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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辰开始有些郁闷的将那几缕落下来的头发整理整齐。
赵肃却在门外显得更加焦躁了,他背着手在院子中走来走去,脑袋里全是刚刚推门进去的时候,顾长辰的样子——衣衫不整,面带春色,跪在地上,滑落的发丝垂在脖颈中,露初美而矫健的脖子,让人很想在上面咬一口。
然后,那个人越跪越低,向自己臣服,却不是因为自己的天家威严,只是因为,自己带他前去探望友人的母亲。
想到此处时,赵肃心底又对顾长辰生出了一股厌恶,打心眼里不想用这个人。
杨复光此刻,实在是有些摸不透这位从小看到大的皇帝了。
就如同此刻,赵肃对着自己张了张口,明明有话想说,却又生生的憋了回去,背着手继续在院子里走。
直到顾长辰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赵肃面前的时候,赵肃才用着不咸不淡的语气,道:“走吧!”
顾长辰刚刚自觉出丑,他本来在赵肃面前话就少,此刻更是半句话都没有,赵肃也一改往日做派,不再去和顾长辰说话,一行人从西侧的小门出去,径直而行,不多时便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王铸尚在睡梦之中,听闻赵肃忽然前来,慌忙出来迎接,赵肃径直走入王铸的书房,在书房门口对顾长辰以及跟来的几个侍卫道:“朕与王卿有要事相商,你们在外面候着!”
众人答是,顾长辰却知道赵肃肯定不会带着自己去看白鸿飞的母亲了,便径直走开,自己去找府吏。
府吏见到顾长辰同皇帝一起前来,顾长辰提出的任何要求,自然不会拒绝,当下在前面带路,领着顾长辰,进入了大理寺的大牢。
书房内,王铸躬着身赔笑:“皇上这么晚来,不知有什么吩咐下官去做的?”
赵肃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起来,有些日子没同你说过话了,特意来看看你!”
王铸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下官还以为,陛下早就忘记下官了!”
赵肃微微笑了笑:“朕初登大宝,事务繁多,正巧今日无事,就过来看看,你王大人对朕的忠心,朕是信得过的!”
王铸诺诺称是,见赵肃又没边没际的闲聊了几句,始终不敢相信,皇帝只是半夜找自己闲聊。
却听赵肃忽然话题一转,道:“以前朕最爱讲故事给你听,你知道为什么么?”
王铸道:“那是因为下官记性差,听过的故事就会忘记。然而下官记性又很好,不论陛下讲的什么,下官都能听得明白清楚,办的丝毫不差!”
赵肃笑了笑:“你知道一个姓萧的将军么?”
王铸的切口,和多年前一模一样,他沏了一杯茶,放到赵肃手中:“萧胜?萧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肃右手端起茶盏,揭开茶盖,划去水面的浮沫,喝了半口茶,笑道:“你听说的萧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铸道:“残忍好杀,大脑简单,六亲不认,外加怕老婆。难成大器,是个单纯的人。”
赵肃呵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错了,萧将军么,是个野心勃勃,意图不轨的聪明人!怎么,你不信?朕这里有个关于萧将军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
顾长辰跟在大理寺府吏的身后,朝着幽暗的地牢走去,地牢阴暗潮湿,特别是夏季,显得阴气逼人。
白鸿飞之母,关在其中的一间囚室之中。
府吏边走边赔笑:“这个老太太先前有些失心疯,大人您小心着点。”
顾长辰心中满是愧疚,心想不论如何,就算是不能让白母出狱,也至少让白母在牢里住的稍微舒适一点。
府吏走到一个木制的牢门处,拿手中的铁棍敲了敲牢门:“老婆子,有人来看你了!”
牢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似乎是蜷缩在角落中。
府吏的声音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老东西,快起来,别装死!”
牢中竟有些回音。
府吏见里面的人没反应,只得取下钥匙,打开牢门。
牢门上嘭的落下厚厚的灰尘,呛入顾长辰的肺部。
顾长辰抬脚走了进去,他此刻甚至有点害怕白母突然跳起来,扯着自己的腿,厉声叱问白鸿飞的下落。
然而白母一直静静的坐在牢狱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顾长辰朝前走一步,心中的不祥之感就越来越大。
他的鼻端,闻到了臭味。
虽然是阴冷的有些寒气逼人的囚室,带着铁锈和血水的味道逼入他的肺部,可是他还是闻到了,腐肉的味道。
他走进,白母的头发上落满了灰,背对着他。
他伸出手,轻轻碰到那落满灰的头发,白发随着灰尘一起掉落,然后白母的整个身体,轰的倒在地上。
白母的脸,已经辨不出形状,肉都腐烂,甚至露出森然白骨。
原来,她已经死去多时。
顾长辰只觉得瞬间浑身好像掉进了冰窟一样,他的手都有些瑟瑟的发抖。他呆立在当场,不能动,只是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具腐尸。
狱卒走过来,掩着鼻子,发出惊讶之声:“呀!原来已经死了!”
57、埋骨
狱卒走过来,掩着鼻子:“啊?原来已经死了!”
顾长辰置若罔闻,直到狱卒招呼来其它人,准备收拾尸体的时候,顾长辰才问:“你们怎么处理这些尸体的?”
“拖出去随便扔到后山就是!”
顾长辰伸手拦住:“我想带走尸体!”
