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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开花的眼光和荆山等人又不同。这种锯齿状的、近乎血肉模糊的伤痕模样,他也曾经见过。是青厨除魔时用力过猛,破开空间,有小仙不小心撞上,便被裂缝波及,差点丧命。
当时那小仙身上的伤口便和胡绵绵的并无二致。
只是胡绵绵又怎么会被空间裂缝所伤?
但他也不敢将视线停留。荆山不是傻子,若让荆山觉得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到时候真是百口莫辩。
正想着要说些什么,病床上的胡绵绵倒是又开口笑道:“学弟不用担心。真的没有什么。歇息个一时半刻的,学姐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一边又举起胳膊,做个秀肌肉的模样。她胳膊洁白胜雪,细腻如脂,看得一旁的田尉目眩神迷。
谢开花撇撇嘴巴。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就算是走上了正道的狐狸精,还会不自觉地使出一身的狐媚气去迷惑人。谢开花又想到当初胡绵绵为了做|法差点亲上荆山的事儿,对她愈发的看不上眼。
他又看了一圈病房里头的人物。有望着他惊疑不定的熊八锦、还有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韩曲峰。哼。这些人聚到一块儿,就算是真的没事,也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啊,”韩曲峰突然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几个人都无语望他,见他掏出兜里手机,冲荆山一笑:“佟言给我打电话了。”
荆山皱了皱眉头。
“佟言?”谢开花眼睛一亮:“怎么教官认识韩老师吗?”
他们两个当然认识。谢开花觉得自己的演技真是日益精湛,拿到奥斯卡最佳新人奖不在话下。
荆山却是自然不愿意让他知道的。含糊了两句带过去:“我也不知……”顿了顿又迅速地换了个话题,道:“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
谢开花一愣。
“你不回去?”他嘟起嘴巴,下意识地一句话就问出了口:“那你要去哪里?”
他情知今晚这几个人一定是有所行动。也并不想这样问话——好像他管荆山管得很严,吃很多醋一样。
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果然荆山就轻轻地笑了。他的笑容很淡,但一眼望去便看到满满的宠溺,他乌黑的瞳仁里倒映出来的谢开花,腮帮子鼓得像是吃了满嘴松仁的花栗鼠,可爱得让他禁不住想要吻下去——
然而荆山及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动,只伸手揉了揉谢开花的脸:“我有事。”
谢开花脸往旁边一扭,乌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对荆山敷衍的态度愈发生气。却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过于亲昵的气场快把旁边几个人的眼睛戳瞎了,可又谁都不敢出声干涉。
最后还是打完电话的韩曲峰咳嗽了一声。
“这个……”他看了看谢开花:“佟言找我有事,那我先走一步。”
病房里没有人挽留他,韩曲峰摸摸鼻子,取了外套就要走。熊八锦紧走两步,跟上去道:“我和老师顺个路。”
谢开花冷眼看着两个人演戏,等一人一妖拉开门出去了,又听到身后胡绵绵道:“小谢,你不用担心,荆山今晚上留下来陪我。”
谢开花眉毛一扬。但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的田尉已经嚷嚷开了:“为什么让荆山陪着?学姐,荆山这家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小谢,很无聊的,不如我留下来陪学姐……”
一番话说得谢开花又是气恼、又是不好意思。真想把田尉给惯到地上去切上三刀。
胡绵绵也是扑哧一笑。
“没事,荆山人比较高,比较有安全感……”
她一边说,一边冲荆山抛了个媚眼。
谢开花的脸又黑了。
幸好荆山根本没有理会她,只拉住谢开花手轻声道:“我陪一个晚上,明天带学姐出院。”
大概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说法有些突然和古怪,想了想又道:“是学姐刚才拜托我。不大好拒绝。”
胡绵绵在背后翻了个白眼。如果真的要有个人陪着,打死她也不会选荆山。就算是韩曲峰那只小狐狸,也比荆山要靠谱得多。
谢开花只能道:“那好吧……”他不能再死缠烂打,不然难免要叫荆山起疑心。
可他就是很不甘愿。伸手往荆山肚子上轻轻捣了一拳,忽然福至心灵地说了一句:“你不准跟她——”
这真的是十足的怨妇口气了。
谢开花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但荆山还是十分乖觉的。很郑重地许下承诺:“我一定不会。”谢开花才放过他,扯了还兀自在恋恋不舍的田尉,又偷偷地冲胡绵绵晃了晃他有力的拳头。
胡绵绵很纯洁地朝他眨眼睛。
“你说他们两个……”
回到宿舍楼下也已经要七点多。建京的初秋和夏天也没多少区别,天仍带了点淡淡的白,只有天边凄艳的晚霞缓缓绵延,将天空的尽头染成暗淡的红色。
田尉从下了地铁,就一直嘀嘀咕咕个不停。眼珠子转得快从眼眶里调出来了:“荆山和学姐,是不是有点什么……恩哼……”
他拿手肘给了谢开花一个拐子。
谢开花抬手挡住,反手给田尉脑门上敲了一记狠狠的毛栗子:“你想什么呢!神经。”
田尉揉着脑袋,表情颇有些无辜,瞧着总算有了一点身为帅哥的风范:“那荆山是你马子,你总归要放点心……”
“什么马子!”又一记毛栗子。
田尉哀嚎一声,冲进宿舍房门,直扑正给绿花浇水的沈丛:“小丛丛,小谢又欺负我……”
沈丛被他扑得一个跙趔,连忙扶住田尉,哭笑不得。
谢开花自然是不会去操这种闲心。荆山和胡绵绵有什么关系?是有关系,敌对关系。
可以前从来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他又不知怎么的,忍不住在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再怎么说,胡绵绵也是个大美女。而且看她那种样子,还是很想要勾|引到荆山的……
啧!狐狸精。
谢开花气鼓鼓地翻身上床,裹了被子在床上扭来扭去地滚动。
他忽然又咬住指甲。以前在天上的时候,青厨偶尔也会和他一道看看那种风月小说。男女双方互相告白以后,总是会更进一步,这个龙虎交汇水乳交融一番,才能确定关系……
他脸登时涨红了。
难道他也要和荆山龙虎交汇水乳交融一番嘛?
