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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援助巩固大龙的要害。这是因为我兵力有限,不可能铁桶也似地围你。但我扼住你的进出要道,施出的这招叫”围城打援“,于是你的大龙进不得出不得,怎么动,都有我的军队以逸待劳等着你,你发一队人马从别处来救援,我就乘机打掉你一队,然后我再乘机发展壮大,此消彼涨,直至把你困死,让你储备耗尽,易子而炊,于是你只好推盘投降。”这一席话还是说得断断续续,王洛阳直至费力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再看局面,正如安所说,已成围城打援之势,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若干年不败金身被破,很是有点难过,但听了安的一席高论又觉眼前豁然开朗,柳暗花明,又得臻另样化境,再是感慨安小小年纪却轻易得棋中大道,实非他所能及。因此脸上阴阴晴晴,忽喜忽悲,竟是呆了。一边是安一个多月来终于得赢,高兴得拍桌打凳,大呼小叫,欢声连连。屏风里面三人也是目光热烈交流,虽没说出来,但也看得出欣喜异常,因是安无心插柳,解了他们连年与明军对阵之大难。
不曾想,楼上竟然也爆出一阵更为畅快的笑声,笑声颇有歇斯底里,似多年积怨终于得脱的意味。笑声中,只见一道白影自楼上飘然而下,往棋桌悠然而落。一路裙裾飞扬,如同一朵硕大盛开的百合,光是那曼妙的姿势已是摄人心魄。待她坐下看真了,见那容颜真如幽谷百合一般,要不是亲耳听见她笑声不歇,否则还真想不到如此容貌的人会笑得这般放肆。这美妇人未坐下便出手如电,安也不知她动了什么手脚,把本是醒悟过来拔腿欲溜的王洛阳定在桌边,只得一双眼珠子闪闪烁烁地躲避着那美妇人。而那美妇人此时也不再狂笑了,只是傻笑着痴望着他,看着看着,两串眼泪便断了线般飞涌而出,从她莹白光洁的脸上一路滑下,顷刻便湿了一片衣襟。王洛阳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忍不住转回眼瞧,一见美妇人泪如飞瀑,一时也不知道是把眼睛移开好还是看着她好,目光游移了好半天才鼓着勇气干咳了一声道:“不错,我输了,你说怎么办吧。”
美妇人抽抽答答咽了半天气才说:“师兄,十五年前你发誓说哪一天只要你输一局棋,你马上与我结婚,以后唯我是从。我其他不要求,你只要和我结婚就好了,我再不嫌你脏嫌你臭,也不在你面前杀人了,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和我一起回盘丝谷,好不好?”
安本来美滋滋地看着美女,但见她说出这么私人的话来,觉得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听下去,回头见大喇嘛探着头向她招手,便跳下凳子想过去。王洛阳本来是灰心丧气,心里很不想跟师妹回去,但发过誓的事,又不好赖掉,只得垂眉不语,但见安要走开,忙喊住她:“小姑娘,你说了一个绝招叫围城打援,还差一个绝招没告诉我。”
安回头微微一笑:“不急,等你与这个美丽大姐姐解决完问题,我再告诉你。人家等了十五年,还是先解决的比较好。”王洛阳见她只顾走自己的,怕她一走,这得以击溃他的绝招便不得闻,心一急,痴性发作,回眸对他师妹急急地说:“好,我答应你,你先解开我穴道,等我问完这件事就和你一起走。”他师妹闻言大喜,顿时破涕为笑。这一笑顿如春花盛开,美不胜收,连棋痴王洛阳都看得呆了一呆。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喜欢这美妇人,见她好事得谐,心里也替她欢喜。笑嘻嘻地道:“那我先恭喜两位了。这绝招嘛,说出来也不值一文,一般高手过招,最忌分心,我专挑你上心的事来说,又控制说话的节奏,让你听得欲罢不能,在棋上考虑的心思便少了一分。所以我这一招叫做声东击西。其实若真论棋力,我还是大大不如的,今日我胜在狡计,你不用太难过。”
