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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提醒他道:“你可要想清楚了,牛痘疫苗未经检验,后果如何,殊难预料。倘若事成,自然记你一份天大的功劳,如果出了什么岔子……”
“谢索大人提点,小民既接下了这趟差使,就当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为万民谋福,不能计较个人生死荣辱。”
济度打断他的话,“哪个要计较你的生死,你区区一条小命,抵得过谁?你有几成把握,凭的是什么敢在御前这般大包大揽?倘若出了乱子,便是把你,包括你的家人千刀万剐,也不抵事。小小年纪,万不可凭着一时头脑发热,冲动行事,你不知道吗?”
话中威胁之意,让陈旭日听的连连皱眉。却仍是耐了性子回道:“牛痘绝对不会给人带来生命危险,这点皇上和简亲王,包括诸位大人,不妨请教太医,当知道小民所言不虚。简亲王,你来看——”
他撸了袖子露出胳膊道:“小民年纪小,却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这牛痘疫苗,小民第一个为自己接种上了。好叫简亲王知道,小民的父亲是医者,从小父亲教晦我说:医者父母心。有医无类,务必要慎重对待任何一个病人。小民幼承庭训,不止不敢拿宫里任何一个人的安危开玩笑,也不敢拿皇上治下的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小民得天神指点,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都不敢用,又哪里敢给别人用。”
顺治走近,仔细看过他胳膊上留下的痕迹,责备道:“你胆子也太大了,要知道你的命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最重要的差使是陪伴四皇子……这次做了也就做了,念你一片诚心,朕不怪罪你,下次不可如此轻忽大意。”
岳乐点头笑道:“如此宅心仁厚的孩子,怪不得竟独得上天青眼,难得他一心为皇上办事,真乃四阿哥之福,皇上之福,我大清之福啊。”
“安亲王休要把他捧到天上去,小心摔着了他。”济度却冷嗤一声,冲顺治拱手禀道:“皇上,这陈旭日果然是小孩子,他只知道牛痘与人性命无碍,却不曾考虑到,万一这同种人痘一样,有传染性,他这一回宫,后果该是何等严重?此乃大不敬,理当严惩。皇上宽厚不加追究,还要让这样一个行事冲动的人给宫里种痘,实在太过冒险了,奴才坚决反对到底!”
陈旭日觉得自己已经够委曲求全了,如此还要承受济度的横加指责,再也忍不住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小民自是知道该珍视生命。简亲王,在您眼里,您的生命肯定比小民来的贵重,可是在小民眼里,小民的性命比您的性命更重要。倘无把握,小民绝对不敢在自己身上种痘。”
他、他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当着皇帝的面,竟然说他区区一条草命比自己来的重要,济度简直要出离愤怒了,“放肆!”
陈旭日毫不回避他的眼神,抬头道:“简亲王口口声声说冒险,只不知在简亲王眼里,得天花的危险和种疫苗相比,到底哪个更危险?陈旭日只是一介布衣,没有祖荫可以依靠,一落地就有一份普通人一辈子修不来的福份,不求闻达于各位达官显贵,也没盼着千秋万世留名。是,我年纪小,可我不是傻子,好比这避痘一事,皇上问计,我大可像王爷一样,一推不理,只说自己无有主张,我难道是吃饱撑着了,冒着开发疫苗的风险,冒着为人种疫苗的风险,拿自己和一家人的生命去开玩笑?”
人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识实物者才为俊杰。要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什么人,绝对不能够得罪。
凡事要忍,但一定要有个底线,否则就不是俊杰,而是懦弱,是窝囊废了。
他适时摆出一副受了委屈逞强倔强的样子,最后道:“小民知道自己出言不敬,请皇上降罪!”
