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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不安。”洛自持冷声道,道尽他内心中的惶然。
“二哥,我……”时间可抹去一切,情是最为不稳的缘分——过去的经验如此告诉他,教他如何信所谓的“长长久久”?而若患得患失,他也便不再是他。
“既要新生,前尘旧事,恼有何用?”洛自持的语气缓了缓,道,“我不知你过去如何,如今你早已是我洛家四公子,我四弟,便一生都是我洛家人。你尽可不信皇后陛下,不信黎五,不信封二,却不能不信我们。”
“我知错了。”过去,亲情伤他最深。他明明知道已得到了真正的亲人,却仍然不敢付出全心,是他错了。若仍然被禁锢在过去的不安中,即使可畅游天下,又如何谈得上真正的摆脱,真正的自由?
“任何人都非因‘洛四公子’此名号与你相交,而因你是洛四公子,方与你情谊深重。因你而来,便是你的,何必担心?”
“是。”豁然开朗。原来这九年来,他一直停留在过去。虽无牢笼,却仍是一只囚鸟。这番话虽并未解开全部疑惑,却让最根本的不安找到了出口。洛自醉苦笑着颔首。
“况且,并非朝朝暮暮才算长久。”洛自持停了停,看着他,冷然道,“你若想去游历,谁也不会拦你。只是莫想着一去不复返,觉得爹娘该挂心时,便回府住段日子。”
“是。”
接下来,两人便只静静地坐着。
洛无极来时,见到的,便是如此安闲静谧的场景。
“公子,二公子,夫人备了午膳。”他轻声道。
洛自持望他一眼,略微垂首,站起身来,径自去了。洛自醉拂去身上的尘土,掸掸袖子,朝他浅浅一笑。
察觉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洛无极也开怀许多。
他素来佩服洛自持冷静敏锐,才将近来所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洛自持、洛自节、黎巡。虽将他向洛自醉表明心意一事略去不提,但,洛家上下,能一眼看透他心思的人,莫过于从小教导他的洛自持了。他也从未想过要隐瞒他。
只不过,连他也料不到,洛自持的话,能立即点通洛自醉纷乱复杂的思绪。
此刻的他,对洛自持既尊敬又羡慕又嫉妒。他终于明白,洛自醉为何如此抵制他的情意了。“爱”确实会让人的情绪变得十分微妙,且无法轻易克制。
午膳之时分外热闹。洛家除了在外的洛程和洛自清,远去昊光的洛自省、洛自悟,上上下下八口人, 黎巡家两口人,说说笑笑,庆贺举杯,喜气洋洋。
用过饭后,洛自节和黎巡还觉得不尽兴,拖着常亦玄、洛自持、洛无极继续喝酒。
洛自醉酒量不佳,尽人皆知,逃过了一劫,便独自到花园的八角亭中赏景。
深秋时节,可看的美景就是院中角落那一树树怒放的木芙蓉。洛自醉啜着茶,遥望着似火似水似光似雪、颜色各异的花。
今日回府一遭,可算是对了。
二哥素来看得透人心,看得透世情。
家,是游子归处。他想说的,无非就是如此。然而,自己想了九年,却始终未想清楚。
想到此,洛自醉清清浅浅地一笑,随意瞧瞧四周,便见二嫂苏铃悦沿着湖边小径款款走来。
“嫂嫂可千万着意一些。”洛自醉当下立起来,走过去扶她上了亭子,给她斟了茶。
他和苏铃悦不算熟稔。这并非池阳礼教规定了男女绝对有别、必须避嫌,而是他实实在在不太擅长和女性来往。因而每次回府,也都只是点头问候罢了。
苏铃悦抬眼望着他,发觉他在看那些木芙蓉,笑道:“这木芙蓉原先生在偏僻处,今年春时,五叔和六叔便亲自将它们移栽到花园里。我还道他们两个并不算爱赏花之人,为何如此费心费力。原是为了四叔啊。”
“这些花开得不错。”洛自醉笑笑回道,抿口茶。
“确实不错。”苏铃悦轻轻一笑。
“嫂嫂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不愧是四叔,生了一双利眼。”
苏铃悦缓缓站起来,笑道:“久坐也不好,走一走罢。”
洛自醉依言立起,随着她向那丛木芙蓉而去。
“不瞒四叔,我家中有位弟弟,正到了入太学的年纪。只是他生性驽钝,夏试、秋试皆未过。眼看冬试便到了,想问问四叔,他该多看哪些内容。”
“嫂嫂真是见外,有位要入太学的兄弟,应当早些说才是。”洛自醉悠然笑道,“每回考试的题目都不同,我已经许久不出题,亦不知这回冬试会偏向哪些科。”太学的入学考试向来不拘一格,以文章、算术、律法、史学、书画为范围,负责出题的老师们可随意选定试题,也可能突发奇想,他实在不能给出任何有效的建议。
“这可如何是好?”
