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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不负重托,当着赵细烛的面开枪打死了自己。可是,赵细烛把马刚带出皇宫,马在客栈就被人盗走了,落到了麻大帅手里,此时,在天桥演傀儡戏的鬼手和跳跳爷,还有你邱雨浓,以及从天山赶来找汗血马的风车风筝两姐妹、盗马贼金袋子,也都一个个出现了,全都在围着汗血宝马疲以奔命……”
邱雨浓道:“不仅疲以奔命,而且是在玩命。”
白玉楼道:“一切果然不出索望驿的预料,汗血马身边,到处是死亡陷阱。现在看来,他让我以盗马者的身份保护送马的人,确实是想得很周到。”
“可你有没有看清,真正要把汗血宝马夺到手的人,又是哪几个?”
“除了赵细烛和风车风筝两姐妹,剩下的,谁都有可能是夺马者。”
“不,至少我邱雨浓已经不在其中了。既然你对我说了实话,那么,我也不妨对你说实话吧,我和你一样,也是受人之托,保护汗血宝马的!”
白玉楼吃惊:“是么?托你的人,莫非也是索望驿?”
邱雨浓道:“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是我?”白玉楼感觉不可思议。
邱雨浓的眼睛里闪着男人的柔情:“是的,这人是你。如果我不是因为爱上了你,我会追随你的身边么?”
白玉楼深深地震惊了。
这世上,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真的能分清过什么是男人的“爱”。
冷月如水,黄河的涛声一阵阵传来。白玉楼依偎在邱雨浓身旁,两人靠在一棵老树上。清冷的月光淋满了两人的头发和双肩。白玉楼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女人的如火感情:“雨浓,你可知道,世上最冷的东西是什么?”
邱雨浓的眼睛望着远处天边那浓重的黑暗,低声:“是刀。”
白玉楼道:“是的,是刀。过去,我在卖买军火的时候,也这么想。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邱雨浓道:“现在你怎么想?”
白玉楼从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叶片上闪着露水的寒光。
“我在想,”白玉楼道,“世上最冷的,其实是露水。露水之所以冷,是因为它的生命太短暂了,短得还没有得到太阳的温暖就消失了。没有享受过温暖的东西,才是世上最冷的东西。”
邱雨浓将白玉楼搂得更紧了:“也许,只有露水才会珍惜短暂的生命,珍惜短暂的人生之爱。”
白玉楼道:“雨浓,你爱过别的女人么?”
邱雨浓沉默了一会:“爱过。在日本士官学校读书的时候,我爱过一个日本姑娘。她是一位将军的女儿。我的这把倭刀,就是她送给我的。她说,这把刀,是她父亲死的时候留下的,让她交给一个懂刀的军人作为嫁妆。”
“你收下了她父亲留下的这把刀,可没能娶她为妻?”
“是的,她死了。”
“怎么死的?”
“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被选为了皇室的宫女。在进宫的前一天,她跳了井。”
在邱雨浓的眼里浮起了一层泪光。白玉楼道:“你的心里,还在替她难过?”
邱雨浓道:“不是难过,而是憎恨。”
白玉楼道:“憎恨?你在憎恨谁?”
邱雨浓道:“憎恨我自己。如果我的手中拥有至上无上的权力,那么,谁也无法夺走我的女人。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权力,我对权力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爱我的女人长流着泪水扑向一口深井!……玉楼,也许你不会知道,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如果没有权力,那么,他就永远不会成功。权力对于男人来说,就是生命!就是一切!纵观古今中外的铁血英雄,哪个不是为了争夺至上无上的权力而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权力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我将权力视之如命。”
“如果用爱情来交换权力,你也换么?”
“换。莫说爱情,就是生命,也值得一换。”
“这都是你的……真心话?”
邱雨浓道:“真心话!玉楼,也许我该告诉你,从日本回来后,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真心话,可在你面前,我把真心话说了出来!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明白我为什么会把我的真心话告诉你!”
“你不该告诉我这一切。”白玉楼的脸色苍白起来,“也许我该让你知道,我白玉楼现在办着的事,正与你的理想适得其反。我护送着的汗血宝马,就是一匹拥有至高权力的御马,而我之所以要护送它回归家园,那是因为,我觉得它只有摆脱了象征权力的桎梏,它才是可爱的!可你……我没想到,你竟会因为你自己没有权力而憎恨你自己!”
“玉楼!”邱雨浓抓住白玉楼的胳膊,大声说道,“你听我解释……”
白玉楼推开了邱雨浓的手,站了起来,往黄河边走去。
邱雨浓一怔,也站了起来,喊道:“玉楼,如果我的话让你失望了,我就收回吧!”白玉楼站停了,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的话,不是让我感到了失望……而是感到了寒意,比露水还冷的寒意。”
她抬起一只手,将身边的树叶上的露水滴落到自己的手心上。月光下,露珠像水银似的在白玉楼的手心中晃动着。
“露珠……真得很冷……”白玉楼对着自己说。许久,白玉楼从腰里拔出手枪,对着头顶开了一枪,顿时,像雨一般的露珠从树叶上震落下来!
她淋在了世上最寒冷的“雨”中。
天亮后,两人牵马行走在黄河边的砂石滩。
邱雨浓道:“我和你的身份,还仍然是夺马者么?”
白玉楼道:“只有这样,才能找出那个最可怕的人。你说,在曲宝蟠、金袋子、鬼手、跳跳爷、白袍人这五个人中,你认为最可怕的是谁?”
“当然是没有露出真容的人。”
“白袍人?”
“是的,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我和这个白袍人交过手,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可怕。”
“那你觉得最可怕的人会是谁?”
