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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安接过水,默然不言。
城门就在前方,淇安掀起车帘,怔怔望着。
一别经年,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身旁光线一暗,却是轩辕杉驱马到了车旁,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向她伸出手来。
“怎么了?” 淇安轻声问道。
轩辕杉安静的看着她,那只手,却固执的停在半空。
可是,已经要到京城了,那么多人!脑中同时闪过好几个念头,淇安看着他的眼睛,将那些不同意的叫嚣一一消音,然后,搭上了他的手。
只觉得手上一紧,淇安还来不及惊叫,便稳稳的跌入了他的怀抱。
他一只手用力的扣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抖抖缰绳,纵马向前奔去。
风吹动她的长发,遮住了视线,淇安索性闭了眼睛,靠在他怀里,只听到那胸腔里,传来强烈的心跳声。
感觉到速度稍缓,想是已经到了城门吧?
没有听见问讯,轩辕杉的手在腰间动了动,马儿竟是停也未停的继续朝前行了。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可是萧小姐?”
只觉得腰间一紧,淇安立刻睁开眼来。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弓身站在路旁,有几分眼熟。淇安凝神看去,迟疑的开口,
“瑞生?”师父的家仆。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神色放松了很多,“等到小姐就好了,家主人有言,请小姐即刻到洛府。”
心中一突,“出什么事了?”
“尚书大人病重昏迷,今日已经是第六日,连皇上都去了。”
风依旧吹着,却已经没了片刻之前的宁静。
心跳得很快,却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心情。
重症昏迷的极限,是七天。过了七天,就再也没机会醒来了。
淇安微侧了身,将脸埋进他怀里,心乱如麻。
良久之后,只听见头顶一声轻叹,大掌在她背上拍了拍,然后拥紧了她,以一种让人安心的姿态。
门房看见她,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继而,结结巴巴的喊一声,“少,少夫人!”
来不及理会,淇安几乎是小跑着往里冲。
无论她与洛怀礼如何纠结,至少洛英对她,是真的疼爱。
外伤急症,师父的医术在她之上,但是论及慢症调养,她却要略胜一筹。如今师父竟然这么紧急的要她来,想必洛英的病,与内伤有关。
门房跪在地上,还没起来,长卿就一步一步的踱进来了。
他蹲下身去,“张叔,你忘了吗?”
又是一张熟悉的脸,却已经四年多未见,门房回神,问道,“什么?”
长卿也不回答,仰头看向长兰。
长兰神色不变,声音清越,“我记得四年前我说过的吧,各位如果还念着短短时日的相处之情,若是再相见,就唤我家小姐一声萧小姐。贵府的少夫人,我家小姐无福消受。”
门房的脸色变了变,终是低下头去,“只是叫习惯了。”
长卿朝自己的掌心吹吹气,“那现在记住了吗?”
肩膀一抖,“记住了。”
两人并肩往里走去。
长兰开口,“长卿今天脾气不太好啊!”似乎就在说今天天气不太好那样简单。
长卿也点点头,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这门,心里头的火就一拱一拱的,手痒。”
沉默一会,长兰的声音响起,“嗯!我也是。”
而此时的淇安,早已经进了洛英的房门。
来不及一一施礼,她直直冲向床边。床上躺着的人,形容枯槁,嘴唇发黑,脸颊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
她一手搭向他的脉搏,一边抬头望向床边的人,“师父。”
胡太医点点头,脸色凝重,“原本只是小小风寒,及致后来,引发昏迷。”顿了顿,又说,“长期郁结于心,抑而不发,是为心疾。”
淇安不语,洛英正当壮年,皇上荣宠,风光无二,家中妻妾和睦;独子恭顺,年少有为,根本就无烦心之事,何以,长期郁结?
皇上原本坐在床侧,听见此言,脸色一黯,神情怔仲。
轩辕杉站在门边,此刻才慢慢走过来,将手搭在皇上肩上,目光中尽是抚慰之色。
皇上转过头看他,将手覆在其上,拍了拍,“皇弟,你来了啊!”
轩辕杉看着他,点点头,又在他肩上按了按,缓缓摇摇头。
皇上勉强扯开一丝笑容,“我没事!”
又看向小七,“小七,洛英怎么样了?”可还有救?当然,这最后一句话,他没能问出口。
小七正翻起洛英眼皮查看,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胡太医却是轻舒了口气,笑道,“小七既然没哭,就是好消息。”
一听到这话,早已哭成泪人儿的金芸猛地从床的另一侧扑向小七,跪倒在她面前,神情哀凄,
“小七,小七,你一定要救救相公,一定要救救他啊!”
小七猝不及防,被她这一跪吓了一大跳,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这叫出了口,才意识到不妥,张张嘴,却只能接下去,
“小七定当竭尽所能,您先起来。”
金芸只哭着,“小七,先前都是我们的不是,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相公……”
“娘,您先起来,您这样,小七没办法给爹诊治了。”是洛怀礼扶住了金芸,任她哭倒在怀里。
看着小七熟练的下针,探脉,洛怀礼只觉得震惊和混乱。
从刚刚小七进门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的混乱。
想要问她,何时学会了医术,何时拜的胡太医为师,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还,可还念着他?
