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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没有照顾好她。
将伞又往前凑凑,将娘俩更好的遮住,才一脸认真的看向朗儿,“我下次,会做好。”
一大一小两人严肃对视,半响,朗儿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好吧,我看着。”
话说完,就将那小小头颅埋在淇安脸侧,“娘,你答应过朗儿,不会再丢下朗儿的。”声音里,掩不去惶恐和呜咽;刚刚练功练到一半,就看见娘在雨里越走越远,似乎毫无留恋的,一直朝前走着。
听得她心里一酸,“对不起,朗儿,让你这样不安。可是你要相信娘啊,以后,永永远远不丢下你,永远也不会。”
她不该的,再是伤心绝望,也不该在孩子面前,透露半分。
那时候,朗儿不过两岁,她高烧到昏迷。迷迷糊糊间,拒绝所有的药和食物,只觉得身心都累到极点,心里极盼望着就这样的睡过去,再不醒来。
真的是太累了啊,那时候的自己,黑暗里竟觉得无比安心。
朗儿吓得整日整夜抱着她不肯撒手,她毫无知觉,只喃喃的说着,“人生苦短,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再后来,愈加不醒人事,长兰硬给她灌进的药又被她吐出来,朗儿哇哇大哭,“娘,你不要丢下朗儿,娘,娘!”
那哭声,揪着她的心,让她要迈向那沉睡世界的脚步一再迟疑,终于,还是挣扎醒来。“朗儿!”她心疼地看着两眼红得过小兔子的小家伙,自己也忍不住眼睛发热。
原来女人生而为母亲,就会比任何时候都勇敢。
或许这件事对朗儿的影响太大,时至今日,都还在怕在某个不注意的时候,她就丢下他了。
搂着儿子,淇安放慢了脚步,小心的不让雨淋到他,想想身边撑着伞的人,忍不住心头又是一阵无力。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对于他的突如其来,她和长卿都保持了极高警惕,奈何朗儿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似乎是很喜欢他,一个劲的招呼他进门。
长兰回来的时候,愣了好久,然后看看她,又看看朗儿,最后,问长卿,“你说这个男人是小姐捡回来的?”
长卿像是还没回过神来,点点头,又摇摇头,“跟着小姐回来,可是是小少爷捡进门的。”
长兰看看朗儿,朗儿正睁着眼睛无辜的望着她,“长兰姨,你生朗儿的气了吗?”
长兰的脸立刻由阴转晴,笑容可亲,“没有,小少爷捡得好!”打量轩辕杉几眼,勉强点头,“至少还秀色可餐。”
轩辕杉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最终还是隐忍着任长兰左右上下地仔细扫视了好几圈,最后,背对着朗儿,脸色阴沉,语气却强装愉悦,“长卿,把小少爷的客人带回房去,要招待好了。”最后两个字明显语气拉长。
轩辕杉眸光微闪,转过头看向淇安,“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因为,孩子么?”
第一眼看到朗儿,他就知道这不是轩辕骥的孩子,眉眼之间,宛然铬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忍不住在心中揣测,越加烦乱不安。
屋内一时寂静,朗儿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疑惑的看看这个,又瞪瞪那个。最后,搂上了淇安的脖子,不安的叫了一声,“娘!”
淇安低头朝他笑笑,脸色平静。
轩辕杉看了朗儿一眼,抿了抿嘴,“明天,明天我要知道答案。”然后大踏步的走出门去。
也不知道长卿是怎么招待了他,反正第二天看见两人,都是脸上挂彩。淇安看着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惨不忍睹的青青紫紫,直觉的想笑,却又在看到那人深沉的目光时,生生忍住,一顿饭吃得好不辛苦。
那一天,轩辕杉都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淇安忍无可忍,“那个谁,我们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我不问你来历,你何必对我的过去穷追不舍,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轩辕杉看着她,眼中微光,点漆如墨,“轩辕杉,不是萍水相逢,是第二次见你,我喜欢你,所以有关系。”
淇安深吸一口气,“可惜,我不喜欢你。”
再不会心动,愚蠢的交付真情,却换得遍体鳞伤。
然后再不看他,他拉住她,她就闭上眼睛。反正,他永远也说不出声音来。
吃过晚饭后,淇安迅速的回了房,轩辕杉站在门外,看着天上星星,一闪一闪,似乎会说话。
他倚着墙,似乎陷入了深思。
直到星光渐渐淡去,完全的漆黑,又慢慢亮起来。
“吱哑!”门轻轻的开了,轩辕杉睁开眼睛。
朗儿正站在面前,仰头看他。
他笑笑,却发觉脸部僵硬,于是极不自然的蹲下身去,抚着朗儿的脸,“早!”
朗儿突然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里,说出了更让他震惊的话,“娘以前,叫做萧七。”
轩辕杉不知道是怎么纵身离开了那里,一口气在身体里乱撞。
他张着嘴,却叫不出来,掌风如剑,所到之处,倒下树木无数。原来她是萧七,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如果当初他勇敢一些,如果当初他不要那么自卑于太子的俊美风华,他怎么会容许她嫁给别人,他本来已经抓住了她的影子,却任她从自己指间溜走了。
萧七嫁与洛怀礼;却在数月后石破天惊的休离,他一掌拍向湖心,人也随之落入湖里,任湖水慢慢浸过他的身体,直至耳鼻。
怀着身孕离开,她,是受了多大的伤害?
他仰面躺在湖水里,一动不动,却有点点嫣红,从紧握的指间流出,又溶入水里。
逢君
“宋大夫!”张东一边喊着,一边冲进门来。一眼看到淇安,眼睛一亮,直直的就扑过去。
可惜还没碰到她衣角,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他生生的刹住脚,头微低,就看到一柄长剑抵住,拿着剑的男人,眉目如画,可惜那脸上杀气生生破坏了这美感。顺着那让人遍体生寒的目光,张东看看自己那快要抓到宋大夫的双手,讪讪的收回来,讨好的冲他一笑,“我找一下宋大夫!”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剑尖没有移动分毫,张东连忙补充一句,“是我媳妇好像快生了,肚子疼!”