那要怎么龙虎交汇水乳交融呢?
他想了半天,忽地脸红到要滴血,一把伸手拉过被子埋住头顶,不动了。
而一直蹲在床头看着主人翻来覆去的白芍,不明所以地歪过脑袋。
半夜的时候,谢开花才又慢慢从被窝里钻出来。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今夜没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在天幕上洒下零零落落的黯淡的星光。风也静悄悄的,只有吹过树梢时,才会冷不丁的发出一点响动。
谢开花翻身坐直身子。
那盆从采石场花了三百万买回来的绿花正安安静静地歇在阳台。星光下,它碧绿的花瓣发出一种盈盈的光芒,将花瓣衬得干净透明,仿佛缅甸翡翠矿里上好的玻璃地的水种。那片唯一的血红的叶子里,露珠静静地凝滞不动,星光却好像被它尽数吸进去了,水珠子反射出一阵阵七彩的光芒。
要是被田尉看见了,这小子指不定又要吃惊到能往嘴里塞手榴弹。只可惜他睡得比猪还沉,无缘得见这一美景。
谢开花轻飘飘地从床上一跃而下。脚落到地面,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仿佛真的是一片刚从树下飘落的叶子。
但他还未站定,旁边下铺睡着的沈丛就陡然睁开眼睛。
要是放在恐怖片里,沈丛这一下睁眼真可以吓死无数无知少女。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夜里灼灼的闪着光,绿莹莹的,仿佛沙漠里的独狼。
谢开花拍了拍胸口。“你怎么醒了?”
沈丛也坐起身,低声道:“你去哪儿?去紫金山吗?”
谢开花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
“紫金山上有浓烈妖气,疏忽而至,又倏忽消失……荆山今天没有回来,就是为了去查看的吧?”
谢开花倒有些惊讶。那片近乎污泥一般的妖气,因使了一些障眼法,连荆山都没有发现。没想到沈丛神识如此敏锐,平时倒是小瞧他了。
他点点头:“我偷溜去看。”
说的是偷溜,但他口吻正大光明,活像那地方主动邀请了他似的。
沈丛又是苦笑。顿了顿道:“我并不精擅法术,去了也没多大用处……你且小心。”他看一眼谢开花,正好瞧见他脸上兴奋的神色,只好再劝道:“总不要太冒进,受了伤……”
受了伤,要是被荆山发现,可就不好解释了。
谢开花才应声道:“我自有分寸。”
他顺手抄起自家桌面上花瓶里摆着的柳枝,又往床头的白芍招一招手。白芍一直没有睡着,当下眼睛一亮,翅膀轻轻一振,顺风飞到了谢开花的肩膀蹲下。
它脚上套着的防御法器硌到了谢开花的脖子。但他感觉到法器灵纹波动,心里暖洋洋的,脸上又忍不住露出微笑。
“走了。”他朝沈丛做了个放心的手势,返身走到阳台,脚尖一点,就有如一只大鸟一般腾地飞起,无声地滑向了漫漫的夜幕之中。
而沈丛抱着被子看向他模糊的背影,好半天,叹了口气,才重新又躺下来。
35、第三十五章
深夜中的紫金山,少了白天汹涌的人潮,显出一种别样的宁静和狰狞来。山上颠簸的山道,也仿佛凶恶怪兽拖出口外的长长的舌头,好像一有人走上去,就能飞快卷住、吞下肚子。
主峰头陀岭山道顶上那一株枯败的老榕树底下,却忽然攀爬上几道人影。当先的一个身形高大,星光下可以看见他的眉毛淡淡地皱着,正是荆山。
“是哪里?”他回头问胡绵绵。
胡绵绵却是有些吃力地喘气,一时半会儿没能答得上荆山的疑问。山上有了空间波动,法术就不好运用,不然一不小心触动空间,会引发更大乱子。几人又没走山路,都是攀着岩石生生爬上来的,胡绵绵毕竟女流之辈,比较疲累。
荆山也并不催促,等了片刻,见胡绵绵直起腰身,又问了一遍。
胡绵绵苦笑道:“修仙有一点就是不好,身体总是锻炼不到——”又转手指了东北的方向:“是那里。”
几个人就一起转头看过去。其中一个穿着青绿军装的也是蹙拢了眉心,感应片刻,却摇头犹豫道:“那里是空间裂缝所在?我觉察不到。”
他却是被韩曲峰从军区里拖出来的佟言。
荆山冷冷道:“你觉察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佟言看了他一眼,不服气地扬起眉毛,可半天还是没有说话。韩曲峰连忙出来打圆场:“荆少,佟道友天生灵识灵敏,连我师尊也是赞赏的。说不定那道裂缝已经消失……”
谁知道荆山根本没有听他说话,举步就往东北方向走去。
韩曲峰苦笑一声。和胡绵绵、熊八锦各自对视着耸耸肩膀,追赶了上前。
留下佟言一个人站在最后,他却也不介意,望着众人疾奔的背影,忽然伸手抚住胸口,脸上一皱,露出一点点痛苦的表情。
“唉,活祖宗……”
他摇头叹气,苦恼地抬手拍了拍额头,才抬脚追上前方众人。
头陀岭山顶东北方向,却是很大一片浓密的树林子。本来紫金山自战国时起就香火鼎盛,其中建造景观无数,凡是开阔的地方,原始树林已经很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