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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玉道:“这一点花爷不必有什么顾虑,有道是,得道多助,只要花爷您做得对,普天下的英雄豪杰,都会或明或暗的给予花爷帮助的。”
“姑娘也愿助我一臂之力么?”
“这种事是人人有责的,对不对!”
“说的是,那我就先谢谢姑娘了。”
“既是做百姓的份内事,我当不起花爷这个‘谢’字。”
花三郎可以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南宫玉是守口如瓶,绝不漏半点口风。
当然,花三郎想到了,人家也许有人家不得已的苦衷,即便是明知道华家的三少爷华剑英当面,人家也不能有所承认。
又坐了一会儿,花三郎告辞走了。
送走了花三郎,扭回头,南宫玉便招了小红的埋怨:“姑娘,您也真是的,明知道他是华三少,您不肯承认!”
南宫玉淡然道:“你别管,我自有我的道理。”
“婢子就想不出您有什么道理,刚才好几回,婢于都忍不住想替您承认。”
“你敢,到了该承认的时候,我自会承认,要是哪一个敢擅作主张,别怪我规法从事。”
南宫玉寒着一张脸,回转了小楼。
小红硬没敢再多说一句,默默地跟在后头。
花三郎怏怏地出了南宫玉住处那扇红门,往胡同口走。
身后,南宫玉住处门边那个胡同口里,悄然转出一个人来。
那个人不是别人,赫然是霸王项刚。
项刚的脸色很阴沉,但是一双环目之中,闪动着吓人的光芒。
可惜,花三郎此刻心里有事,没察觉。
其实,项霸王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就是花三郎心里没事,他也未必能觉察出。
花三郎出胡同口,顺着大街回肖府。
天不从人愿,刚走没多远,就有个英挺汉子从街旁过来拦住了他:“花总教习。”
花三郎藉着微一怔神之际打量那人,一时间他竟没能看出那人的来路,他点了头:“不错,花三郎。”
那人道:“故人相邀,请移驾一会。”
花三郎又一怔:“故人?”
“花总教习,去了就知道了!”
那人转身行去。
花三郎可不怕谁,眉梢微一扬,跟了上去。穿大街,走小胡同,好走一阵,最后停在一座不大的四合院之前。
四合院不大,但看外貌,门、墙无一不讲究,无一不精巧,一看可知,这座四合院的主人绝不是寻常人。
英挺汉子举手叩门,笃、笃、笃三下,颇有节奏。
旋即两扇朱漆大门开开了。
开门的,是两个妙龄少女,长得还都挺不错,衣着、举止,一看就知道出身大家。
两名妙龄少女看了花三郎一眼,没说话。
英挺汉子道:“请跟我来。”
他迈步往里行去。
花三郎跟在后头,边走边四下打量。
这户人家,麻雀虽小,可是五脏俱全,而且的确讲究,的确精巧,但就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也看不见人影。
花三郎正暗暗纳闷,人已跟着前行英挺汉子走进上房。
上房里,摆设考究雅致,只是仍不见人影。
英挺汉子一声:“请稍候!”
微一躬身,退了出来。
这是什么所在,又是什么意思。
花三郎正想叫住他,突然一阵环珮叮当声传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醉人的兰麝幽香。
这阵幽香方自人鼻,上房里,已从后头走进一个人儿来。
她,云发高挽,环珮低垂,风华绝代,国色天姿。
不是别人,赫然竟是那位大公主。
往昔的逼人英气不见了,如今有的,只是雍容的气度,慑人的美艳、动人的娇柔。
连花三郎都为之看呆了。
大公主轻启朱唇,低声笑问:“怎么,不认识故人了?”
花三郎忙定神躬身:“卑职花三郎,见过大公主。”
“别跟我客气,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俗礼。”
大公主袅袅走过来坐下,轻抬皓腕,纤纤柔荑,根根似玉:“你也坐。”
“大公主面前——”
“本来挺洒脱豪放个人,怎么一下子拘谨起来了,就算我赐座吧!”
“谢大公主。”
花三郎一躬身,上前坐下。
大公主看了看花三郎:“知道我为什么邀你见面么?”
“卑职冒昧,还请大公主明示。”
“因为你破了刘瑾的秘密机关。”
花三郎只呃了一声,没说什么。
“你有大功于朝廷,于朱家,要我怎么谢你?”
“卑职不敢,大公主知道,卑职是为了自己。”
“你是指肖家父女?”
“是的。”
“我不这么想。”
“这是实情。”
“恐怕不是。”
“卑职不敢置辩。”
“这不是辩不辩的问题,我有理由支持我的说法。”
“大公主明示!”
“你身兼东西两厂总教习,是刘瑾的下属,要是没有别的理由支持你,你绝不会为肖家父女去触怒刘瑾。”
“卑职原不知道那是九千岁设置的秘密机关。”
“你说谎,曾记得你要我派出人手,引诱他们现身,表示你已经胸有成竹,既是这样,你不会没有摸清楚他们的来龙去脉。”
“若是卑职摸清他们的来龙去脉,也就不敢奏请大公主派出人手诱敌了。”
“你很会说话,但是我还有理由。”
“大公主还有什么理由?”
大公主没马上回答,凝目望了花三郎片刻,然后,脸色渐趋肃穆,道:“我不骗你,我确实还有理由,原来这些理由在我心里还飘浮不定,但是你近日来的作为,已经使这飘浮不定的理由肯定了,我有自信,我不会看错你,可是有时候,对某些人,有些个话并不一定非直接了当说出来不可,你懂我的意思?”
