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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嫣支使:“你倒是快去做呀,我饿死了。”
厨子合下大张的嘴巴,怔怔摇头:“你说的这些菜,别说我们这儿一样没有,我当厨子二十来年了,听都没听过。”
“那你们这儿有什么?”落嫣不满道。
“清蒸鲤鱼、肉沫豆腐、韭菜炒蛋……”
这次轮到落嫣大张嘴巴,无语瞪眼。
……
想起刚才这一幕,戎玄忍不住摇头轻笑,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落嫣白了他一眼:“死山贼,你到底吃不吃?点了这么多,我可吃不完。本公主在宫里的时候,一般就吃七分饱。”
正端着菜上楼的厨子凑巧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愣住。
山贼?公主?这扯得可远了点?厨子摇了摇头,这世道真是乱了。
前些日子,各地传唱开一曲的民谣,里面有一句“乌云盖,晴空暗。楼上楼,天外有人愁。”他一个自小在厨房打杂的粗人自是不知何意,就听来客人神神秘秘道天将大乱之类。
大梁国自先帝开创治世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中原富足引得外族对这片肥沃的土地纷纷觊觎。北边的西戎和羌族屡屡进犯,虽不至失地,但连年征兵,百姓叫苦不迭,戍边保土又使国库消耗不少,梁国朝政已隐现动荡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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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落嫣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西边正挂着一轮蛋黄般色泽圆润的落日。山贼不在寨中,山寨里也几乎空了一半。一问方知,原来山贼下山营生去了。
落嫣这才想起来,今早清晨,山贼带着自己回山寨的时候,那个叫“狐狸”的家伙已召集好人马整装待发,似乎要出去做什么,就只等戎玄了。
看得出,“狐狸”对戎玄半夜入城很不满,尤其原因只是带个女人去吃了顿饭,看落嫣的眼神生生像是把锐利冰锄,冰里带刀。
落嫣暗叹:山贼这个喜新厌旧的无耻之徒!
戎玄倒不介意胡利的态度,嘻嘻哈哈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说是先把夫人送回屋,马上就来。落嫣那时又困又乏,回了屋只管倒头就睡,也懒得问戎玄要出去做什么。现在想想,山贼出山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劫财。
山寨里一时很清静,难得戎玄又不在身边纠缠,落嫣寻了个山间风景好的地方,坐在山石上好好把这几天来的事情前后理了理,觉得真跟做梦似的。
如果一切如旧,她早该在几天前于驸马陪同下入宫回门了,而眼下,她却坐在莽莽大山深处,落在山贼窝中,不知何去何从。
落嫣叹口气,忍不住嫉恨起来,自己和缪兰夕交换了魂魄,那现在和驸马恩爱享福的岂不就是缪兰夕了?闹了半天,居然成全了他人!
当日喜堂之上,她不过是耍耍小性子,看驸马会不会温柔些伸过手拉她走,虽不合礼制,但谁管呢?她是公主,她可不怕。只没料到这一闹,事情闹大了。
还有那个态度奇怪的庞啸川,听他的话,他同落嫣似乎有过些过往,可为何她竟不自知……
落嫣飘飘忽忽想了许久,忽听得山下传来吵嚷,夹杂着男人们豪放的大笑。起身望去,被落日余晖染上一层浅橘的青碧山间,有一伙人正顺着被草木掩映的小道往山上行来,那声音隔了好几个山头都听得见。
落嫣眯眼仔细寻找一番,并没发现戎玄的身影。暖暖余晖提醒了她,接下来便是晚上了。
她着实头疼夜晚的到来,除了记不起的新婚之夜,之后的几晚,她都和山贼因为各种人为以及非人为原因没有同床共枕,而今晚似乎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了……
山贼们是分两伙回来的,先回来的一伙人带回了好些粮食和鸡鸭。后一伙人回来的时候已是皓月当空,戎玄就在其中。
百里之外的梁国京城,也有归人离家越来越近。
十余骑踏着月色奔驰在京城宽阔的青石板官道上。官道两旁灯火通明,院墙内歌舞升平,偶尔飘出丝竹舞乐。
这队人马赶在城门关闭前最后一刻入了城,策马一路,最后驻足于兵部尚书府门前。
为首之人翻身下马,大步迈上台阶。管家已将大门打开,迎上来恭敬道:“二公子。”
那人面无表情迈入府门,阔步行走间,隐约可见其右手背用布带裹住。
管家暗暗猜测二公子又为国负伤了,哪知庞啸川心中郁结。
皇上御封的镇威将军被一个无名小卒重伤手背,随后居然还中招从楼上摔入马厩。任何一件都足以让他在人前人后将面子里子全部丢尽。
庞尚书和大公子庞竞傥听闻庞啸川回来,都匆匆赶到前厅。
上清正准备卸妆歇息,听得小丫鬟欢天喜地来报,握着的象牙梳“吧嗒”掉落,心中似苦又甜,想着又能见到日夜思念的人,可早已隔了万水千山。
如今同住一处屋檐下,却比从前隔着高高的宫墙更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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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玄回屋的时候,天已全黑,屋里黑黢黢的没有点灯,戎玄刚要喊娘子,就听落嫣吩咐他点灯。
戎玄心下奇怪,她倒是很喜欢黑暗,每晚都不点灯,想着便将手中东西放下,掏出打火石啪啪几下将火折子点燃,屋里随即亮堂起来。
戎玄转身见落嫣正托下巴坐在桌前直勾勾地看他,便舔了舔嘴唇,眯眼笑道:“娘子这眼神比寨子里的篝火还火热些。莫不是一天没见,心里想念得紧?”
