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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瞧见常太医,这才听说太傅倒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皇戬立刻随上去。
洛无极无暇回答,寻了个空隙,躲过内宫侍卫,直闯入冯修仪殿中。
两人落在殿内花园里,便见寝殿门边,一位深绿服色的侍从倒在地上。
他们待要上前察看状况,后亟琰已自殿内走出。
优雅高贵如旧,神情也自若得很,但,仍掩不住眼中的几分阴沉。
洛无极隐隐觉得情况不妙,侧首看向皇戬。皇戬的脸色也变了几分,似乎发觉了什么。
再仔细打量,便能看出,后亟琰衣着有些凌乱,头发也乱了。洛无极心中暗道糟糕。
后亟琰朝他们望过来,面上没有半分笑意。
洛无极和皇戬甚少见他有不笑的时候,不由得往殿内看了一眼。
这时,便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三人循声望去,就见淑妃带着德妃、林昭容、尚婕妤走入殿内。淑妃走在最前头,瞧了瞧殿前的情景,故作惊讶,道:“太子殿下和这侍从怎么进内宫了?啊,那小侍怎么倒在地上?难道竟大胆冒犯了陛下?”
后亟琰冷冷一望。目光之凌厉,连带出的迫人气势,饶是心机深重的淑妃也怔了怔,才恢复了精致得无懈可击的笑容。
皇戬和洛无极对后亟琰了解甚深,反倒平静得很。
后亟琰收回目光,又瞥向洛无极,问道:“栖风君呢?”他的声音较平日嘶哑许多,带些未曾远离的莫名气息,令听者无不心神微荡。
洛无极躬身行礼,回道:“公子在朝上昏倒,现已无碍。”
后亟琰露出一丝微笑,高傲又苦涩的微笑,转瞬即逝。
“如此便好了。”
“陛下,公子——”
“啊呀,我们姐妹前来,便是想探探修仪妹妹的病情。陛下,修仪妹妹身子如何?”淑妃打断了洛无极的话,笑问。
后亟琰缓缓移开视线,复又望着她,神情冷漠至极。
这时候,风起了,吹开寝殿虚掩上的门。
众人朝门内看去,一眼便瞧见凤仪宫正司倒在前殿正中,而轻纱帐幕之后,隐约一片凌乱。
“发生了什么事?”淑妃惊道。
随她们同来的四位中司欲入内探看,就听后亟琰冷冷一笑道:“莫太急,这宫内,暂且还是由我作主。”
听得此话,中司们无不赶紧停下来,窥看淑妃的脸色。
淑妃仍是轻轻笑着,道:“陛下请见谅,他们也只是担心修仪妹妹罢了。失了礼数,还不向陛下请罪?”
“小人知错!望陛下饶恕小的!”四个中司也转得快,连忙齐唰唰地跪下来。
后亟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皇戬和洛无极立刻走入殿内。凤仪宫正司昏倒在前厅中央,前厅四周还躺着五六名小侍。他们显是被深厚的内力震飞,正司内力深些,尚能自保,其他人都已是回天乏术。
绕过被风吹得飘舞起来的薄纱帐,两人走入内厅。
轻纱尽头,一位裹着白绫的女子垂在半空中,随风轻荡。
她身后不远的床上,处处血迹,散落着撕碎的衣物和锦被。
空中还留着尚未散尽的暧昧气息。
见到这情形,两人了然。尽管不愿信这里曾发生过的事,却也不得不信了。
身后一阵尖叫哭喊。
皇戬飞身上前,将那冯修仪解下,探了探她颈边的脉息,转头望着洛无极,摇摇首。
洛无极侧身让开,内宫中司们拥上前,淑妃、德妃、林昭容、尚婕妤也扑过去,搂住尸身,放声大哭。
“妹妹呀!为何如此想不开?!”
“到底出了什么事?!竟逼得你自绝!”