王洛阳听了大摇其头:“罢了,罢了,今天你说赢得有点其他成分在,但下棋又何尝不是斗棋斗心力了?而且纯论棋艺,以你的悟性和聪明,不出一月还是可以胜我,我是输得心服口服,以后这千子劫的名号该是你的了。对了,我说过答应你三个要求,并传你所有功夫,你先说说什么要求吧,功夫等我结完婚出来再教你。”
安见他神情有点沮丧,也不好多说,只简单地道:“我只提一个要求,以后你要放出风声去,谁想动我一根毫毛,你便与他作对到底。其他就不用了,我最怕吃苦,武功的事还是算了吧。”
王洛阳点头道:“这事你不说,我也不会让人来与你为难的,象你这样的棋友我怎么舍得让你受委屈,其他两个要求先寄着,你想好再与我说。”说完一扯他师妹就走。他师妹虽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可手被师兄牵着,心里欢喜得紧,边随出去边眉开眼笑地对安道:“如果有人与你为难,你只要说你是万人屠花春花的好妹子,保证有大半人买你帐。”
“万人屠?”这个血淋淋的名字实在不好与这么个巧笑嫣然的女子联系在一起。安第一次对莫名其妙的江湖人起了兴趣。可等她走到屏风后见到三个人,她的兴趣再也集中不到“万人屠”这三个字上。三个大男人明显是在这儿找她有事,会是什么事呢?
见她满脸疑问,多尔衮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和气地道:“小妹妹不要害怕,我们是来谢谢你帮我们捉住要犯的。”
安不信,因问道:“我早上进城时听说当今皇上薨了,是真的吗?我还听说众人都拥戴王爷您做皇帝,这也是真的吗?如果以上两条都是真的,王爷您还会有时间有兴趣来这儿专门找我只是为了谢谢我这一件小事,我就不能不有什么想头了。我不能不怕。”
多尔衮听了莞尔,轻抚她的头皮道:“你再前前后后仔细想一想,捉住黄大块只是小事吗?”
被他一提醒,安立刻恍然大悟,把皇帝突然去世而没立即公布和全城明松暗紧抓黄大块联系了起来,两眼圆睁刚想惊呼,忙自己捂住嘴巴,眼睛左右前后巡了一遍没见异常才放心。可心里还是有疑问:“我觉得他傻傻的,不是那块料啊。”
多尔衮赞许地道:“你想得不错,他不是那料,但他是个重要线索。”见安噘着嘴脸上有点丧气样,笑笑安慰道:“你也别泄气,有的事情单靠聪明是没用的,重要的是社会处世经验和看问题所站的角度。目下你最好是跟我回王府,与劳亲做个伴。”
这回多尔衮虽没明说,但安也猜出来了,叫她进王府才不是与劳亲作伴那么小儿科,而是她知道的事情太多,放她在外面有人不能放心。只是这么件小事叫个人来把她捉进去就得了,何必劳动王爷大驾呢?她想不通。但她觉得与多尔衮斗脑筋很有意思,所以她也不想象早上那么怕惹事上身避之不及了,干脆大大方方牵着多尔衮的手道:“好吧,我跟您回去,劳亲我会常去看看他的,但我最想跟在王爷身边长见识,我喜欢与王爷这样的聪明人相处。”
多尔衮自十六岁建功封王以来,一直睥睨风云,高高在上,连妻子儿女都不怎么敢在他面前说话,如今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软软地握着他的手,说着没大没小的话,他只觉得很异样,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造次,反而喜欢得紧,一把把安举起来放上他的坐骑,与她一路谈笑着回府,连松阳先生都偷偷与大喇嘛说:“这小姑娘恁的好人缘,连我都喜欢她。”
第三章
吃完晚饭,安又被多尔衮拉着去见等在议事厅的范文程,害她都抽不出时间去看看劳亲。她不明白多尔衮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又叫人在他书房边给她腾了个房,着人把她客栈里的行李都搬过来,又允许她随便出入放着很多机要文件的书房。不用说是她了,连大喇嘛和松阳先生都莫名其妙,而多尔衮却笑吟吟没一句解释。
