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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闷着头毫无方向感地四处乱撞,渐渐失去了信心。
脚下的黑土地又硬又涩,他的腿好似灌了铅,沉重无比。很难想象不久前他还箭步如飞。
他想起了花儿先前的“谆谆教诲”:“记忆河本是一个变幻莫测、危机重重的深潭。身陷其中,往往难以自拔……”
“花儿,我的花儿,你到底在哪里?”想起花儿,他便有一种心痛的感觉。这个与他生长在不同星球上的女孩,不仅已与他两情相悦,而且还一直是他的良师益友。有了她,他便似有了一根定海神针。尤其是在失忆的窘况下,更是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呵护与关怀!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花容月貌、清澈如镜的好姑娘,他却不懂得珍惜,贸然逞了一时之气,很可能从此便要“音信两渺茫”了,这又怎不令他悔恨、痛心?明知是心魔作怪,他却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漫无边际行走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愈聚愈浓,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坡度愈来愈陡,仿佛是在爬坡,而后又是一马平川,他发现自己爬到了半山腰。
夜色愈发得黑,周围一片死寂,令他不由想起了传说中的荒郊野岭。破庙、夜宿荒野的穷书生、恶鬼化成的专门诱惑人的美女,一幕幕恐怖至极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令他不寒而栗!
“该不会真的出现一座破庙或是破宅院,让故事里的恐怖变为现实吧?”这样想着,蓦然抬头,“天啊!”他不禁惊叫出声,眼前竟不出所料果真出现了一座宅院!
想什么来什么,直令他毛骨悚然!
事实上,先前在花儿的记忆片段中出现的那座宅院,起初同样令他胆战心惊,但那毕竟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现在却是不折不扣的一个阴森恐怖的夜晚,发自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上次是花儿的,这次不知又陷入了谁的记忆?”他暗想,“不管是谁?背景如此黑暗,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他想退却、逃避,却惊奇地发现,他再一次被断绝了后路:与上回一样,他的身后再度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上一次他邂逅了令他一见倾心的花儿,这次还会那么幸运吗?
他后悔以前不懂得珍惜,以至于不经意间跳出了花儿的记忆。那种如诗如画的美好记忆看上去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当初毕竟是晴空万里、朗朗乾坤,花香鸟语,绚丽缤纷,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而此刻他只能勇敢地面对黑暗!
他大着胆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宅院,发现它并不似想象中那般破旧不堪,甚至从建筑到装饰都给人以焕然一新的感觉。门前一左一右悬挂着一对八角形的红纸灯笼,竟也闪着柔和的光。看上去倒也幽雅别致,唯美协调,整体感觉显然是一大户人家。
他心头的恐惧消去了大半,径直走上前去叩门,隐约听得到院内喧嚷之声,竟是好不热闹!
随着“啪啪啪”的敲门声,大门开了,一个仆人打扮的老人二话不说便将他迎了进去。边走边寒暄着:“婿爷终于回来啦,老爷、小姐早就等急了!”
“你叫我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婿爷没听见吗?老爷和小姐都在等你。尤其是小姐,自你走后,就从未吃过一顿囫囵饭、睡过一个安稳觉,那情意,才叫感人哩!嘿嘿嘿……”说着,老人也不禁低头发出几声“坏笑”。
“你认错人了吧?谁是你们的婿爷?”他感到好笑。
“咦?婿爷这是怎么啦?不会是和老朽开玩笑吧?”老人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嗨!我干嘛要开这种玩笑?你老确是认错人了。不信你再仔细看看,没错吧?我只是个过路人。”
“长得一模一样,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怎么可能是过路人?婿爷不会是得了健忘症吧?”老人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曙生。
“嗨!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老人家,听清楚:我只是路过此地,跟你们的什么婿爷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解释让他很无奈。
“过路人?见了鬼了。”老者摇摇头,径直向院中走去。
曙生紧紧跟随。
24、古宅
院落很是宽阔,前方大约30米开外便是厅堂。却见那老者朝厅堂方向喊了一声:“客人来啦!”
片刻,从大厅里走出一个身形丰腴的中年妇女,身后还跟着两个使女打扮的女子。
“哟!这不是婿爷回来啦?这个老钟头,老糊涂啦?我还真以为是客人哩。”那妇人一边埋怨老者,一边面带惊喜道。
“可是……夫人……这……”老钟头指着曙生比比划划,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好啦,你退下吧。”那妇人满面春风地对曙生笑道,“乖女婿,你终于回来啦!当初还担心你一去不归,那样的话,我们闺女可就惨啦,你叫她今后怎么见人?她已经为你茶不思、饭不想、望穿秋水,得了相思病。不过,谢天谢地,总算乖婿儿言出必践,没有辜负小女的一番情意。好啦,闲话少说,快进正堂见过老爷吧。”
有了老仆人的前车之鉴,曙生这次并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反倒颇有耐心地跟那妇人作起了解释:“哎呀,夫人,你们确是认错人了。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婿啊!”
那妇人笑道:“就算是好女婿一向幽默惯了,也不该动辄拿老岳母寻开心?也太不成体统了吧?好啦,娘不怪你,快去见过老爷吧。”
曙生苦笑:“女婿有随便当的吗?这都哪跟哪啊?”
正自争执不下,忽听得厅内一声断吓:“外面何事喧哗?”
曙生循声望去,却见厅门前站着一个员外模样的人,约五十岁左右年纪,白面黑须,煞是威武。
众人齐呼:“老爷!”