顺治看着济度青白交错的脸,心里只觉得一阵舒坦。这个简亲王,仗着自己铁帽子亲王的身份,惯会在朝堂上拿乔作势,阴奉阳违,今儿活该他吃个软钉子。
“陈旭日,朕能理解你的心情。小孩子嘛,受了委屈,情绪一激动,抢白两句总是难免的,简亲王大人大量,不会同你一般见识的……济度?”
济度胸膛起伏几下,勉声道:“是,奴才遵旨。”
“朕觉得这孩子说的在理,种痘于人没有大碍,比起天花的威胁,这点子风险算不了什么。这事就这么定了,陈旭日,朕命你立即着手给宫里人种痘。”
“小民定当全力以赴!”
陈旭日朗声道,无视简亲王阴沉的脸色。
他一向是个不信命的人,但是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你真的无从选择。他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自己在这里可以一帆风顺,也早就料到了必然会是困难重重。
既然没得选,就只有迎难而上。就算前方地雷遍地,流弹横飞,他也必须走下去。他只希望可能引起的后果不太要糟糕,能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二十五章 密谋(一)
出了东华门,济度阴着脸从王府候着的人手里接过缰绳,一语不发,策马飞驰而去。身后侍候的人不敢怠慢,急忙跟上,生怕被主人拉下。
济度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到自己府上。
“小孩子嘛,受了委屈,情绪一激动,抢白两句总是难免的,简亲王大人大量,不会同你一般见识的……”
一想到顺治轻描淡写的态度,济度气就不打一处来。
且不说祖上的功劳,单是自己,几年来,他出生入死,马不停蹄领兵出征,下江南,征四川,平定福建海寇,为大清立下多少汗马功劳。
如今一个黄口小儿,就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自己一介布衣,没有祖荫可以依靠,一落地就有一份普通人一辈子修不来的福份……皇上问计,我大可像王爷一样,一推不理,只说自己无有主张……”
这和指着他的鼻子打他的脸有什么不一样?竖子之言,岂不是暗示说他完全靠了祖荫靠着投了个好胎才有了今天,治疗天花,他不是没有法子,是一推不理——
真、真是气死他了!
“一个小小的汉家子,竟比我这堂堂亲王的话还有份量!顺治啊顺治,我们一家没日没夜为你打天下,如今江山坐稳了,你却翻脸无情,纵容一个小小的贱民对我冷嘲热讽!”
济度越想越气。
自家王爷怒气冲冲回府,显见得心情十分糟糕,侍候的人越发加了几分小心,一个绿衣女侍小心奉上一杯参茶。
济度气的心燥口渴,拿起欲饮,却被烫着了舌头,这下子心头火“呼”的一下被引燃了,连汤带盏劈头盖脸摔到女侍身上,“想烫死本王吗?该死的贱婢,凭你一个小小汉人贱婢也敢对本王无礼?连点子小事都做不好,本王府里净养了些吃白饭的废物。来人,拉出去给我打,重重的打!”
“王爷饶命,饶了奴婢这一遭,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女侍被泼了一身,这季节不比冬天,只穿了一袭单衣,身上被泼到的地方立时一片火辣辣。她顾不得烫,立即跪下哭着磕头求饶。
哭饶的声音传进济度耳朵里,惹的他更加心烦,“砰”的一脚揣翻了旁边一张椅子,一迭声喊道:“人都死干净了吗?还不给本王拖出去,是不是都想吃板子?”
闻声进来的人再不敢怠慢,利索的把女侍脚不沾地的拖带出去,须臾,外面隐隐传来尖锐凄惨的哀号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简亲王嫡福晋博尔吉吉特氏叫来跟随的侍从问道。
“回福晋的话,小的也不清楚。小的们在宫门口候着……爷出来心情就不好。”
博尔吉吉特氏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晓得了,必是在宫中同哪位大人,或是皇上政见不和呛呛起来了。
另一个女侍端着杯盘正在门外踯躅,一脸的彷徨不安,惟恐自己步了上面那位姐姐的后尘,触了爷的楣头。
“给我吧。”博尔吉吉特氏伸手示意。
女侍如蒙大赫,松了口气,赶紧把参茶送到福晋手里,行礼后以最快的速度溜了。
博尔吉吉特氏启盖吹了吹参茶冒出的热气,又试了试温度,递过去道:“王爷,您这是跟谁生气呢?今儿天气热,大中午的,快喝杯茶败败火,没的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难过?”
