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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我私自豢养的军队,名玄衣骑。从五年前道今天,也不过八千。“
“你竟然私下养兵?“翟羽更惊,”莫非你从康城领兵出去就打好了这个主意,要将这八千人混进来,成为自己关键时刻的一步绝密暗棋?“
“没错,所以本来召集他们在天珠山集合后就可以直杀康城的,就为了等那一身援军军装,我又拖了两天,就是这两天,害死了翟琰……“提到翟羽琰名字时,翟琛漠然无波的神色才终于有了裂缝,”四叔………你后来不跟我们联系就是借假死遁走去召集玄衣骑?六叔难道不知道你养兵之事?“
“我没对他讲过。“
“可他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到最后他还一直笃定你不会有事……。我想,他应该早就知道你有此打算。“
“也可能,因为我没有一定要瞒他。“
“那说明你对他还是信任的啊!“翟羽上前一步,拽住翟琛袖口,”可是你不信他了,因为皇爷爷向他威逼利诱让他借机除掉你,可是你才想要召集私兵,更即使脱离危险也不告诉他!“
“是啊,”翟琛将自己袖口从翟羽手中一点点扯出,自讽一笑,“是我不信他了,我甚至故意将他置于危险之地,想着或许康城所有士兵死了更好,这样便于我的玄衣骑伪装隐藏。我总以为即使如此,他不会死。可惜我太过自信,总以为什么事都在我掌握之内,这次我错了,无可挽回。”
说到此,他停了停,略有些上扬的眼角轻描淡写往翟羽这个方向一瞥,缓声续道:“因此你明白了,翟琰的死全缘于我的心狠和过于自信,你不用来我面前自责愧疚。出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翟羽本能摇头:“不是的,不完全是这样的。为什么玄衣骑的事你连六叔都没有说,现在却对我说了?你不是个习惯解释的人,即使是我发现了这只骑兵的不对劲,以平时的你,完全可以什么都不说,可你让我不要愧疚…。。我怎么能不愧疚?你和六叔终究还是因为我心声嫌隙,而六叔也是因为想护着我才不断地逼你,甚至让你误信他会听皇爷爷的取你性命!”
“所以呢?”翟琛似笑非笑反问一句:“所以你想说其实是你红颜祸水?他被你蒙蔽了护你心切?而我色令智昏不肯妥协?翟羽,你真是高估你自己。”
“不,还不止,你对我解释那么多,是为了揽下所有罪责,让我心安……”翟羽噙着泪,有一度拽上了翟琛的袖子。
“哈,原来这么多年我在你心中居然是个大善人,还对你如此多情,” 翟琛低头,冲她嘲讽地笑了笑,“既然如此,之前你恨我什么呢?”
“我……。”她有一肚子话,在喉咙口来回碰撞,可被他突然这一问,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法解释了?” 翟琛再度抽手,并推着她后背,往门口送了几步,沉声道:“出去吧,不过你内不内疚,不必来我面前表演。我此时心情很不好,不想伤你。”
翟羽瘪了瘪嘴,眼泪不停在眼眶中打转,手已经扶在了门上,最终只是扭头再度看向他,“四叔,你为什么从来不肯承认其实你对我很好呢?”
翟琛冷笑,“我对你好?那你一身的伤是从何来的?”
“四叔……。。”
“出去!”再冷冷说完这两个字后,翟琛眼不见心不烦闭上了眼。
翟羽一个没忍住,爆出一声苦音,有匆匆用手掩住,泪流满面地说:“你在怕什么呢?怕带我一起去地狱么?我不怕啊!如果六叔因为我俩共同的错误而死,那便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好了!”
“我让你出去!” 翟琛忽地睁开眼,眼中恨意闪烁,狠地让人心头发寒,“莫非你在此刻还要告诉我,我这么些年就教出来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看不出事实真相的瞎子么!?”
“四叔!”
翟羽再不管不顾,径直转过身扑向他,狠命环住了他腰,埋首他胸前,可手碰在她左肩,触手却微觉滑腻。她伤口渗出的血其实早在浅褐色的粗布军服上浸出一大片嫣红,她脸上也还有他刚刚失手砸出来的血迹,她浑身的伤,哪样不是因为他?翟琛心中难以名状的原因在剧烈的收缩,就是自诩淡薄无情的他也觉得这疼痛让2有些禁受不住,一时只能僵在那里,任她抱着他,一点点说她对他的思念——
“我原本以为我恨你,即使不恨,也不该这样想你。可是当我认为你面临巨大的危险几乎毫无生机时,当我得不到你半点消息,无法确认你平安是……。。我只觉得日子前所未有的难熬。
这么多天,我每时每刻都想去找你,是六叔不许,说我出去容易被翟珏抓住,反而成了你的负担。于是我选择相信他,想,大不了若你真死了,至少我能得了痛快,反正生无所欢,死就成了解脱。那时,我终于开始想,在我因母妃趋势而昏迷不醒期间,你为什么那么对我说那些话引我那般恨你……。四叔,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你对我很好呢?为什么呢?不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想让你得偿所愿,开心地活着。“
翟琛眼眶竟然悄无声息地红了,甚至可以看出他其实在微微颤抖着,可他只是静了片刻,就反过手去扳翟羽的手:“你说够了没有?翟羽,你真是越来越天真,为了让自己好过就学会自欺欺人了是不是?我是该知道你难成大事,一事无成。说什么仇恨滔天,斗不过的时候还自己先跟自己妥协了,真是荒天下之大谬…。。”他厉声说完这些话,也终于掰开了她的手,用力地丢了开来。
翟羽声音也激动起来:“什么仇恨?我不记得那些仇恨了!而你出发前不是还跟我说想跟我重新开始么?我说我想忘掉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你说你也想重新开始,但和我想的不一样!你难道忘了么?”