曙生寻思:原来他就是这户人家的主人。
那员外在院中站定,手捋长髯,一脸威严道:“原来是婿儿回来了。多日不见,依旧清逸俊朗,好不儒雅,还是厅中叙话吧。”
曙生忙道:“且慢,员外,这其中一定有些误会,你们认错人了。”
员外道:“你们适才的谈话,我都已听到了。乾坤朗朗、众目睽睽,你不是我们的女婿却又是谁?莫非见了鬼不成?或许事出有因,你只是不知何故暂时缺失了记忆,才会死不认帐、翻脸无情。我想这个问题不久便会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对不对?”
曙生点点头:“说的不错,我确是失去了记忆,也确实不记得什么时候做了你的女婿?”
“哈哈!”员外爽朗地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你失去了记忆,终不成也要大家陪着你一起失去记忆?这岂非掩耳盗铃?无论如何,以前做过的事还是要负责的,不然,却叫小女如何做人?”
“不成,此事万万不成!”曙生急道,“不知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但现在我已有了心上人,绝不能背叛她!”
“混帐!那你就该背叛小女?”员外满面怒气,“哼!你记忆虽失,脑子却并未糊涂;有精力谈情说爱,更足见智力正常。凡事有个先来后到,难道你就不为小女想想?娶小女在先,却昧着良心再去勾搭其他女子,居然还理直气壮,这算是什么狗屁逻辑?”
曙生一时被批得哑口无言!怪只怪这个要命的脑子,偏偏找不回过去的一丝儿记忆。他不知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更不知究竟该负怎样的责任?很快便陷入了“理屈词穷、无言以对”的尴尬境地。
他显然不想轻易就范,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并希冀着奇迹发生:“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既然认定我是你的女婿,总该知道我姓甚名谁吧?”
那员外一阵冷笑:“你纵然不相信我,难道竟以为这满院之人都在‘沆瀣一气’作伪证不成?简直可笑至极!再有,你以为如此简单的问题便能难得倒本员外?告诉你:老夫既已招你为婿,自然便对你了如指掌。要知道小女即便不敢枉称‘金枝玉叶’,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嫁人的。好吧,就让你心服口服:你叫‘曙生’,是也不是?”
曙生确实无话可说了。尽管绝非心悦诚服,一时却也难以找出冠冕堂皇的“翻案”理由。他怔立当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俗话说:“无理矮三分”,尽管当众遭人训斥的滋味并不好受,曙生却也只能默默承受。
看到曙生默然“认罪”的态度,那员外的火气也似乎消了不少。
还是那妇人及时打圆场,才算暂时缓解了尴尬气氛:“好啦,好啦,一老一小这算上了哪门子邪劲啦?一家人吵得面红耳赤的,也不怕外人笑话?”
说着,向一旁的使女们使个眼色:“婿爷累了,还不快些扶到内堂休息。”
两个使女答应一声,快步向前搀住了曙生,不由分说往内堂走去。
这哪里是搀扶,分明是绑架嘛!尽管受到了特殊礼遇,曙生却也一时难以找出抗拒的理由,只能摆出一副“客随主便、听天由命”的姿态,心中却是无奈之极。
身后依然传来那员外充满威严的声音:“既已失忆,老夫便不再追究你这花心之罪。天色不早,暂且歇息,明日叙话不迟!”
曙生此刻身不由己地被两使女搀到了内堂。卧室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床塌上的被褥也叠放得整整齐齐,显是专为招待宾客所设。但怎么看这间屋子都似刚刚被打扫过,仿佛这一家人“料敌机先”,早已准备妥当。
“难道他们事先便已知道今夜会有贵客光临?”初来乍到、本已戒心重重的曙生此刻更是满腹狐疑,他感到自己似乎正在坠入一个精心设计得天衣无缝的骗局,但苦于一时还找不到丝毫破绽。
两个使女安顿好曙生,唱个诺儿退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下曙生孤零零一个人。远离了适才的喧嚣,一时倒也幽静。他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却总是难以入眠,似乎有太多的疑团等待自己去揭开。
苦思冥想之际,突听远处传来了阵阵莺啼般的话语,似是两个人在交谈着什么,伴随着紧凑而轻柔的脚步声很快便到了门前。
随着“啪啪啪”的敲门声,那莺啼般的声音清晰回荡在耳边:“相公,相公,是你回来了吗?”
曙生一想就明白了:显是“老婆”来寻“老公”啦,这却叫我如何是好?若接受了这个“老婆”,又怎么对得起花儿?
正自愁思无计,那门却已拍得愈发紧密而响亮。显是门外女子思“夫”心切,早已迫不及待要“先睹为快”了!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房门开了,门外站着两个女子,看打扮显然是一主一仆。他与那为首女子打了个照面。借着室内柔和的灯光,他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实在太美了,简直惊为天人!在他看来,那女子的美即便比之他所钟爱的花儿也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个正常的男子,就不可能对这样的美女毫不动心,曙生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
那女子也同时看清了曙生,内心涌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相公,真的是你,可想得我好苦!”说着,竟不由自主投入了他的怀抱。
“哎!这怎么可以?使不得呀!”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曙生显然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女子紧紧偎在他的怀中,幽幽道:“为何这般狠心?一去这么久,抛下我孤零零独守空闺,你却于心何忍?”
一阵粉拳已“疾风暴雨”般地擂在了曙生宽阔的胸膛上。
“原来这些女孩子都会这一套儿。”他暗自好笑,心中却是异常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