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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密密麻麻,甚至还有年轻的侍女跟随左右,尽显张杨跋扈之意。
就连傅一鸣的神情,都显得那么不可一世。
傅一鸣驾着车从顾长辰身旁走过,顾长辰微微侧身避让,避得慢了,还有一个奴仆模样的人朝顾长辰呵斥:“让开!”
顾长辰没去理会,却知道,此刻自己身上穿的是七品官的官袍。
傅一鸣的一个奴仆,居然敢嚣张到呵斥朝廷官员,可见傅一鸣有多么的跋扈。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顾长辰心中暗叹,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天子,就连以前的恭谨的臣子,都变成了不可一世的权相了么?
傅一鸣所带的上百侍卫抵达校场后,一字排开,站在傅一鸣两侧,又有两个男仆,去将傅一鸣从车上扶下来,几乎所有的的官员都赶上去同傅一鸣寒暄数句,围在他周围。
顾长辰的思绪,忽然就飘到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在白鸿飞的梦中问他:鸿飞,你不愿在京城做官,是为了什么?
白鸿飞当时没有回答,顾长辰却知道,是因为他看不惯这蝇营狗苟。
而当今看来,白鸿飞更加未必愿意在这样的朝堂上趟这浑水。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才从东北面跑来十来个拍手的小太监,先是在路上洒了黄土,接着又是乐声大作,两百名神策军跨着骏马,举着四方五色旗缓缓而来,进了校场,各自散开,青龙在西,白虎在东,朱雀在北,玄武在南,在校场四面站立,手中的旗帜随着风招展。
见了这阵势,人人都知道是皇帝来了,不用礼仪太监出声,便都肃静站起。
最先出现的是两千名神策军,都身披银甲,下跨骏马,手执各色旗帜,作为皇帝出行的仪仗队出场。
跟在神策军后面的,就是数十个有头有脸的太监,抬着极细的嗓子高喊:“皇上驾到~!”
所有的官员哗啦啦的跪倒一片,迎接皇帝御驾。
赵肃此次出行,带了当日当值的两百名御林军,手执兵刃,列队行走在皇帝的銮舆周围。
銮舆是用黄金装饰而成,足足有普通的车子四个那么大,金曲壁,紫油纁,硃里通幰,硃丝络网,硃鞶缨,硃覆发具络,由八匹赤色的骏马拉着行走。
御驾一直到观礼台才停下,赵肃抬脚,登上高台,伸出双手在空中虚扶,朗声道:“众卿平身!”
又有大嗓门的太监,运足了气,将这话远远的送到整个校场。
一干官员高呼万岁,纷纷起身,顾长辰朝观礼台上看去,只看见赵肃身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带着乌纱善翼冠,嘴角一直挂着微笑,无法得知他是喜是怒。
只听得传旨太监大声宣读:“云州防御使领萧关经略使顾长辰见驾!”
顾长辰理了理官袍,朝赵肃所坐的高台处走去,到了五十步的时候站定,找赵肃行礼,朗声道:“臣顾长辰,参见陛下!”
从校场另一面进场的傅恒和吴当国也都到了赵肃面前,被太监宣进校场,各自行礼后,便站在一旁。
赵肃坐在高台之上,往下面扫了一眼,头也未动,只是带着些懒洋洋的声音问跟在一旁的杨复光:“那个就是你说的顾长辰?”
杨复光忙堆了笑躬身回复:“正是!”
赵肃上前两步,对下面的三人笑道:“三位爱卿都是保国之臣,先今国家动乱,南越反叛,朕已发二十万大军,由大将军萧胜带领,只是军中偏将一职,未有人选,故朕与萧将军商议,在三位爱卿中择一位担任,今日校场比试,正是此故!军中将领,当考武艺,而上阵杀敌,骑射最先,这第一场比试,三位卿家就比比骑射吧!”
赵肃话音落下,校场中的侍卫便搬来十个草扎成的靶子,赵肃笑道:“谁若射的多,便算是谁赢了!”