“这个人,也许已经出现了,或许还没有出现。我有感觉,我刚才说的这五个人,谁都不可能夺走汗血宝马,而有一个隐而不发的人,将最后得逞。”
“你一定还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没有说出来。”
“是的。我已经感觉到,这些人中,谁都像蛇一样等待着,谁都在等着最后出手的那个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
马车的轮子在乱石上颠簸着,车厢摇晃得就像要散了架似的。车帘里传出豆壳儿的声音:“我好像闻到了鱼腥味,到哪了?”
跳跳爷道:“快到黄河边了!”
豆壳儿道:“这么说,也快见到鬼手了?”
“你怎么知道会在黄河边见到鬼手?”
“她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她会在黄河边等着我。”
“等着你?”
“你又吃醋了!”
一只鸽子落在马车顶上。跳跳爷一怔,看着鸽子。
豆壳儿的一条手臂从马车的窗帘里探出来,鸽子跳到手臂上,手臂缩了回去。
一脸疑惑的跳跳爷停住了马车,从腰里摸出了刀,轻轻走到车门前,猛地将帘子打开!车内,豆壳儿手里托着鸽子,正在喂食。
“哪来的?”跳跳爷沉声。
豆壳儿道:“什么哪来的?”
“鸽子!”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
“是有人给你传信吧?”
“这关你什么事了?”
“这是我的马车!”
“很快就不会是你的马车了,你看前面,还有车道么?”
跳跳爷回脸看去,不远处已是断头路。“说!”他回过脸,对豆壳儿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豆壳儿抚着鸽毛,道:“我是什么人,你该问鬼手才是。”
跳跳爷把手里的刀往豆壳儿的咽喉间一抵:“我问的是你!”
豆壳儿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你还想着杀我?”
“我做梦都在想!”
“还是那句话,等你见了鬼手,就知道我是谁了。”
“你!”跳跳爷被呛住了,重声,“我看得出,你小子一定不会没有来历!你听着!要是你想害我跳跳爷,或是害鬼手,你就别想再活了!”说罢,他重重放下了车帘。“噗!”地一声,鸽子从车里扔了出来。
跳跳爷低头看去,吃了一惊。
扔出来的已是一只死鸽子!
马车车厢里,一张小纸条拿在豆壳儿手里。豆壳儿看完纸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取出火柴划燃,烧着了纸条。
纸条在他手里渐渐化为灰烬。
马嗅出了杀气
木偶戏班的马车停在黄河边的荒道旁,跳跳爷摘下车上挂着的风灯,取出一只油葫芦,往灯里添着油,不时地看着远处。天已近黑,该是上灯时辰了。
豆壳儿下了车,点起了篝火:“又在想鬼手了?”
跳跳爷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想,谁想?”
豆壳儿道:“她要你自个儿走,这意思就是,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她就不是你的女人了。既然不是你的女人,你就不必再想着她。”
“胡说!”跳跳爷暴声道:“她就是死了,也还是我的女人!”
豆壳儿道:“错!不在男人身边的女人,这个男人就不该再把她想成是自己的女人。记住古人的话:衣破为我衣,妻故为我妻。衣服没破,就有可能是别人的衣服;女人没死,就有可能是别人的女人。”
跳跳爷道:“要是我告诉你,打过鬼手主意的男人,都不在这个世上做人了,你会怎么想?”
豆壳儿道:“我会想,正因为鬼手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她的男人,所以你才会这么容不下想得到鬼手的男人。”
跳跳爷的脸又变得沮丧了,显然,豆壳儿的话又刺中了他的痛处。
“我看得出,”跳跳爷冷声道,“你对一样东西也感着兴趣!”
“什么东西?”
“汗血宝马!”
豆壳儿笑了笑:“你是说,我也想得到汗血宝马?”
跳跳爷狞声:“你瞒不过我跳跳爷!你这一路跟着,就是为了得到汗血宝马!”
豆壳儿道:“这世上,‘得到’二字有两种意思,一是占有,二是毁灭。占有,是得到;毁灭,也是得到。”
“难道说,你得到了汗血马,是为了毁灭它?”
“你真蠢,竟会这么问我。”
“这么说,你想占有?”
“这就要问鬼手了。”
“为什么要问鬼手?”
“因为,自从她救了我,我就把她当成了我自己。”
跳跳爷惊声:“你把她……当成了你自己?”
“是的,”豆壳儿道,“一个男人只有把心爱的女人当成了他自己,他才会永远拥有这个女人。”“嗦”地一声,跳跳爷手里的柳叶刀已经抵在了豆壳儿的咽喉前,厉声:“把这句话给吞回去!”豆壳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篾笑,对着跳跳爷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了四个字:“你真可怜!”
跳跳爷的脸像死人一样苍白,抵在豆壳儿咽喉前的刀在颤着,咕哝道:“我、我……杀了你!”
豆壳儿道:“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这样的胆量。”
跳跳爷的手垂下了,嗒然坐在了地上。豆壳儿冷哼一声,从车上解下一把铜壶,慢慢往黄河边走去。
山谷间,马在吃着干草。一堆火燃烧着,火上架着铜吊子,风车在一块圆石上做着麦饼,做完一张便递给鬼手,鬼手用棍子挑着饼往火里烤。
风车看看在给马喂草的赵细烛,喊道:“细烛,饼熟了。”
赵细烛把草料抖蓬松了,朝一条流溪走去,在溪石上坐下,默默地看起了哗哗奔流着的溪水。风车拿起几张烤好的麦饼,走到赵细烛身边,“给,”她把麦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