窦宾的命,窦命爱若珍宝。回到部落后,这匹马就成了窦宾的坐骑,他不论出去做什么,都要骑着它。
这边邓芝一行走了里许,便遇窦宾,邓芝飞身下马,刚要行礼,突然大吃一惊,道:“大人,这马从何而来?”
窦宾直言不讳,将那日的事情简要说了,问道:“尊使为何有此一问?”
邓芝道:“此马产自大宛,可是有名的汗血宝马。当今天子素爱此马,时常骑乘。新城公主出嫁时,皇上将此马当作嫁妆送给了她。那日替皇上送马的正是在下,是以在下识得此马。”
窦宾一脸茫然,道:“新城公主?我们草原上没有汉人的公主啊?”
邓芝笑了笑道:“就是拓跋公子的夫人。”
窦宾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
说完这些后,两人寒喧了几句,窦宾将邓芝让到大帐,道:“尊使远来有何见教?”
邓芝目视左右,窦宾挥手令左右退下,邓芝轻击两掌,四名亲随押着一位又高又胖的鲜卑汉子进帐。邓芝道:“大人可识得此人?”
窦宾点点头,道:“他是轲比能亲信,不知尊使因何将他带到我帐下?”
邓芝对那亲信道:“你把那天和我说的事情,再和大人说一遍吧。”
那人对窦宾道:“大人可否给小人一碗酒?”
窦宾给了他一袋酒,那人仰脖猛喝了几口,胆气登壮,道:“大人可知为什么河西蒲头部对大人的行踪了如指掌,预先设下埋伏等着大人上钩?”
窦宾大吃一惊,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轲比能干的?”
那汉子道:“正是,轲比能命我收买大人收下的亲信,得到了详细进兵路线,跟着我再将这些情报原原本本的告诉蒲头。蒲头知道了你们的行踪,哪还会跟你们客气?”
窦宾气得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来回挥舞,大叫:“轲比能,我跟你永世没完!”
邓芝道:“这人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本指望得到重赏,哪知轲比能害怕大人知道此事,竟要杀人灭口。亏得他机灵,事先查觉不妥,逃了出来。轲比能大怒,派精干杀手追杀。他一路逃亡,终于还是在一片荒漠中被杀手追上,他竭尽全力才将杀手全部杀死,不过身受重伤,躺在沙漠里不能动弹。碰巧我到那里将他救起,我略通医术,治好他的伤。他十分感激,便将这事原原本本对我说了。”
窦宾余怒未息,咆哮了良久,这才停了下来,举起案上的酒碗一饮而尽,随手将酒碗掷在地上。
邓芝道:“我的来意大人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窦宾沉吟半晌,道:“我与轲比能不共戴天,肯定不会再服从他了。不过如今我还不是他的对手,不可造次行事。”
邓芝道:“我没要大人现在就和轲比能作对,大人不妨和他虚与委蛇。他日大汉对轲比能用兵,希望大人从旁相助。”
窦宾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邓芝走后,窦宾在帐中走了两圈,骑着那匹汗血宝马来到拓跋力微的毡帐。其时拓跋力微恰好没有出猎,正是帐中饮酒,杨瑛在一旁服侍。窦宾悄没声息的欺到帐前,猛地一掀帐帘,道:“你瞒得我好苦!”
第608章 … 北居长川
拓跋力微明知故问:“大人何出此言?”
窦宾道:“你还装着不知道。我来问你,帐外那匹马是不是你的?”
拓跋力微向外一张,讶道:“那不是大人新得的神驹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窦宾道:“你认得邓芝么?”
拓跋力微心中一凛,点点头。窦宾笑,道:“谅你也不敢说不认得,不让我定叫他和你当面对质。他识得此马,把此马的来历给我说了。那日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杨瑛也很知道拓跋力微为什么不立即承认,侧耳倾听。
拓跋力微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事。这马大汉天子送给拙荆的,那日拙荆和我一起投靠您的时候,就是骑得这匹马,您应该是见过的啊?”
窦宾笑道:“那日天色昏暗,我又匆匆一瞥,怎会有印象?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快说那日我问你有没有差人送马给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说没有。”
拓跋力微道:“我真的没有。”
杨瑛见他当面扯谎,嘴撅的老高。
窦宾笑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在嘴硬。”
拓跋力微道:“不是我嘴硬,我真的没有差人送马给您。”
窦宾哭笑不得,道:“那这马好端端的怎么会到我这里?”
拓跋力微道:“这事本来难以启齿,我是不想说的,可您一再逼问,我也不得不说了。是这么回事,我和拙荆到了这里后不久,这马便被人偷走了,我怎么找也找不着。你也知道我在草原上还算有点名声,我的马居然会被人偷走,这丑出的可不是一点点大,因此这事我谁也没告诉。”问杨瑛道:“这马丢了的时候,你还哭了好几天,是不是啊?”
杨瑛没想到他竟然要自己圆谎,气得后槽牙直疼,不过气归气,这谎倒不能不圆,点点头,道:“可不,马儿丢得时候,我一连几天吃不下饭。亏得这是在草原,要是在中原,丢了御赐之物,可是要杀头的!”这话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就是在提醒拓跋力微这饭可以乱吃,这话是千万不能乱说的。
窦宾道:“这么说送马之人就是那偷马贼罗?”
拓跋力微道:“应该是吧,不过也有可能是马的新主人。具体是谁,恕我愚鲁,实在不知。”
窦宾问杨瑛道:“你以为呢?”
杨瑛不会撒谎,涨了个大红脸。
窦宾瞧了瞧拓跋力微,又瞧了瞧杨瑛,笑道:“尊夫人可比你诚实多了,真不知道你们谁才是鲜卑人。”
杨瑛再也忍不住了,道:“对的,鲜卑人一向光明磊落,极少扯谎,这马明明就是你差人送的,你为什么不说?”
窦宾哈哈大笑道:“这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拓跋力微叹了口气,道:“这不过举手之劳,何必到处宣扬?我想不管是谁见到那样情景,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窦宾连连点头,道:“施恩不望报,现在这样的人在咱们鲜卑人中可不多见了。”
拓跋力微道:“大人太抬举我了。”
窦宾道:“我的命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事了。那日要是没有这匹千里神驹轻而易举的将所有追兵甩掉,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天上的太阳了。当然除了要感谢这匹马之外,还要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率众断后,我的人马是起码要多损失两成。要是换做是你,别人施给你这么大的恩惠,你会不会设法报答?”
拓跋力微道:“那是自然,可……”
窦宾打断他道:“没什么可不可的。我决定分给你一半部落,拓跋部在你手上得以重建,你爹爹知道了也一定很高兴的。”
拓跋力微道:“大人,那日之事,全仗你洪福齐天,我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