顾长辰刚要答是,忽然看见赵肃身旁闪出一名虎背熊腰,目露凶光的将领,那名将领朝着赵肃大声道:“皇上!臣有话要讲!”
赵肃道:“萧将军请讲!”
顾长辰从未见过这个叫做萧胜的将领,却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箫胜之前一直和南越交战,听说为人凶残暴戾,最爱乱杀无辜。
萧胜看了看场下的三个人,又看了看那些固定的靶子,道:“皇上,你没打过仗,军中骑射,可不是这样比的!”
赵肃微笑道:“那萧将军认为如何?”
萧胜道:“杀的是活人,这些死的箭靶又有什么用?依臣之见,不如让他们三个,以活人为靶,谁杀的人多,谁就胜!”
顾长辰心中一紧,他抬头看着赵肃,赵肃依旧微笑:“既然是为萧将军挑选副将,自然萧将军说了算。就依萧将军所言!”
说毕,赵肃回头,看向自己带来的两百名御林军:“谁愿意去靶场当靶子?”
杨复光第一个跳出来:“皇上,臣愿……”
杨复光话尚未说完,赵肃便已沉下脸,对杨复光斥道:“朕问的是御林军,不是你!没规矩的东西,自己去内廷领两百鞭!”
杨复光只得退下,身后那两百御林军单膝跪倒:“臣等皆愿往!”
赵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仍旧是嘴角含笑,看着那两百名御林军脱了上衣,赤着上身站在校场之中。
此刻烈日高照,来观看的官员各个都屏着气,人人心中都想:这一个好好的校场,待一会不免血流成河,尸体满地。
萧胜却似乎兴致高涨,走下看台,对顾长辰三人大声道:“你们三个,每人九十支箭,可要赶快了!”
擂鼓之声大作,顾长辰换了窄袖窄领的胡服,策马上前,他腰间跨着一个箭袋,马的左侧右侧,亦装了箭袋,每袋中三十枚间,箭头埋在袋中,只看见箭尾的羽毛,在烈日的照射下,花白一片。
杨复光在高台背后,内侍省主刑的小太监手中握着皮鞭,抽在杨复光的背上,啪啪的响声,清晰的传到赵肃的耳中,让赵肃拢在袖中的拳头,不由得紧了紧,指甲甚至在他的掌心,掐出了血痕。
顾长辰策马走了两步,来到场中,萧胜挥手,刚准备下令猎杀开始,忽然见顾长辰从马上跳下,走到赵肃面前,跪在地上,对赵肃行礼:“陛下,臣恳请一事!”
赵肃将袖子中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顾卿家请讲!”
顾长辰道:“臣愿只用一张空弓比试!”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观战的官员,就连校场中那些准备好去死的御林军,都大吃一惊。
一张空弓,没有箭,如何能够胜过另外两人?
赵肃收了嘴角的笑容,盯着顾长辰。
顾长辰亦抬头,看着赵肃。
校场一片寂静,唯有远处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着。
赵肃看了顾长辰片刻,微微一笑,道:“准奏!”
48、较量(上)
陛下,臣愿只用空弓!——
顾长辰不愿多见流血,若是上阵杀敌,当然要一步杀十人,千里不留行。然而这却只是比武较量,面对的是皇帝亲兵,不是敌人。他原本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傅一鸣推荐的傅恒和吴当国必然会有一人也会提出空弓比试,这样全场只有九十支箭,伤亡必可减少大半,却不料吴当国只是朝着顾长辰嘿嘿的笑了两声,朝赵肃大声说:“臣学艺不精,不敢像顾经略那样托大,请皇上恕罪!”
赵肃微微点头:“无妨,这些御林军,若是有死伤,也是他们学艺不精,吴爱卿不必有所顾虑!”