“嫂嫂可让令弟去黎府。想必嫂嫂也知道,黎嫂嫂是太学的夫子,才华横溢。她亦是主持这回冬试的考官,若有空暇,可稍加指点。嫂嫂也可问羽芙要些太学课业的笔记,应当有些用处。”
“是么?……”苏铃悦微微垂下脸庞,淡淡地叹息。
洛自醉发觉她心境好似有些变幻,停下步子,问道:“嫂嫂怎么了?其实,嫂嫂若向二哥提起此事,二哥必会早早安排妥当。”
“可惜……”苏铃悦的声音极细,洛自醉一时听不真切,正疑惑间,银光一闪,一把匕首已抵在他颈间。
锋利的刃切入皮肤,彻骨的寒自皮肉间延伸开来。
洛自醉可闻见风中淡淡的血腥味。
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苏铃悦已点了他的穴道。她使的不过是最为简单的点穴法,可瞧出她的武艺也只是平平。但,他若要冲破穴道也得费些功夫。
早料到必有今日,只是没想到,她会选这个日子。只无极在,她便讨不得半点好处。何况二哥、黎二哥、三哥都在家中。洛自醉心中喟叹。她大约也并非原本便是那方的棋子,不然会更细致地考虑情势,而不是像现下这么铤而走险。
何时他洛自醉竟对威胁他性命的人心存怜悯了?正自嘲,忽然想起中午洛夫人笑逐颜开的模样,洛自醉不由得瞧了一眼苏铃悦尚未隆起的小腹。
选在这时候,是想凭借这孩子取得洛家的几分顾忌么?果然是聪敏的女子。这世界,孩子来得珍贵无比,纵是洛家人,也会稍稍有些犹豫。而只那几分犹豫,便能让她利用了。只是——
他家二哥的性子,她应当再了解不过。他可不是会任人拿捏的人。
再加之根本不会被任何事物左右决定的无极,同样令人捉摸不定的三哥和黎二哥……
洛自醉神色依旧自若,既不惊讶,也不愤怒。他将视线缓缓移至苏铃悦的脸上,几分淡然,几分怜惜地轻轻道:“嫂嫂切切要顾着腹中的孩子。令弟之事,还请说得详细一些。”
此刻他笃定得很。
世上再没有比洛家更安全的地方,他不需要着急,不需要觉得危险,不需要不安。
苏铃悦的目光极悲哀,又极凄切:“可惜,他纵是再想入太学,也没有机会了。只要我能伤你,他们便会放过他……可无极几乎时时刻刻不离你半步,我不知他武艺深浅,找不到适合的时机。”
何止不知他武艺深浅,大概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罢,因此才无从下手。洛自醉微微挑起眉梢。隐忍了多时,终于不能再忍了么?挑了这样一个最糟的时候。
大约瞧出他的不解,苏铃悦眼一红,低声道:“若这几日我不将你带去,我的爹娘也会遭他们杀害。我……我没有法子……”话至此,她扑簌簌落下泪来:“四叔,你是才绝天下的洛四公子,心思缜密,谋略出众,武艺绝佳,一定有办法逃出来,是不是?”
她这是要说给谁听呢?为自己找借口?还是请求他谅解?
