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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睡着了吗?刚才好象有人在你房中说话。帐外两人答道。”
“有人吗?没有啊,可能是我说梦话了吧?小姐道,没事啦,你们去睡,别吵我了。”
“是。帐外两人答道。”
“等那两人离去后,那年轻人马上从锦被中爬出,而那小姐也坐起身来,帐中朦朦胧胧的,两人面面相视,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是好,也许因为罗帐中太小,也许因为锦被太厚,两人都只觉得全身发热,呼吸急促,那年轻人看着小姐此时面色绯红,艳若桃花,眼波盈盈,情意流转,只觉得心头一荡,不由伸出手抱住了小姐,那小姐柔若无骨的倚入他怀中,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在小姐桃瓣一般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小姐叹息一般的轻轻说道,你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了,而且你亲了我,咱们有了肌肤之亲的,所以你得负责,你得娶我。”
“年轻人一听,就象当头棒喝一般,马上清醒过来,一下推开了小姐,瞪大眼睛看着她,看看她是不是在说胡话?”
“你得娶我!小姐却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字的说着。”
“娶你?我?年轻人指指自己。看着小姐轻而肯定的点头,年轻人不由伸手一掌拍在脑上,想清醒一下,看是自己在做梦还是那小姐是疯了!”
“难道你想做那种不负责任、敢做不敢当的乌龟男人?小姐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追问道。”
“我当然不是!年轻人马上反驳,一说出口,便又知自己落入了套中。”
“那就得了,你要娶我!小姐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姑娘,你——嫁给我?年轻人伸手指指她再指指自己,你——是千金小姐,我——是人所耻与为伍的盗贼!你要嫁我?”
“你是偷儿,我知道。小姐伸出纤纤玉手,贴在他的胸口,可是我知道,这儿很好很好!所以我要嫁你!”
“这儿很好?年轻人喃喃自语,手不自觉的抚住胸口,也握住了小姐的纤手。嗯,很好!小姐再重重点头。年轻人一瞬间,只觉得很温暖很快乐很幸福!他走下床,走到桌边坐下。小姐也跟着走到桌边坐下。”
“月从窗口射入,洒在桌旁的两人身上,沐浴在月光中的两人静静的凝视着对方,彼此的眼睛对视着,仿佛能触摸到对方的灵魂。良久后,年轻人开口道,我叫方鹏天,今年二十一岁!小姐盈盈一笑,似一朵昙花悄然开在月中,美不胜收,我叫江离原,今年十八岁!”
“我娶你!年轻人郑重承诺。”
“我嫁你!小姐郑重许诺。”
“三个月后,我会请我师父和武当紫晨道长来江府提亲。年轻人道。”
“好,我等你来!小姐道。”
“我一定会来!年轻人站起身来走向窗边,他准备离去了。”
“若是你不来娶我,我便出家作姑子,而且我一定要在你面前落去那三千青丝!小姐也站起身来送他至窗边,你一定要来!”
“我会来的!年轻人再次保证。”
“要分别了,两人都恋恋不舍,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小姐忽幽幽的念道,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呃?年轻人不大懂这些,恨?恨天涯?”
“你等我!年轻人跃上窗棂,然后飞身而去。”
说到此处,方鹏天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似是沉浸于某种快乐中,而风倾雪的笛声依然飘然而悠扬,依然无喜无悲,只是一片平静淡然。
“只是三个月后,当年轻人再回来时,只余一座颓废了的空宅,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残留的血腥味!”
“年轻人发疯一般的寻找着小姐,可即算是掘地三尺,也依然找不到!他向所有江湖朋友打听消息,却只知道是一批强盗洗劫一空后灭门而去,此后便消声匿迹,从官府到白道侠士再到绿林好汉,都不知道那一批强盗哪去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小姐可能没死,官府并未找着她的尸首。”
方鹏天的语气依然平静,只是那紧握的双拳、那一双悲痛的眼睛泄露了他的情绪,可风倾雪的笛音却还是那样的平静无波。
“这三十年来,年轻人终年奔走,寻找着小姐,他想若她没死,肯定在某个地方吧?被人买入青楼?或在路边乞讨?或嫁人生子?不管是那一样,他总是要找着她,他们说好了的!他娶她!她嫁他!三十多年都过去了,年轻人也变成了老人了,而天涯海角,人海茫茫,小姐却依然杳无踪迹!”
方鹏天的故事已说完了,风倾雪也终于止了笛声。两人都沉默着,静静的坐着,一个看着茶杯中波光粼粼,一个抚着手中竹笛。
良久后,方鹏天才似已平复心情,抬首看向风倾雪,“多谢姑娘的笛声。”
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能如此“平静”的回忆这个“故事”。
“伯父无需言谢。”风倾雪抬首笑笑,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一些事情。
方鹏天看着她淡雅如莲的一笑,心头忽然开阔,沉重的心情竟一下轻松了一半,。眼前这个人虽年轻,却仿若深不可测的大海,可包容所有的秘密,说出了,自己便解脱了些。
“那位小姐姓江,这便是伯父要灵灵嫁入江家的原因吗?”风倾雪想起小百灵以前说过的话“他娶不成姓江的,我便得嫁个姓江的”。
“灵丫头向你诉苦吗?她还在怪我将她嫁给江白?”方鹏天反问道。
风倾雪微微一笑,“伯父当然也知道灵灵是藏不住话的人。”
“嗯。”方鹏天点点头,站起身来,抬首看天,天空中艳阳高照,“灵丫头既然当你是好朋友,自然也会告诉你,她中意的是秋意亭,那个号称皇朝第一人的秋意亭!”