范文程看到多尔衮携前日见过的少年进来,眼神中略有诧异。但他是个精细人,人家不说,他就不问,何况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谈。两下见礼后,多尔衮开门见山:“范先生,你找我说话,是支持我争取皇位呢,还是反对?如果是前者,请讲,如是后者,免谈。”话说得不重,但自有不容置疑的味道。
范文程早已料定他有这态度,端容一拱手道:“今天私自来找王爷,没想过要说这些该朝堂上决定的大事。下官是想有好几年没跟王爷议论历史了,今天下官找了几个故事想和王爷聊聊。”
多尔衮一笑,转首对自说自话坐在下首的安说:“我们满人看汉字费劲,但又很想了解汉人的历史,所以我从小就请范先生给我讲解。范先生说是跟我议论,那是客气话了。范先生胸有锦绣,又是高瞻远瞩,见解与普通人很是不同,反正不是议论国是,你听听也好。”待见安人小椅高双脚够不着地坐得很是费劲,却又一本正经“噢”了声表现出一副严肃相,不禁又是一笑。
于是范文程开说。第一个说的是晋文公与兄弟夺位的事,安听到这儿心想这个我已经看到过了,但当时看过就算,也没深入去想,此时听范文程就此一分析,才知道原来凭小小几页文字,一个有治国经验的人竟然可以推演出那么多的可能。越听越是佩服,越听越是欢喜,不知不觉中把垂着没着落的双腿盘到椅子上,两手按着椅把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听。多尔衮虽没她那么忘形,但看上去也听得很认真,因范文程这一讲正切到了他的要害。第二个讲的是唐太宗李世明玄武门杀兄弟夺位的事,第三个讲的是明成祖朱棣以清君侧起兵逐走侄儿的事。绕了半天,还没等安回过味来,范文程已经收题一揖告辞了。
多尔衮送走范文程回来,心神有点恍惚。他背着手来回踱了好几步才牵着安回到书房,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桌上的灯发呆。好久才道:“小小安,你听范夫子想说的话中之话是什么?”
多尔衮自与安一起骑马回府起,便开始叫她“小小安”了,可安觉得她已经不小了,心智更是非寻常大人可比,前面加一个“小”尤自不可容忍,何况是一加两个。但抗议无效,值得直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见问,知道现在不是抗议的时候,忙道:“我想老夫子想说的是夺位必然杀戮,很伤国力,而且即使那三个国君后来都有非凡的建树,最后还是抹不去青史上那一个污点。”
多尔衮双手支额伏在桌上也没点头也不说话,安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又不敢打扰他,起身想悄悄退出。才轻手轻脚走出几步,便被多尔衮叫住:“小小安,你去看看劳亲也好,出门给我把门带上,吩咐外面人没我吩咐一个都不许进来。一个时辰后你再来和我说话。”安心想,范老夫子一说就是近两个时辰,现在或许是三更天了都难说,劳亲还会不睡等她去吗?但去看看也好。旋即又想到劳亲宝贝多尔衮赏他的蓝袍子的态度,忍不住对多尔衮道:“王爷,劳亲这回立了个大功劳,您赏他点什么好吗?”
多尔衮一怔抬头,两眼迷茫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随手拿过一把短刀说:“这个赏他,说我说的,他是个好样儿的。”安虽与多尔衮接触时间不多,但已知他是个精明强干的厉害角色。如今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点怕,忙接过短刀谢恩跑出。
下人们都见了多尔衮对安的态度,自是不敢怠慢她。见她要去劳亲处,忙跟了个人过去忙前忙后地引路。安从来没被人如此殷勤地伺候过,很不习惯,也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