“慢,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娘子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你昨晚说的还算不算话?”
“什么话?我昨晚说什么了?”
“你说,你不该……”落嫣愤愤道,“不该……打我……屁股,要让我打回来。”
戎玄望着她在昏黄油灯映照下微微泛红的脸,错愕片刻,随即大笑:“算算算,当然算!”
“那我不打你了,我用别的惩罚来换,你同不同意?”落嫣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山贼。
“什么惩罚?”戎玄嬉皮笑脸道,“娘子要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怎么会?你放心吧。这个惩罚很轻松,完全没有皮肉之苦,而且对你我都无损失。”落嫣继续引诱道,“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戎玄眼中闪过丝狡黠精光,世上哪有如此轻松之惩罚,况且若真是这么轻松,还叫惩罚?但想了想,就随了她吧,反正也还要过日子,便道:“好吧,我答应,谁让为夫一向是唯娘子是从。”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落嫣惊喜道,“那我们击掌为誓。”
戎玄更肯定这个惩罚不一般了,居然到了要击掌为誓的地步。
落嫣兴冲冲奔过去,抓住戎玄的手往自己掌心一碰,神秘笑道:“惩罚很简单。我打了我三巴掌,我就罚你三个月不准进房门。”
“啊?”戎玄大惊,“这……这这时间也太长了!娘子,为何不是三天……三天好不好?”戎玄委屈地瞅了瞅落嫣。
“不好!你刚才都答应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反悔!更何况你是山寨的寨主,你若是言而无信,让弟兄们以后怎么跟着你打拼?”落嫣振振有词。
“那娘子打算让我住哪儿?”戎玄可怜兮兮地问道。
“这个地方嘛,我早就替你想好了。‘狐狸’那里最合适不过了!”
戎玄大窘,没想到自己那天随便逗她的一句话,她居然信了,信他好男风,喜欢胡利!罢罢罢,自己做的孽,当初一时心软,从那伙人手里救下她,如今再怎么也得担着了。
戎玄扯出一个笑:“娘子,胡利那里就不必了,我自从有了娘子,就一心一意了,他那里早被我冷落多时。反正寨子大得很,我再寻住处就是。”
落嫣不满:“你怎能这样?胡利对你的一片痴心你看不到吗?他看见我俩一起回来,那脸色跟昨晚我俩吃的爆炒猪肝似的……”
戎玄头疼道:“好好好,娘子,我们不说这事。来看看我今天给你带的礼物。”
落嫣鄙夷:“该不会又是什么镜子梳子吧?”
戎玄大笑:“当然不是。”说着从墙角将一卷用布衣包裹的东西拿起,那青色短褐,落嫣认得,正是山贼的。难怪他现在只穿着件薄衫,原来是将外袍脱下包这东西了。
☆、10上京准备
布衣并没完全将那东西裹住,隐隐露出丝光,似有如锦的花纹层叠。布衣揭落,一匹堇色锦缎露出,上面密密地绣有朵朵暗花。乍一看,确实有些惊艳。
落嫣瞪大眼睛,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那匹布,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穿的这件红衣,内心在呐喊在欢呼:这土山贼终于开窍了!
戎玄看出落嫣心动,笑得更狡黠:“娘子,喜欢不?”
“颜色土、质地差,本公主不喜欢!”落嫣不想让山贼看出自己高兴,一撇嘴道,“真有诚意的话,为何不带我去挑?”
“娘子此言差矣,这匹布不是我买的,是我抢来的!”戎玄嘻嘻笑着纠正。
“抢来的?”落嫣腾站起来,直直瞪着戎玄。
“我是山贼,不抢,哪来的这些粮食衣物?娘子真不喜欢这布料?那告诉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春之初柳的鹅黄。”落嫣干脆道,“我就喜欢鹅黄,别的色我不喜欢。
戎玄无奈:“鹅黄?那可是皇家之色。娘子……”
“跟你说了,我是公主!我在宫里最喜欢的穿衣服就是那条鹅黄留仙裙!”
“本来我还想带娘子去挑匹喜欢的,但娘子要的黄色,着实没有。”戎玄撇嘴摇头。
“挑一匹?你们抢了很多?“落嫣抓到一个关键点。
戎玄洋洋得意道:“满满十车江南织造的锦缎,都是今年新蚕丝织的。”
落嫣眼前不觉浮现一群山贼穿着绫罗绸缎,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模样,哈哈笑道:“那……那你们打算怎么分赃?拿来做衣服穿?每人每季各五件?”
“娘子说的是,所以我打算把它们运京城卖了。”
落嫣正笑得欢快,听到“京城”俩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住,随即扑到戎玄面前,死死揪住他衣襟前后推搡:“京城?这么说你要去京城?”
京城!落嫣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虽然才离开几日,却感觉离开了几年,京城有她的父母,有她喜欢的人,有她高高在上的一切。
“带我去!”她不知不觉用了命令语气吩咐戎玄。
“娘子去做什么?我们是去做买卖。再说进京路上凶险万分,我们这些山贼被四处通缉,闹不好你都会被连累。”戎玄被晃得头晕,吓唬落嫣道。
“我不怕!”落嫣豪气干云。
戎玄笑得狡黠:“真的要去?可我们一行都是男人,你若去,只能和我扮作夫妻,而且必须睡同一个房间,否则会引人怀疑。”
“你……你又趁人之危!”落嫣气鼓鼓地瞪戎玄。
“娘子,考虑考虑。相公可是很体贴的,晚上冷了,可以暖手脚……”
“你个死山贼,本公主要撕烂你的嘴!”落嫣错紧了牙,伸手去逮戎玄,戎玄大笑绕桌躲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