狱卒面面相觑,卒头儿陪笑道:“大人,这……”
“让他带走就是,一具尸体,也没什么用!”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顾长辰回头,竟是赵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
狱卒不认得皇帝,可认得皇帝背后站的大理寺丞王铸,连忙侧身让开路。
顾长辰想要将白母的尸体抱起都难以做到,已经烂成了几节。
王铸挥了挥手,即刻有人不知从哪里抬来了一具棺材,不是什么上好的木料,薄薄的几块板子,铁钉还露在外面。
顾长辰只得将白母的残肢,一块块的放入棺材中,翻动之时,人人都被熏得捂住了鼻子。
赵肃微微皱眉,对王铸道:“虽说是囚牢,太脏了也不好!”
王铸心道这大理寺也不知关了多少人,死在里面的更是不计其数,谁有心思天天来看谁死了谁活着?
然而皇帝发话,却也不敢顶嘴,只连连答是。
顾长辰合上棺木,将棺材扛在肩上,带出了牢房。
正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忽然瞥见在最幽深的地方,有着一座铁铸的牢门,年代久远,借着牢中幽暗的火把,只看得见牢门上的斑斑锈迹。
顾长辰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哪里是什么地方?”
王铸看向赵肃,赵肃含混道:“关押重犯的,这和顾卿家不相干。”
顾长辰回头,将白母的棺木,扛出大理寺的地牢。
牢外空气闷热潮湿,刚刚被地牢的幽森之气浸透的顾长辰,即刻就满头是汗。
顾长辰扛着棺木四望,他也不知,该将白母葬在何处。
赵肃在他身后道:“也不早了,顾卿家随朕回去吧。尸体交给大理寺丞处理就行。”
王铸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等着赵肃示下。
赵肃沉吟片刻,道:“厚葬暂时是不可能了,就埋在大理寺的后院吧,一切待南越平定之后再说!”
顾长辰只得放下棺木,早有狱卒找来锄头,开始去后院的树下挖坑。
赵肃见一切安排妥当,作势要走,却不料顾长辰道:“求陛下恩准,臣想看着死者入土。”
赵肃有些诧异,随即便道:“成,朕等你片刻就是!”
这话一说,挖坑的狱卒动作更快,皇帝在旁边看着,各个卖力,只顷刻之间,便挖出一个深坑。
顾长辰将棺木放入坑中,想了想,取下靴子里的匕首,放入棺木内,亲自洒了一抔土,狱卒在旁边动作更快,一眨眼间,便将坑填平了。
顾长辰知道,白鸿飞目前还是戴罪之身,他的母亲,自然也不可能有墓碑什么的,埋在一株大柳树下,它日必然能够找到。
带土填平,夯实,顾长辰跪在白母的“墓前”,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心中默默立誓:“此生必尽自己所能,照顾好白鸿飞。”
等到顾长辰再次起身,赵肃的双腿都站得有些麻了,他倦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走吧!朕都困了!”
顾长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默默的跟在赵肃身后,径直入了宫,赵肃自然是前去寝宫,顾长辰转而回自己的房间。
待到顾长辰向赵肃告辞,已经走了十数步之后,赵肃忽然在身后叫他:“长辰!”
顾长辰回头:“陛下还有何吩咐?”
赵肃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沉默了片刻,道:“白母的死,与你没有关系,是朕太忙,一时忘记了这件事。你……你不必过于内疚。”
顾长辰嗯了一声,转身离去。却又听见赵肃在背后叫他的名字。
顾长辰止步,等着赵肃说话,却等了半天都等不到。
直到顾长辰怀疑赵肃是不是站着睡着了,赵肃才开口:“没事了,卿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长辰回到房间,他的被褥都被杨复光熏了香,说是为了防蚊虫,香味儿大了些,让顾长辰很不适应。入夜已经不再炎热了,顾长辰直到后半夜,才能勉强合眼。
然而令他惊奇的,是他合上眼,见到的不是白母的尸体,却是大理寺中,那在最深处的,生了暗红色铁锈的大门。
门里,似乎有着什么他封尘的记忆。
顾长辰在皇宫呆了三天,这三天赵肃下朝便前来探望,又同他讲了些神策军中的布置和基本情况,两人谁也没再提白鸿飞的事情,直到最后临出征的前一天晚上,顾长辰同赵肃用完晚膳,赵肃遣退众人,才问道:“顾卿,这次你前去平定南越之乱,按照常例,当在军中派上一名监军。”
顾长辰一听这话,心中一紧,又听赵肃说道:“这监军,你可有合适人选?”
顾长辰知道天水朝派遣监军的惯例,不是太监就是文官,为的就是防范武将在外不听控制,心想以赵肃的心机,他定然是早有人选,却不知为什么前来问自己。
进而又想到杨复光与自己的约定,便问:“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赵肃在殿中踱了两步,道:“朕也颇觉得为难,文官够得上分量的,多是傅丞相一派,至于太监嘛……”
他说到这里,颇为犹豫不决。
顾长辰便道:“不敢欺瞒陛下,杨公公推举臣的时候,曾对臣说过,若是臣做副将,他愿为监军。”
赵肃原本是眉头微蹙,满脸沉思的样子,此刻听见顾长辰的话,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对顾长辰道:“杨复光要是知道你是这么帮他说话的,他肯定会气个半死!”
顾长辰被赵肃嘲笑了,觉得有些讷讷的,便不再说话,却听赵肃叹道:“杨复光做监军也不错,武艺高强,对朕又忠心,只是……”
顾长辰试探着问道:“陛下担心杨公公有外心?”
赵肃猛然大笑:“这怎么可能?他的心思朕能猜到,无非就是想建立些功绩,好史书留名,百年之后人们提起他杨复光的名字,会称赞这是位忠义许国的好宦官!”
顾长辰听赵肃这么说,倒是十分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杨复光居然会有这样青史留名的想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