简亲王济度共有一位嫡福晋,两位侧福晋,三位庶福晋。其中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都姓博尔吉吉特。
嫡福晋博尔吉吉特氏是孝庄太后的娘家人,来自科尔沁草原,多罗贝勒绰尔济之女,和中宫孝惠皇后、淑惠妃是亲生姐妹,生有一子一女,女儿抚养宫中。
“头前淑敏回府小住,妾身一时欢喜,尽顾着陪女儿,疏忽了府里内务。王爷且消消气,回头臣妾找两位妹妹商量,给府里的管事们立立规矩。”
外头的哀号声已经听不见了。济度轻哼一声,“要紧得盯上一条:严禁那些个汉属下人们顶嘴犯上,但凡犯了这一条,甭管是谁,一概乱棒打死不论!”
博尔吉吉特氏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会儿脸色也不见好,显见得头前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气的狠了,那奉茶的女侍却是撞上枪口,做了一回出气桶。
她在肚里寻思:“听这意思,竟似哪个汉人惹上了王爷。他刚打宫里出来,路上没停,到底宫里哪个汉人有胆子惹怒爷呢?”
父亲是孝庄太后的娘家侄子,母亲是孝庄太后的亲生女儿、当今皇上的同胞姐姐,而自家姐妹又是中宫皇后,博尔吉吉特氏便享有随时入宫的特权,因而对宫里情形较为熟悉。
“爷是男人,宫中女眷是没机会得罪他的。侍候的太监虽说都是汉人,也没有人真敢给爷脸色看,就算是吴良辅,经过上月的风波,不过倚仗着皇帝的宠信拣回一条小命,刚刚取消了禁足令,绝对没胆子撕破脸跟爷对上。还能有谁呢?”
思量了一番,没有头绪。“皇上今儿召爷入宫议政,又老话重提,想立董鄂氏的儿子为太子不成?”董鄂妃进宫独得偏宠,完全夺走了蒙古后妃的风头,姑姑被废作静妃,妹妹头前又差点被废,博尔吉吉特氏同气连枝,自然对这个女人痛恨非常,连带着坚决反对立她的儿子当太子。在立储的问题上,济度向来是反对顺治决策最厉害的人之一。
听到博尔吉吉特氏问到这个,济度打了个机灵,忽然想起一个要紧的问题来。
陈旭日凭的什么名目进入后宫?不过是四阿哥的“守护神”。天命之子,天命的守护神——真假且不知,只这名头就够唬人的。
正月里,陈旭日救了那襁褓中的小婴儿一命,虽说知情的人啧啧称奇,不知情的人捕风捉影越传越邪乎,到底有个理由掰扯:他是太医的儿子,打小钻研医道,况且他进宫头一天,陈太医恰好回家住了一晚,保不齐就是这父子二人合计,设计的一出好戏,陈太医把救人的法子假儿子之手使出来,为的是一鸣惊人,求的是日后的荣华富贵!
想他陈家世代行医,能想出稀奇古怪的救人法子也不是解释不通。眼下却与别个不同,这预防天花的法子真要奏效,全国推广,随着他陈旭日的名气在大江南北传开,四阿哥天命之主的传闻非坐实了不可。皇帝岂会放过这等机会?四阿哥必借势上位。眼下陈旭日就如此张狂,将来他再借四阿哥之势——
不行,他总得想个法子,一定得阻止这件事!
济度在地上转了几圈,终于有了计较,对博尔吉吉特氏道:“你派人去佟图赖府上,请佟夫人过府小聚……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