可惜,他并非当初那举世无双的洛四公子,自然不可能轻易脱困,也不可能认同她的想法。
见苏铃悦虽泪流满面,手却分毫不动,想是已下了决心,洛自醉无奈颔首,答道:“是,我有法子逃。不过,嫂嫂为何不早些告诉二哥?倘若交给二哥运筹帷幄,此事必然迎刃而解。”
“何必告诉他?他无所不知,早便看透了我,看透了那帮人。之所以不动声色,不过想瞧瞧我要做什么。我嫁他原本便是心怀不轨,欲对洛家不利,他也定不会伸出援手。”擦了泪,苏铃悦神情肃然,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四叔,走罢。”
洛自醉一叹,定定望向她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洛自持和洛无极。
方才果然不是说给他听。想必她也明白,这贸然的行为,瞒不过神鬼也要自叹不如的洛家二公子。
洛自持依旧只是冷然而立,洛无极则面无表情地拔剑出鞘,没有分毫犹豫地指向苏铃悦。
他的内力修为已达到以剑气伤人的境界,只需隔空一点,苏铃悦必死无疑。
洛自醉示意他且慢,仍淡淡道:“二哥只是在等嫂嫂道出罢了。嫂嫂既不信他,他如何帮嫂嫂呢?”
“他只对家人、友人有心,待外人无情。”苏铃悦道,终究察觉情势不对,回首看去,立刻一面将洛自醉的双手扭在身后,一面加重手劲。
匕首又切入皮肉一分,风中的血腥味愈来愈浓。
洛自醉可感觉到粘腻的血液自颈上流下,浸湿了内袍。果然是学医者,虽然血流得有些多了,却并未伤着他,他也不觉得疼痛。
“夫君,我确实是迫于情势。”便听苏铃悦道,底气较之先前,虚了不少。
洛自持仍然冷冷望着她,不语。
洛无极心知洛自醉顾虑到洛夫人,不愿他伤了洛家长孙,皱了皱眉。虽然苏铃悦确实情有可原,若换了他爹,也确实无人能伤得了他。但,事关洛自醉的安危,他只想尽快令他脱离险境。而且,洛自持尚未出手,便是默许。
不过,思及洛夫人的感受,花点时间耍些手段的确是更有效的法子。
洛无极收起碎月,盯着洛自醉颈上不停流下的鲜红的血,冷道:“就算将公子劫去,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们?你们是知情者,恐怕第一个要灭口的,便是你们苏家。”
苏铃悦没有言语。想必她早便明白,不过还存着拼死一博的微小希望罢了。
“何况,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带公子走?”
洛无极说话素来平静,平静得过分,仿佛所有一切都胸有成竹。
洛自醉轻轻挑起唇角。
他能感觉到,苏铃悦正在轻轻颤抖。
“啊呀,弟妹,别做傻事了。回头是岸,洛家素来宽宏大量,定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你爹娘的事情,交给洛二便可。”便听黎巡笑道,“天下没有他做不成的事,只有他不想做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二嫂,我们都是一家人。出了这样的事,洛家绝不会袖手旁观。”洛自节的声音也响起来。
只差最后一击了。一个唱黑脸,两个唱红脸,她多多少少有些动摇了。洛自醉已运气冲破了穴道,望向仍旧冷漠的洛自持。
洛自持瞧了他一眼,继续冷冷地看着苏铃悦,道:“你以为怀了洛家的孩子,洛家便不会动你?”
他的声音如刺骨寒风,没有一丝情感。
这出戏可算是圆满落幕。该说他们几人配合默契,还是所见略同?唯一的观众浑身轻颤,显是洛自持一语道中了她最在意的事。
洛家不能惹洛二,果然是三哥的箴言。
洛自醉趁势轻巧地脱开被苏铃悦制住的手,飞快点住她的穴道。
洛无极取了随身带的伤药,立刻上前,压住他的伤口止血。幸而洛自醉的伤势远远没有看起来严重,不然他绝对不放过这女人。即便她是洛自持的结发妻子,是洛家长孙的娘亲。
他静静地望了望苏铃悦,见她复又泪流满面,顺手解了她的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