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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长眉朗目,面若冠玉,即算是见惯美男子的鹿儿,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美少年”!且这少年眉眼间竟有几分似曾相识,仿若在哪儿见过一般,服饰间并不见得有多华丽富贵,但此人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凛不可犯的尊贵之气,一件普通的淡黄衫子被他穿来却仿若王袍在身!
“公子有眼力!这支玉钗乃西域购进,是西域匠人以白玉仿那千年奇芭‘玉雪莲’而雕。”掌柜的马上附合赞道。这掌柜开店数十年,自是带眼识人,眼前这少年公子一身的气派,定是贵客,自是全力侍候着。
“嗯,真是一支好钗!”那黄衣少年赞道,“不但玉质好,雕工细,最好的是这朵花!‘玉雪莲’,好名字!”
“公子喜欢,可要买下?”掌柜听着喜上眉梢,知道这生意已有八成。
“好,买下吧。”黄衣公子也不问价钱,招招手,便见一名汉子上前来,“掌柜的,你跟我家人算帐吧。”
“好,好。”掌柜的满脸堆笑,看看这位家人,年约四旬,身材高大,满脸英气,那气势倒象位将军,竟比杭州知府还要威严些,看来这公子来头可真是不小哟!
“慢着!”忽听得堂中一声清脆的叫喊声。
众人一看,只见一位美丽的蓝衣少女正满面怒容的瞪着黄衣少年和掌柜的。
“明明我先来,这钗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为什么要卖给他!”鹿儿厉声问道。这可恶的势利掌柜,竟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可恶的黄衣少年,竟抢走她好不容易才看中的玉钗!
“姑娘,实在对不起,这‘玉雪莲’只有一支,现这位公子要了,姑娘不如再另选一支如何?”掌柜的马上陪不是,客人是不能得罪的,这位姑娘看来也是哪富家小姐,但这位公子明显着来头更大,权衡之下,当然取公子弃小姐了。
“不行!我就要这支!”鹿儿却坚定的道。这支‘玉雪莲’公主肯定会喜欢的,怎么可以让别人买走!
“这……”掌柜为难了。
“姑娘,这支钗我已经买下了。”黄衣少年满眼兴趣的打量着鹿儿,脸上挂着一丝好玩的笑容。
“你不许买!凡事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这个是我先看到的,自然应该我买!”鹿儿毫不退让。
“这么说,你是要和我争啦?”黄衣少年却还是笑眯眯的问道。
“就是!这支钗我今天定要买!”鹿儿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和我争?”黄衣少年不生气,竟似十分的开心,“我长这么大了,还从没有人跟我争过东西呢?”
“哼!别人不敢和你争,我可不怕!”鹿儿冷哼一声。就算你是皇帝,今天也不许你买走这支“玉雪莲”,“玉雪莲”是我家公主的!
“真有意思呢!竟然不怕我,还敢和我争东西。原来和人争东西是这么好玩呀。”黄衣少年后一句话倒似说给自己听的了。
“昭华,你在磨蹭什么?”门外忽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一种威严,仿若掌控千军万马的主帅下达命令一般。
“意亭哥,你来得正好,有人和我争东西呢,你说她胆子是不是很大?”那黄衣少年看向门口的人道。
“哦?谁呀?争什么?”门口的人影淡淡的问道,并走了进来。
这人一进堂内,便仿若带进一轮朗日一般,满室珍贵的玉器也不及他的光芒耀眼,那掌柜的、伙计看着这进来的人不由皆是一呆,原以为这黄衣少年已是少有的俊美且尊贵了,想不到竟还有人在其之上!
“就是她了!”那名昭华的少年回头看向鹿儿,却发现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时竟脸色发白,而身子竟似在微微的颤抖,不由奇道:“咦?你怎么啦?”
那进来之人顺着他目光看去,一见之下,身形快若闪电一般掠到鹿儿眼前,手一伸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鹿儿?!你如何会有此?倾雪呢?”那声音竟是急切的且带着一丝颤音。
而鹿儿却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竟似吓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吐出几个字,“驸……秋……秋……将军!”
“哈,她不怕我却怕你呀!意亭哥,还是你厉害!”昭华笑道。
“鹿儿,倾雪在哪里?”这人不用问也知是秋意亭了。
“公……小……小姐在……在……”
鹿儿给他抓得肩膀发痛,一颗心给吓得砰砰直跳,但却不敢说出风倾雪在哪儿,怕的是眼前这个人会破坏了公主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啊!