花三郎心头连跳了几跳,他懂,他怎么不懂,但是他不能承认他懂,他道:“还请大公主明示。”
“你非要我明说不可。”
“如果大公主想让卑职懂,恐怕大公主非明说不可。”
“你真要我明说。”
花三郎的一颗心,现在是揪着的,而且揪得很紧,他生怕大公主说些他难以招架的,但是事已至今,他又不能不咬牙撑到底,他暗吸一口气,道:“除非大公主并不是非要卑职懂不可。”
“好厉害!”大公主深深地看了花三郎一眼,道:“你倒反客为主了,既是这样,那就算我非让你懂不可吧——”
顿了顿,接着:“我认为,你进入东西两厂供职,是有目的的。”
花三郎微一笑道:“回大公主,芸芸众生,忙忙碌碌,不是为名,就是为利。”
大公主摇头道:“不,也许你是芸芸众生中,唯一例外,你既不为名,也不为利。”
花三郎为之笑笑,当然,这笑是装出来的:“难不成,卑职是为了好玩儿。”
大公主淡然一笑:“你不要跟我耍赖皮,自从你要我派出人手诱敌之后,我就开始对你展开了调查,我不但充分掌握了你来京后的一切,而且对你知道得相当清楚——”
“呃?”
“你来处不明。”
“不,大公主,卑职来自江湖。”
“江湖过于辽阔,太大了些。”
“卑职来自——”
“不管你从哪儿来,以你所具有的条件,你不该是个默默无名,鲜为人知的人,偏偏,花三郎这三个字,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是大公主没打听对地方。”
“不要强词夺理跟我狡辩。”
“卑职不敢!”
“你在天桥有个朋友,你那个朋友,我摸不清他的来历,不过我确知他是个隐于市的英雄豪杰,血性汉子——”
“谢谢大公主对卑职朋友的夸奖,卑职兴有荣焉。”
“象他那么个人,绝不可能有个供职于三厂的朋友。”
“看来,大公主调查得不能算清楚。”
“为什么?”
“如果大公主调查得够清楚,就应该知道,卑职那个朋友还有个女儿,父女俩对卑职都不太谅解,做父亲的老于世故,还顾念当年的交情,没有马上翻脸,但做女儿的毕竟年轻,年轻而气盛,悲怒之下,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大公主凝目道:“我知道你那位朋友有个方长成的闺女,小姑娘正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只是我怎么听说,她是为一个情字而出走。”
花三郎心头猛跳,脸上也猛为之一热:“只是不知这个情字,她为的是谁!”
“你以为她是为谁?”
“卑职跟她父亲兄弟相称,长她一辈,至少不会是卑职。”
“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卑职是实情实话。”
“由于替朋友出头,因而结识了肖嫱,于是就想尽办法往肖家钻——”
“大公主这是冤枉卑职,卑职进入肖家,完全是误打误撞的巧合,其实就算如大公主所说,应该也不为过,供职东西两厂,权势两大,还可图异日之飞黄腾达,荣华富贵,胜似浪荡江湖百倍,试问又有哪一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拼命钻营。”
“你不是,你另有目的。”
“仍请大公主明示。”
“我不愿意轻易出口,我有理由支持我的说法,不必多举,只一样就够了,如果你真是为刘瑾做事,我绝不可能安稳到今天。”
“大公主显然是指告密。”
“不错。”
花三郎笑了:“大公主,卑职还不至于那么傻,果如大公主所说,一且事发,卑职绝不敢相信,有人会把卑职一个小小的两厂教习,看得比金枝玉叶的大公主还重。”
大公主黛眉微微一扬,道:“你倒是防得滴水不透啊,不过没有用,我从来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我绝不会看错你。”
花三郎目光一凝道:“大公主要是有意杀卑职,何不现在自己下手。”
“我有意杀你?谁说的,我怎么会有意杀你。”
“那么大公主有没有想到,大公主非拿顶帽子往卑职头上扣,这件事若传进九千岁耳朵里,您想卑职会落个什么样的罪名。”
“你放心,我做事很有分寸,刘瑾不会知道,绝不可能。”
“谢谢大公主的恩典!”
“为什么你信不过我,连我这个公主都信不过,你要我派出人手诱敌,已经显示是你相信我了——”
“大公主贵为皇族,大明朝的江山本是皇家的,不论什么人,不论什么事,有什么能信不过大公主的?无如卑职并不如大公主的想象,卑职何来天胆,敢冒充承认?”
大公主的娇靥上,浮现起一丝幽怨之色,深深地看了花三郎一眼,道:“好吧!既然你坚不承认,我也不便再强人所难,我打算对你有所奖赏——”
“卑职不敢,无功不敢受禄。”
“不管怎么说,你打击了刘瑾,就算对我有功。”
花三郎忙站起:“大公主要是这么说,卑职就更不敢领受大公主的好意了,这要是让九千岁知道,物证确凿,卑职岂不是连个置辩的余地都没有了么?”
大公主缓缓站起,一双美目紧瞪在花三郎脸上,旋即轻轻一笑道:“好吧,我不让你为难,你走吧,你不可永远瞒我,有一天,我希望你能用另一个身份再跟我见面。”
花三郎对后面的话,未作答复:“卑职告退。”
深深一礼,行了出去。
大公主没动,没说话,望着花三郎那颀长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复杂得让人难以体会万一,直到花三郎的背影从她视线里消失——
出了那两扇朱漆大门,听见背后的关门声,花三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之感。
他真能“如释重负”吗?
刚到胡同口,从旁边靠过来一个人,赫然是南宫玉的老车把式。
花三郎刚一怔,老车把式已然道:“花爷,您可真难等啊!”
花三郎定定神道:“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