顿时,杀气敛去,剑也消失了。张东摸摸头,再看了那男人一眼,不明白那么长一把剑,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再看看那修长身形,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了。
正想着的时候,淇安已经看向他正笑着等他说话,张东搓搓手,却再也不敢造次的抓住,“宋大夫,她嚷肚子疼。”
淇安一惊,转头叫道,“长兰!”
长兰应了一声,走出来却两手空空,满脸无奈之色,后面跟着的,俨然是刚刚还在身边的轩辕杉,提着药箱,一脸平静,仿佛他这样做再自然不过。
忍住想叹气的冲动,淇安叫着张东往外走,“叫了稳婆没?”
张东擦擦头上的汗,“已经叫了,可是草茶说,要宋大夫在身边她才不害怕。”
淇安点点头表示知道。这对小夫妻是淇安在采药时结交的,草茶害羞胆小,这又是头胎,一定是很紧张的。
匆匆赶到,淇安和长兰进了房去,留下轩辕杉双手抱肩,看着那个张东不停的踱来踱去。
情况要比淇安想像得要糟,草茶素来体弱,再加上紧张,羊水破了孩子却一半天不出来。草茶叫着叫着,声音却慢慢的小了。
“草茶,你要勇敢一点,孩子就要出来了!”
“草茶,这是你和你相公的第一个宝宝哦,你不想看么?”
淇安一边扎针,一边急切的呼唤着。
草茶握着她的手一紧,又开始大声的叫起来,“相公,相公,你在哪里?好痛,啊!”
张东在外面听得一声声惨叫,再也忍不住的往里面闯。却被家中长辈挡住,稳婆也在门口一边接水一边道,“可别让男人闯进来了,省得沾了晦气!”
草茶泪水涟涟,只是无意识的叫着。
淇安一阵火大,走到门口一把掀开稳婆和几个丫头,“什么狗屁晦气,为他生孩子,是他的福气!”一把把张东揪进来,“看看你媳妇受的苦,你得好好看着,以后敢对她不好,把你头拎下来当球踢。”
轩辕杉一手挡住那些因为淇安的动作而群情激奋的长辈们,一边瞪大了眼睛听淇安放狠话,嘴角却是无法控制住的上翘。原来她生气的样子,也这样的可爱!
把张东的手塞进草茶手里,淇安又拿出一根针,一边转头道,“张东,快点和她说话,要她清醒着使劲。”
看看草茶身下的血,张东已经吓得脸上毫无血色,不等淇安再催,他就把嘴贴到草茶耳边,“草茶,不要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和孩子一起努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草茶眼睛似闭非闭,下腹却开始收紧。
淇安心中一喜,知道草茶又开始用劲了,拿着银针就刺了下去。
那边被淇安摔得七零八落的稳婆丫头们,一看有了动静,又齐齐赶过来帮忙。
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即使是见惯了血腥的轩辕杉,都觉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情。脸色开始发白,她生朗儿的时候,是不是也流了这么多血,怪不得她常常气色不好,会不会就是那时流的血太多了?
他还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有几个人趁他不注意往产房扑去,他火大,一手一个抓住,正要往外扔,却发现人家头上飘着的花白发丝,微微顿了顿,改扔为放,点上穴道放倒。
然后嘴角一抿,冷冷盯着屋外还蠢蠢欲动的人们,可恶,竟然趁他在想事情的时候钻空子。
他目光所过之处,顿时鸦雀无声。
于是,屋内惨叫声,安慰声,呼唤声,声声不绝;屋外,却空前的安静,地上躺着几个,还站着几个,轩辕杉甩甩衣袖,任风吹起他长长衣袍,轻微作响。
“哇!”孩子的声音响彻天际。
稳婆抱着孩子,笑得皱纹都舒展了许多,“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
张东激动得嘴唇哆嗦,小心翼翼的碰小家伙一下,一边咧着嘴迷迷糊糊的问草茶,“我们的儿子啊?”
草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这一刻,却仍是微笑着朝他点头。
张东却突然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了下去。
屋里又是一阵兵慌马乱。
门一打开,外面的光亮晃得淇安眼花,她想伸手去扶门,却抓住一双伸过来的手。温暖有力,掌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
她晃晃头,睁开眼睛,轩辕杉的脸近在咫尺,“生了?”他张着嘴。
淇安点点头,眼里有着明显的喜悦,“是个儿子。胖乎乎的,很可爱!”
轩辕杉往里面瞟了一眼,那红布包裹着的某样东西,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哪里可爱了?但是,他很快的收回目光,点点头,“可爱!”
只要她说可爱,那就没问题了,他一律同意。
张东很快又醒了过来,兴奋的抱着新出生的宝宝四处给人看,只差没蹦起来了。
已经是第四次又跑到淇安面前,“宋大夫,你看看,这是我儿子,可爱吧?”
淇安含笑点头,“是,很可爱。”
张东立刻笑得脸上长出一朵花似的,兴高采烈的连连点头,“连宋大夫都这样说,那就错不了。哎,二叔,快来看看,我儿子呢!”
轩辕杉侧头看去,只见淇安欣慰的笑容里,含着若有若无的酸涩,心立刻揪紧。
“真幸福的场面,不是吗?”淇安轻轻的说道。
长兰悄悄的执起她的手,眼睛里立刻的就涌出了些热气。小姐生小少爷的时候,没有这样喊得惊天动地,甚至连眼泪都没掉过一滴,她站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