只是,都没能问出口。
他握紧拳头,看向床上的人,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莫过于先治好父亲的病了。
而龙怜,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容颜依旧,清丽动人,岁月的流逝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不在的日子里,他的心里仍然留着她的位置,牢不可破,现在,她回来了,他的心中可还容得下别人?
只觉得从背心开始发寒,如果真相大白,这世间可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越想越觉得绝望,脸色惨白,她紧紧的咬着唇,嘴里渐渐的有了血腥的味道。
只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龙怜惶然的将头转向门口,只希望不见,便不会害怕。
这一转,就直直撞入长兰的眼里。
长兰冷冷盯着她,半响,若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就把目光调转开去。
而龙怜,越觉得浑身冰冷,几乎都要打起颤来。
此刻,多希望有他的怀抱,来安抚她的不安。可是,她闭上眼,此刻他的眼里,看得见的只有萧七吧!
旧事'VIP'
淇安是上午到的京城,就直接进了洛府。
一进洛府,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就下针探脉,最后,把一众人等都赶了出来,只留下胡太医,两个人讨论着施治。
轩辕杉看看西沉的太阳,眉头微微皱了皱,侧头向轻五比了一个手势。
轻五领命而去。
众人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金芸无力的倒在儿子怀里,心,也随着太阳的西沉一点一点落下去。
她仰头看着儿子,含着绝望的希冀,“怀礼,你说小七能治好吗?”
“一定会的。”洛怀礼答道,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皇上也才有精力问轩辕杉,
“皇弟,莫若是在哪里找到小七的?你是碰到他们,所以顺路送小七回来吗?”
轩辕杉摇摇头。
皇上转头看看,这才发现轻五不在,两人根本无法沟通。
暗自叹一口气,他又接着说,“算了,回宫再说吧,朕也是先前收到你的传书,才知道你与小七今日抵达。”
突地想起一事,他压低了声音,“但是有个问题一定要问问你,朗儿真的是你的孩子吗,你何日冒出了这么大个儿子?”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轩辕杉神色自若的点点头。
压下心头万千疑问,皇上此刻也只得作罢,只看向那紧闭的门,低喃道,“不知道洛卿家怎么样了?”
轩辕杉也看向那门,却是想着,但愿这一次的医治,只让她疲倦,却不会再让她受伤。
一轮针扎下去,最后一针,淇安迟疑的看向胡太医,“师父?”
胡太医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小七,相信自己的判断。”
淇安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眼开眼,手中金针直直扎入洛英的死穴。
两人摒住呼吸,直到洛英眼皮一动,呕出一口血来,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神开始凝聚,一把抓住了她,“阿季!”他神情激动的唤道,却因为气喘不过来,猛烈的咳嗽。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齐齐冲进来。
“相公!”金芸又惊又喜的扑过来。
洛英却恍若未闻,只专注的看着小七,声音精嗄难辨,“阿季,阿季,你终于来看我了吗?”
阿季?宋季吗?淇安有些明白过来,将他的手轻轻握住,“是啊,阿季来看你了,所以,你要好好闭上眼睛休息。”
洛英一向温文的脸上,竟浮现了少有的几丝执拗,他摇摇头,“闭上眼睛,阿季就会不见了。阿季从来都很任性,说不见,就不见了。”
淇安放柔了声音,“这一次不会,你再不睡觉,阿季就要生气了。”
果然,听见这话,洛英连忙闭上了眼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阿季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睡了。”
未几,果然呼吸渐渐均匀,睡着了。
胡太医舒了口气,“我就说嘛,一个昏迷多日的病患能撑多久!”
淇安跟着点了点头,“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取针了。”
洛怀礼看看父亲的气色,问道,“那就是说,父亲没事了吗?”
“嗯,吐出堵在胸口的血,短期内是没事了,但是。”淇安语气一顿,“此病并非一日之功,还需长期调理。”
“那刚刚,怎么会认错人?不会有别的遗留症吧?”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他昏睡多日,极度虚弱,才会出现幻像,没事的。”淇安答道。
尝试着要把手挣脱出来,洛英却握得紧紧的,察觉到她的动作,眉头不安地颤了一下。胡太医连忙一把按住她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要让他放松的休息!”
皇上也放下了近日一直不安的心,舒了眉头,问道,“皇弟,你也跟朕回宫去吧。连日赶路,今儿又一直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该是很累了!”
洛怀礼忙道,“厨房已经备好饭菜,皇上王爷先用了饭再回宫,可好?”
轩辕杉摇了摇头,对轻五招了招手。
消失了好长时间的轻五从角落里跳出来,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清粥,几碟小菜,“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轩辕杉扫了一眼,略略点头,这才转向淇安,
“你这几日晕车,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先喝点粥?”
皇上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显是发现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使劲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刚刚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弟,在向外人比划他曾经最不屑的手语,而且,而且好像话题还跟轻五手上端着的东西有关。
淇安这才觉得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看那托盘上,极是清淡,顿时喜上眉梢,“好!”
右手被洛英握着,淇安才兴奋的应一声好,就发现了自己的窘状。看来,自己要练习左手吃饭了。
极痛苦的试了几次,菜刚要到碗中就掉了下来,淇安胀红了脸,看看旁边的人,“各位,你们该饿了吧?”
既然饿了就该去吃饭,尤其是皇上大人,你能不能不要把眼睛瞪那么大,如果是想吃的话直接去厨房不就好了?
金芸摇摇头,“我没有胃口,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