“唉,你怎么连个话都不会说了,”秋意亭被她吞吞吐吐的逼得急了,“走,你领我去!”说完一把拖着鹿儿往门外走去,很快便走得没影儿。
“什么人这么重要啊?”那昭华喃喃叹道。
竟然能让秋意亭拋下他?真是好奇呀!当下马上跟着追去。
“公子,这玉钗……”掌柜的眼看到手的生意没了,不由跺脚。
“给我。”却见那位家人走来,手中一张银票。而另三个与他一块的已追那位公子去了。
江白他们离去后,小院中,秋意遥与风倾雪对视而笑,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什么也没有说,一切尽在一眼一笑间。
“意遥,你跟我来。”风倾雪似想到什么,忽牵起秋意遥往房内走去。
秋意遥随她走进卧房,只见她捧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打开,箱中竟是两套吉服,一男一女。
“这是娘留给我的,当年母亲遗留给我四个小箱,一箱是珠宝,一箱是书,一箱是爹爹赠给她的紫玉环,而最后一箱便是她最后为我缝制的衣裳。她还是希望我有一日能与心爱之人拜堂成亲,希望我能穿上她亲手绣制的嫁衣。”风倾雪微微叹道。
“那我们便不要浪费娘的心意。”秋意遥看着她微凄的脸,从箱中取出吉服,随手一抖,便是一室的艳光。
这是一件嫁衣,大红的上等绸布,非常简单并无过多的饰物,上以金线绣着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下摆以银线绣着白牡丹,团团围簇仿若飘浮的白云。
“我替你穿上。”秋意遥温柔的为风倾雪宽去外衣,着上嫁裳。
穿好后,风倾雪从箱中取出另一套吉服,同样布料,不同的是上以金线绣成一条腾飞的金龙,下摆以银线绣成团云般的海浪。
“我为你穿。”风倾雪柔声道,同样为秋意遥宽去外衣,穿上吉服。
“正好合适,竟好似为你而做一般,难道娘早知我要嫁与你吗?”风倾雪喃喃而道。娘从未见过意遥,可这一身吉服穿在他身上却不大不小,简直似为他量身而做。
“今生你注定要嫁我的。”秋意遥看着风倾雪,此时的她眉含情、眼含笑,一身大红嫁衣衬得她艳光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我今生注定只嫁你。”风倾雪浅浅一笑,一笑间绽放风华。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当年的那一场婚礼,那是御赐的倾泠公主嫁一等大将军秋意亭的婚礼,但拜堂的却是她与他,也许上天早就已注定,红线是将他与她缠在一起,他与她是缘结今生。
秋意遥以手拈一缕黑发,忽然心中一动,然后牵起风倾雪的手,“跟我来。”
风倾雪任他牵着,便是海角天涯,只要是他牵着,她便是生死相随的!
来到院中那株桃树下,秋意遥细细挽起风倾雪的长发,盘成一个发髻,然后折下一枝桃花簪她的发上,痴痴而视,轻轻而叹:“人面桃花相映红。”
风倾雪闻言,手指发上簪着的桃花,眉眼盈盈,“妾强花貌强?”
“纵是百花齐放,也不及卿绽颜一笑!”秋意遥握住她的素手。
风倾雪低头看着相握的双手,低低道:“死生契阔,与子传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秋意遥接道。
握着的双手颇此紧了几分。
七、好梦总被晓惊破
“倾雪!倾雪!”
正是浓情蜜意时,忽然院外传来高昂兴奋的叫唤声,接着门“砰”的一声打开了,风一般的冲进一个人。
“倾……”来人兴奋的叫着,待看着院中相依相牵的两人,看着那红艳艳的吉服,口边的唤声忽然消了。
“大哥。”
“意亭。”
秋意遥与风倾雪看着来人脱口而唤,颇此看一眼,原本喜悦的心皆是一沉,这一天还是来了,而且来得这般快!
秋意亭却似没听到一般,眼睛死死的看着他们相握在一块的手。
剎时,院中静静的,可以听见风轻轻吹过的声音,可以听见桃花飘落的声音,以及被秋意亭拖回的鹿儿紧张的呼吸声。
风倾雪与秋意遥依然执手相立,坦然平静的看着秋意亭,未有丝毫的紧张、惭愧、不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早已预见有这么一天。
秋意亭静静的站着,身子站得直直的,面上毫无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十指相缠的手。
很静,静得鹿儿很想大叫,叫出心中的不安与害怕,可却似有什么力量卡住她的咽喉,她只听得自己粗重的呼吸及乱跳的心跳声,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意亭哥,你在这吗?”
只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门外又走进来五人,正是那黄衣少年昭华及他的四名随从。
“意亭哥……”昭华出声相唤,也许是院中凝重的气氛让他止声,然后他看到院中另外的二人,一眼看过去,忽地呆住了。
那是怎么样的两人啊!身着红艳夺目的喜服,相依相牵的、静静的、安然的并立于一树烂漫桃花前,若一双临风玉树,雅逸如仙,淡定从容的注视于面前的秋意亭,偶有几瓣桃花落下,却似不敢惊动,而是轻轻的洒落于他们四周。恍惚间,只觉得眼前是那般的不真实,眼前仿佛是一幅飘然离尘的画,而自己只是画外之人,只是恋慕痴迷的赏画人,无法插足也无法拥有这一幅画。
院中又归于平静,没有人出声,没有人移动。
“我们回来了!”仿若有一百年那么久,终于,门外又传来声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只见江白手提一大大的食盒,不用讲也知里面定是十香楼的佳肴,而方灵灵手捧华丽的凤冠霞帔,秋童则左右两手各抱一坛美酒。
三人一走进院中,看到院中矗立的人,皆是一惊。
“砰!”
秋童怀中的酒坛摔落于地上,酒水全洒在地上,剎时酒香四溢。
而方灵灵一见到院中那个背影,只觉心口砰的受到什么重击一般,全身一震,手不由一松,凤冠霞帔全掉落于地,凤冠上的珍珠散了一地。
只有江白不明所以的提着食盒,疑惑的看着院中的人。
“大……大公子!”
“秋……秋大哥!”
秋童与方灵灵同时唤道,院中那个背影定是秋意亭无疑,那样傲岸不凡的背影,这世间只有一人的!
也许是“砰砰”声响,也许是秋童与方灵灵的呼唤声,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