一阵阵哭喊过后,后亟琰缓步走入内厅,冷道:“淑妃,不必假慈悲了。如你所愿,我轻薄了她。”
他说得极平淡,仿佛这仅仅是件再小不过的事。
然,这话,却是池阳宫廷巨变的开始。
洛无极和皇戬飞速交换个眼神,想要阻止已经奔出宫去的两三个小侍,后亟琰却慢悠悠地伸手,拦下他们,微微笑道:“我累了,想回宫好生歇息,谁也不见。你们好好守在我寝宫外。”
“是,陛下。”洛无极垂首答应。
“是,父后。”皇戬也应了一声,冷冷看了淑妃一眼。
池阳文宣帝淳佑二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日午时初,惊天消息传上议政殿,震住持续朝议的皇帝与群臣——皇后秽乱内宫,轻薄修仪,修仪羞愤自尽。
一时间,朝中一片混乱。
立刻,丞相、大学士、礼部尚书率领文臣奏请废后。皇帝盛怒之下,谕令退朝。不少臣子高呼着进谏,他也寒着脸,没有理会。于是,他们便跪倒在议政殿前的广场上,摆明绝不允许礼制被破坏,定要劝服皇帝废后。
皇帝立即摆驾凤仪宫,却被拦在寝宫之外。
皇后不见任何人。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圣上。
怒火熊熊的皇帝在凤仪宫寝宫外等了两个时辰,也未得到皇后的回复,只得转而前往内宫,意欲查明事实。
此时,风鸣宫紫阳殿内,洛自醉坐在冰冷的药水中,已料到,洛无极久去不还,定是已经发生了最不可挽回的事态。
他合上眼,想起血咒咒发时,初言的话。
情劫已动,友劫未了。
友劫于他,无性命之忧,相反,可能是契机。他现在也已理解友劫给他带来的缘分。
然而,初言却从未提起,后亟琰会遇到什么事。
一阵彻骨的寒冷袭来,洛自醉立起,擦干水,整冠着衣。
踱步到床边,望着床上角落中的酩香花袋,目光骤冷。
醉长生(中卷)————叶飞白
第二十九章 真真假假
午时末,洛自醉出了卧房,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神色一如平常。他才走了没几步,唐三便匆匆迎上来,满脸忧心忡忡。
“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已不妨事了。”洛自醉回道,径直走向书房。
“公子还是多休息一会罢。”唐三紧紧凝视着他,随上来。
“方才,我听见大嫂的声音。”说听见,其实也并非很确定。隐约察觉常亦玄的声音,正是与洛无极缠绵,意乱之时,听得并不真切。那时侯,想的也只是,难道洛家已经都知道他和洛无极的纠缠,并采取了默认态度?
现在想来,常亦玄应当正在向唐三交代照料他的事罢。他和洛无极之间的事,洛家人也必定是宽容以待,所以如此坦然。
“常太医大人刚刚奉旨去了内宫。”
洛自醉点了点头,在书房门前稍停了停,便举步向外而去。
唐三一个闪身,拦在他跟前,肃然道:“公子身体尚虚,不宜多行。还请用过午膳,喝了药,再睡一睡罢。”
洛自醉定定地望了他好一会,缓缓道:“我如何能睡得下?现如今,你可会告诉我,宫中是什么情形?”
唐三显得有些为难,道:“公子,二公子在半个多时辰前来过,令小人切要顾着公子的安危,不能让公子单独出紫阳殿,也不能随意让外人入殿。现下,无极还未归,因而,小人绝不能放公子出宫。”
“二哥来过?没提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么?”在他等待无极回来传信的时候,洛自持来过了。九年来,洛自持到紫阳殿的次数屈指可数,任何事都会让洛自节和常亦玄传达。但,这回,在下朝之后,他便过来了——
事态果然已经无法控制了么?
唐三没有再开口。
洛自醉明白,洛自持大约也不会提起这些事,便越过了他,朝长廊行去。
这时,就听元儿喊道:“二公子未提起任何事!只是交代小的们好好伺候公子!不过!黎将军说,丞相、大学士、礼部尚书在朝上力主废后!他们好不容易得此翻身之机,定不会放过!”