“没忘啊。” 翟琛抿起嘴角,隐约露出个讽笑,:“我的确像重新开始,你就是再也不要见到你,尤其是现在不想报仇只知道蒙骗自己的你。没意思,我玩腻了。翟羽,我放你走吧。你既然也不想报仇了,那边走的远远得,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翟羽如被当头敲了一下,霎时僵直原地,石头人一般一丝表情都没有了,许久许久,才声音飘忽地问出一句:“你要赶我走?”
翟琛轻轻吸了口气,很是淡然嵌意地:“准确说是‘放’。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放你走,你便放下一切立即离开吗?现在我成全你。怎么?以前说的谎话自己不记得?”
翟羽半张着嘴,嗓音出口十足暗哑:“如果我真要走,这么多日子你当我真没机会么?”
“哦,我以为是小谢的命和我说上天入地也会抓你回来唬住了你,” 翟琛表情残酷,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平生所与的最大笑话:“其实你但是也不该担心,我说说罢了,小谢对我有用,我不会枉为;而你,就是走了对我而言也不过丢了个玩意而已。失落或许有几天,但还不值的我费太多精力。现在你放心了?”
翟羽听完,忽然笑了。大笑不止,及其放肆。半响才弯起腰,扶着桌子停了,手指纤纤,轻轻颤动,指着翟琛说,“四叔,我道你平时话少,可不想,真要说起话来,就是嘴贱如翟珏,是个叠起来也比不上你。很好啊,四叔,你真狠,不管是以往的行为还是这次这些话,每次都狠到我恨不得跟你同归于尽…。不过这次我真的想开了,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
她伸出右手向翟琛的脸探去,隔着一定距离就停住,远远的临摹着他的轮廓,心如刀割,神色哀伤,“如果我早想明这些,应该也不是现在这个局面……怎么?想骂我不可救药?” 翟羽收回手,忍住内心异状,狡黠一笑,“那就当我自欺欺人好了,我乐意!”
“翟羽!”翟琛真是气极般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别急别急嘛,” 翟好整以暇地拿起茶盏倒了杯水出来,再抬眼看他那张黑到极点的脸,唇角一弯,“我又没说不答应你。自欺欺人是有限度的,我没那么傻,你放我走,我求之不得呢。我当初曾说,要陪你直到你登上帝位,那句话可不是心口胡诌的,我也不想失约。此约在前,折中一下的话…。。我答应你,等战事一了,我便离开,到时你也别后悔。从那之后,我俩上天入地,江湖宦海,两不相欠,永不相见…。”
她竟然宛然一说的轻松,他却觉得那最后几个字深深砸如他心中,又一次让她疼得几乎立马就要说出反悔的话,好不容易才稳住至少是面无表情,声音却哑了,只能浅浅淡淡说一句:“这段时间也不行。”
“不行也得行!”她现在倒是比他本事大,竟然拍了桌子,“这段时间就当我死皮赖脸赖住你好了。反正我不走!”
没等他反对,她直直将手中的茶杯递到他面前,笑得浑不知耻,“来,四叔,喝水,刚刚说了那么多话,肯定口干了吧?”
他视若不见,不去接,她就笑得更无耻,用杯子比了比自己嘴巴:“莫非是还想让我喂你?”
翟琛一惊,本能地将水接过去喝了,又倒了一杯,还在桌边坐下来,把饭菜往他身前推了推,“吃饭,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他当然又不理她,她便捧着腮抬头看向他,甜甜的笑,“四叔,你是不是觉得那我没办法?其实我也觉得,你还是行动比言语来的有用。你要是用身体折磨我,我肯定没现在这么本事。”
翟琛被她“大胆露骨”的话气得不轻:“翟羽,你是女孩子。”
翟羽掏了掏耳朵,“不是惊你开化已经是女人了么?”
翟琛只觉自讨苦吃,七窍生烟,默默地再把它方才给倒的水又一饮而尽来压惊。而翟羽却还好整以暇自得其乐地往下说:“我猜,你之所以错误的选择‘言传’而非‘身教’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你几天没吃饭,没了力气,所以赶紧吃饭。”
“翟羽!”吃什么饭!?他真想立刻吃了她啊!
57、疗伤
霍琛其实并不是好惹的人,眼看此时面色冷厉是真生了气,霍羽只得脸色讪讪地见好就收,换种方式,将饭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低下眉眼说,“吃饭吧,身体要紧,毕竟前面的路还又长又难走。”
他静了片刻,微垂那双玄冰般漠然的眸子,像是在思索什么,最后却还是无声地拿起了筷子。
霍羽看了长舒一口气般很是开心,站起身来:“那你慢慢吃,我让人再拿壶热茶,唔,还得吩咐给你送沐浴的水来,你一贯爱洁,把自己弄的这么邋遢真不讨喜。”
“等等,”霍琛慢条斯理嚼下一口微凉的饭菜后扫了扫他的额际和肩膀,“让我看看你的伤。”
霍羽眨眨眼,笑意灿烂:“等会儿回来给你看。”
说完就转过身几步跑了出去,却也没忘给霍琛带上门。
可几乎是掩好门,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泪意上涌,鼻子酸酸的,使得她伸手去揉了揉……
她是真的自作多情、自欺欺人么?
他终于成全了她,让她再不用在爱恨中饱受折磨,她自此可以山高水长地去流浪,让被高墙困住的心见见苦等来的阳光……可是为什么,她却只希望他以后能好好对她,那她便能放下过往好好留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