顾长辰此刻微微抬眼,朝傅一鸣的儿子傅恒看去,傅恒今年刚刚三十,身材削瘦,面颊凹陷,一双小眼朝着顾长辰射来鄙夷的目光,并不开口说半句话。
顾长辰取出箭袋中的箭,双手捧上,一旁便有小太监即刻接过,放到一旁。
顾长辰再次上马,吴当国张弓满月,箭压弓弦,蓄势待发。
赵肃微微抬手,校场四面的四张牛皮大鼓便被鼓手敲响,咚咚咚直击人心底。
顾长辰此刻手中无箭,若要获胜就只能抢另外两人的箭,他朝两人看去,只看见傅恒的左手摸着箭袋,并没有张弓的意思,而吴当国却等不及,鼓声一响,他那张拉成满月的弓便嗖的一声,射出一枚羽箭,朝着自己射来。
顾长辰心中一喜,侧过身子,眼明手快,抓住了箭尾。傅恒心中大骂吴当国白痴,若是不去理会顾长辰,只去射离顾长辰远的御林军,顾长辰纵有三头六臂,也是必输无疑;
吴当国见自己射出的箭竟被顾长辰抓住,心中暗叫了一声“好!”,又是一箭。他未及弱冠,已经能开弓三百斤,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神力,即便是顾长辰在《天策》中,拿了大雪山的神药,也只有这个水平了。
吴当国一来痛恨顾长辰用空弓和自己比试,看不起自己;二来害怕射杀皇帝亲军,是大不敬的罪名。虽然他已投靠傅一鸣,为傅一鸣效力,可毕竟年纪不大,涉世也不深,还是惧怕天子威严,不敢当着皇帝的面藐视君权。
既要不得罪皇帝,更加不能得罪傅一鸣,眼前的唯一出路,似乎就是在比武中杀掉顾长辰这个从七品的芝麻小官了。顾长辰一死,偏将职位不会落入它人之手,各得其所。
这个主意一拿定,吴当国的第二箭,就去的更加急劲,大声喝骂:“姓顾的,你小子居然敢看不起本将,用空弓和本将比试,本将要让你尝尝厉害!”
顾长辰听得箭声,知道来势甚急,不能手接,俯低身子,伏在鞍上,那箭从头顶擦了过去。他当即纵马前奔,仰身坐直,却不料吴当国有连珠齐射的本领,接连便是嗤嗤两声,从背后射来。
顾长辰不及回头,听得风声,一箭低一箭高,他右脚脱镫,面朝上,头朝后,身子只挂在马的左侧,被急速奔跑的马拖得好像一只旁地飞舞的纸鸢,便是在这个空挡,高的一箭擦着他的鼻子而过,低的一箭未到马臀,就被他左手一张空弓的弓弦搭上,绞了过去。
顾长辰两支羽箭一到手,便一扭腰稳坐于飞奔的马背之上,他在前,吴当国在后,来不及回头,便反手开弓,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朝着吴当国的马肚子射去,另一支却不用,反手插入背后的衣领中。
顾长辰即便是背后开弓,未曾瞄准,也十分精准,带着疾风射向吴当国的面门,吴当国瞧准来箭,也是嗖的一声,两支箭箭头相撞,不差分毫,余势不减,一齐插入广场泥沙之中。
围观的众人齐声叫好,傅恒见两人不去射活靶子,却都去互相对射,自己也不好先去射皇帝的御林军,解决掉顾长辰当然也不失为办法之一,但自己这个时候上前,以二打一,众目睽睽之下胜之不武,难以服众。
想要这里,傅恒不仅在心中骂吴当国白痴,更是将提议让活人当靶子的大将军萧胜冷冷的盯了几眼。
傅恒干拉着马,揣着九十支箭,在烈日之下眼睛眯得更小了。
在这当口,吴当国已经又连射出数十支箭,皆被顾长辰或躲开,或抓住箭放入自己的箭袋。吴当国他百忙之中还去远远的瞄了瞄远处傅丞相的脸色,只看见傅一鸣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吴当国心中便越来越虚,他现在只求快些射杀顾长辰了事。
这样想时,吴当国便出手更快,顾长辰在前策马疾奔,吴当国在后张弓追赶,场中的御林军和傅恒,竟成了闲人,都齐齐观看顾、吴两人纠缠。
萧胜脸上早已出现不耐烦的颜色,他想看的是杀人、死人、流血,不是两人比武,见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