洛自醉沉默了。虽已经料想到事情已无法挽回,实际明白状况后,却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唐三又道:“现下,众多文臣都静坐在议政殿前,要逼圣上作出决断。”
洛自醉神色仍未有任何变化,接着向外走。
“公子!”唐三不能伤他,只得追上前,唤道,“公子请留步!留在殿内!”
“公子!小的方才出去探过,外头混乱得很!”元儿也急道。一干小侍都立刻奔出正殿,欲截住他。
洛自醉已走至长廊尽头,回首冷道:“有一处,我非去不可。别担心,不会有事。这时候,谁也不想触怒圣上。”
是,非去不可。
有一阵,他曾信任宁姜,还对洛无极说要去献宜殿谢他赠的香袋。然而,万万没料到,这一切都是布置好的陷阱,等着他往里跳。
虽然他一直对这个人保持警惕,明白时时刻刻都不可放松,但,人总会有松懈戒备的时候。即便是他,对人向来心存忌惮的他,也是如此。
悔不该给后亟琰那酩香花袋。倘若只他一人戴着,也不至于出现如今这样难以控制的局面——虽与洛无极在意识清醒的情形下接触亲密,也非他所愿。不过,尽管非他所愿,此次意外于他而言,也正如初言所说,是契机。
于后亟琰而言,这却会是怎样的灾难?或许,他已有应对之策?
如今,应当有两处非去不可了罢。
步出紫阳殿,洛自醉沿着小渠,朝西而去。
紫阳殿外较他想象中的还要闹腾。他几乎已经遗忘的北面和东面传来的嘈杂声,令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难不成,他们以为熬过了一场大难,对手反陷入绝境,便可高枕无忧了么?
洛自醉放缓了步伐,微眯起眼睛,淡淡一笑。
不知他们是否清楚,“代价”二字的分量呢?
风鸣宫西的献宜殿,是涧雨君宁姜的宫殿。九年多以来,洛自醉往来此处不下百次,已是十分熟悉了。
抬首扫一眼拱门上的匾额,洛自醉毫不犹豫地踏入殿内,穿过前庭花园,顺着条僻静的小径,朝内而去。
献宜殿内异常宁静,丝毫不似其他二殿那般肆无忌惮。
越过几座楼阁,依然半个人影也无。
洛自醉觉着有些意外,不过,这也正合他心意。倘若被宁姜的侍从遇见,免不了动手,又得费一番工夫。此番他并不欲多生是非,只想冷静地见见宁姜,希望他能一一解自己的疑惑罢了。或许,这举动不能算理智——宁姜在成为皇帝陛下的箭靶后,必不能保住性命。为了寻条生路,他可能会将他作质。但,仔细思考过后,无论如何他都想问一句,长公主当真值得倾命以护?这些年来,他分明看得很清楚,谁更适合为帝。难道为了不确定的家族利益,他便甘愿做一个错误的抉择?甘愿牺牲自己?
宁姜对太子的评价是假的,和悦态度是假的,待他们的坦诚是假的,这些他能相信。
不过,若说宁姜的机敏和判断力是假的,他却无法相信。
洛自醉与后亟琰曾以为,以宁姜的秉性和机智,绝无可能成为直接对他们不利的人。毕竟,他是宁家三公子,才华出众,绝非可随意丢弃的棋子。
然,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
即使是一瞬间的信任所生的背叛感,依然令已久久不曾尝到这种愤慨滋味的洛自醉难以忘怀。
所以,他来了。
还因宁姜深深伤害了他的友人,所以,他来了。
献宜殿大大小小的楼阁中都没有人。
洛自醉在宁姜的寝殿前立了半晌,敏感地发觉,附近有杀气浮动。他侧过身,望着寝殿后方。
宁姜寝殿后方是片杨树林,林子后有座园子。他来献宜殿虽也算勤了,但从未去过那后园。一则似乎连宁姜自个儿也忘了有这么个去处;二则论风雅之事,他们三人的兴趣都不及后亟琰——宁姜宁可去校场看人操练,黎唯宁可待在殿中布阵破阵,他宁可躺在榻上小睡。因此,他也从未想过要去看看这可能是杂草丛生的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