听到秋意亭的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风倾雪不知为何心头一跳。
“她是有说过。”风倾雪淡淡的答道。
方鹏天回转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倾雪姑娘,我想你这般聪明的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先不要说侯府公子、皇朝大将军、大元帅与盗贼之女的这些门弟身份,单论他们个人,灵丫头她是个好孩子,但她配秋意亭……却是太远了,秋意亭仿若这一轮九天朗日,而灵丫头不过是一只可爱的百灵鸟而已,她如何能如凤凰一般飞上九天,追上那灸日!更不要说秋意亭对她根本未曾有过丝毫情意,最多也只当她是个朋友或妹妹,我若让她继续痴想下去,那才是害她!”
风倾雪低眉敛目,静坐如一尊玉像,可是心中却是波澜起伏,再也不能平静。秋意亭,这个人人称诵的、人人渴慕的人,曾是自己的丈夫,却也是自己亲手推开的,而自己想要的,却也是永不可及!。
“而江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脾气燥了一点,但就象离原当初说的一样,这儿是很好很好的!”方鹏天指指胸口,然后转身目光穿过院墙,落向遥远的高空,“秋意亭那样的人世间能有几多,灵丫头到哪去再找一个喜欢她、她喜欢的‘秋意亭’,与其蹉跎年华,不若我作主将她嫁与江白,江白的优点,等她再长大些、成熟些便会看明白的,那时候她自然会知福惜福!”
风倾雪静静的听着,良久后忽然幽幽叹出:“天涯地角有尽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这是为己、是为方鹏天、也是为方灵灵而叹。
方鹏天一听却是一征,然后微微苦笑,“我是个粗人,并不懂这些诗啊词啊的,离原当年念道‘千万恨,恨极在天涯’我并不明白是何意,后来才慢慢知道了,她恨的是离别,恨的是我人远在天涯!若当年我不一定要请师父提亲,自己当面去说,然后带离原离开,或许便不会有今日!”
风倾雪收起竹笛,当年?当年还自惜,往事哪堪忆……当年啊……人总是会说着若当年……可是不可能回到当年,人是不能往回看的!
“伯父一定要找着这位江小姐吗?”风倾雪看着他,这满头白发可是为那人而生?
“是的,一定要找到!”方鹏天语意坚定。
“江离原?”风倾雪念着有些熟稔的名字,想着那一首《梦江南》,心头已是一片清明,“伯父可有去过洞庭君山?”
“哦,三年前曾去过一次,看一位老友。”方鹏天答道,疑惑她为何问出此话。
风倾雪站起身来,走到李树下,折下一枝白色李花,“水风空落眼前花……伯父去君山碧云庵看看吧,或许能找到当年的那一朵花。”
“什么?”方鹏天猛地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知道?离原难道在君山?”
风倾雪却依然神色淡淡,对于方鹏天的激动情绪似视而未见,指尖轻点花蕊,淡然而道:“伯父若一定要寻着,那便去君山看看罢,只是有时相忘于江湖也未尝不妥。”
“她在君山……她在君山……”方鹏天喃喃念着,一双手已在微微发抖,然后猛然转身,抓起桌上的蓝包袱便往院外而去。
“伯父不见见灵灵吗?”风倾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道,却已知留不住。
方鹏天止住脚步,却未转身,只是淡淡的道:“叫她和江白好好过日子!”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风倾雪垂首看着手中的李花,笑笑,却笑得有丝无奈而凄凉。
他这般急着赶去,只想早日见着心中的爱人,可是三十年的时间,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昔日已是发黄了的、带着淡淡怅意的一幅美丽的画图,回忆起来,依然是美的,可亲眼看着,那美却是带着刺心的痛的!
那位带发的碧尘师太,真的一定要在他面前落尽三千青丝吗?她是罚自己还是罚爱人?还是为着心中那一点不可磨灭的执念?
五、犹恐相逢在梦中
“倾雪姐姐,你看我们买到什么了!”
中午时分,小院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只见方灵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鹿儿,两人手中皆拿着一个风筝。
“三月天,是适合放风筝了。”依然坐在院中的风倾雪抬首看着她们笑道。
“看,我的是一只百灵鸟哦!”方灵灵兴奋的道。
“小姐,我买的是凤凰!”鹿儿也兴奋的举起手中风筝,那是一只五彩凤凰,展翅欲飞。
“很漂亮。”风倾雪站起身来向她们走近。
“小姐,给你。”
鹿儿将手中的风筝递给她,谁知手松得太快,风倾雪还未来得及接住,一阵风吹过,竟将风筝吹向了空中。
“呀!”鹿儿一声惊呼,反射性的抓住风筝的线,谁知手劲太大,竟将线给抓断了,那断线的风筝便随着风飞向了高空。
“怎么办啊?飞走了!”鹿儿急得直跺脚。
“别急,看我的!”风倾雪一声轻笑,足尖一点,跃起三丈之高,落在院中一棵大树之顶上,然后再轻点树梢飞向空中,“鹿儿,看我给你抓住它!”素手一伸正抓住了风筝。
忽然旁边院子一道白影冲天而起,直向风倾雪飞去。
“呀!小姐小心啊!”鹿儿在下看着不由大吃一惊,生怕是什么坏人要对她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