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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花三郎进来,她合上书,含笑站起:“探监来了!”
花三郎笑笑:“这么说,似乎有点冤枉项爷。”
“坐。”
两个人落了座,花三郎看了桌上的《春秋》一眼。
南宫玉笑笑道:“看《春秋》,聊表我的心意。”
“姑娘错了,我不是来做说客的。”
“呃!”
“我的处境跟姑娘一样,项爷逼我走,马上离京。”
“真的?”南宫玉脸泛震惊之色。
“而且是要带姑娘一块儿走。”
“呃!有这种事?”
花三郎没说话。
南宫玉娇靥上突泛一阵红:“你怎么说?”
“姑娘现在是不是可以不必瞒人了?”
南宫玉很快地恢复平静:“你想的,对了。”
“那么,谢谢会主以往对我的帮忙!”
“应该的,尤其能为华三少效劳,是本会的荣宠。”
“姑娘,华剑英担当不起。”
“我是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贵会的几位老人家,没有动静?”
“没有我的话,他们不会,我不能那样对项刚。”
“那么姑娘打算怎么办?”
“我能有选择,还是你能有?”
“我不知道姑娘怎么样,事实上我是不能走,绝不能,只要刘瑾还在一天。”
“我知道。”
“但是我也绝不能伤害项刚,如今唯一的办法,是姑娘帮我一个忙。”
南宫玉微一怔:“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也只有姑娘才能帮得上这个忙。”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无不尽心尽力。”
“请姑娘跟我一块儿走。”
南宫玉娇靥上又一红:“你的意思不会是——”
花三郎也觉窘迫:“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请姑娘容许以后再谈。”
南宫玉看看花三郎:“可以。”
“那么姑娘是否也答应——”
“我不信你是走!”
“本就不是,不过这是两全其美的唯一办法。”
“能如天下百姓所愿?”
“我只能说尽心尽力。”
“能不伤害项刚?”
“姑娘,我更不愿意伤害他。”
“能不能先让我知道一下,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任务,不是刺杀刘瑾,毕竟他是朝廷的官员,我若是刺杀他,即使能大快人心,那也是触犯国法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任务是搜集刘瑾的罪证,象他这么一个巨奸大恶,作奸犯科,擢发难数,而他的所作所为,必然有罪证存在,我只要能掌握这些罪证,经由适当的人呈交当今,绳之以国法,一方面照样可以如天下百姓的愿,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天下百姓知道,圣上英明,不会被长久蒙蔽。”
“你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必绳刘贼以国法,而不以私自行刺的行为犯禁。”
“但是明确的物证却难以掌握,尽管我知道刘贼于某秘密处所必定藏有罪证,但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探听出他的罪证究竟藏于何处。”
南官玉道:“在这方面,我倒微有所得。”
花三郎忙道:“呃,什么地方?”
“原来我推测,有两个地方可能。”
“哪两个地方?”
南宫玉道:“一个就是沈家祖坟那有藏宝的中枢重地,如今刘贼设置在那儿的秘密机关已被破,沈家祖上的藏宝,也被刘贼偷盗一空,这个地方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么另一个地方呢?”
“另外一个地方,恐怕你也想得到。”
花三郎道:“内行厂?”
南宫玉点头道:“不错。”
“姑娘怎么知道——”
“你又是怎么想到的?”
花三郎道:“内行厂禁卫之森严,犹胜皇宫大内,再也没有第二个地方,比内行厂更安全,更适合的了。”
“这不就是了吗!”
花三郎摇头道:“恕我直言,这些理由还不够。”
“怎么不够?”
“盗取刘贼罪证的事,只有一次机会,绝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只许成,不许败,没有十分的把握,绝不能冒然行动,所以必须十拿十稳地知道他藏罪证的地点不可。”
南宫玉点头道:“这倒也是——”
她黛眉微微一皱,略一沉吟,突然凝目接道:“内行厂中,刘贼一共设有三处秘室,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定有秘室,却不知道有三处之多。”
“项刚没告诉过你?”
“没有。”
南宫玉摇摇头道:“可怜的项刚,恐怕连他都不知道。”
“要是连项刚都不知道,姑娘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我不是从项刚那儿得来的消息,消息来自金五老,五老是从他胞兄金如山那儿得来的一点端倪,据说三处秘室中,有一处仿‘豹房’,除了刘贼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当然,对刘贼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是禁地。”
花三郎心头一阵急跳:“如果消息是来自金如山,那一定可靠,因为,刘贼对金如山太特殊了。”
“刘贼跟金如山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花三郎道:“我也这么想!”
微一沉吟,接问道:“那么姑娘以为……”
“依你看呢?”
花三郎沉吟良久,才道:“内行厂中如果真有这么一处所在,那的确可能是刘贼藏罪证的地方,但是……”
他住口不言,没有接着说下去。
南宫玉道:“但是想接近那个地方,几乎是不可能,是不是?”
“的确,必须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盗取到刘贼的罪证,要不然一旦惊动刘贼,那是逼他提前造反,真要演变到那地步,以他三厂的实力,加上他的党羽,是可轻易控制京城,绝不是你我一两个人可以阻挡的。”
南宫玉神情凝重,点头道:“我有同感,官家要想诛除刘瑾,必须乘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一举杀了他,如刘瑾一旦伏诛,三厂在群龙无首的情形下,也就不敢有所蠢动了。”
花三郎道:“必得有个办法,能点尘不惊的进入秘室,掌握住刘贼的罪证才好。”
南宫玉没说话,显然她在思忖良策。
花三郎也自皱眉沉思,默然未语。
霎时,这间书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在寂静之中,花三郎站了起来,背着手踱步。
南宫玉坐着没动,但是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模样儿无限娇慵,十分动人。
当然,此时此地,她绝没意思让花三郎欣赏。
正事当前,花三郎也没心情去欣赏。
又是半晌过去。
南宫玉突然坐直了:“我想起来了……”
花三郎连忙停步转身,凝目望南宫玉:“姑娘……”
南宫玉道:“玲珑。”
花三郎猛一怔:“玲珑?”
“不错,你忘了玲珑?”
花三郎定了定神:“姑娘的意思是说……”
“玲珑可以担当大任。”
花三郎道:“她还是个小孩……”
“你是护她,还是对她的认识不够?”
“姑娘,护她,我不能不承认有点,但是这等大事,关系着朝廷安危,成败系于她一身,万一事败,牺牲她还属小事,我怎么对得起大明朝跟天下百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认为你是多虑。”
“我多虑?”
“不错,玲珑的年纪比你我都小,但是自小跟着乃父寄迹江湖,江湖的磨练,使她的经验足以应付一切,她有胆识,富机智,能经由五城兵马司进入内行厂,邀得刘瑾宠爱,收为干女儿,加衔公主,这,有几个你所谓的小孩子能做到。”
花三郎没说话。
想想,南宫玉的话不无道理,而且这道理毫不牵强。
沉默了片刻,他才道:“姑娘的意思,是让她进入密室——”
“让她进入密室可以,让她接应你我也可以。”
花三郎脸色一转肃穆:“这个办法或许可行——”
南宫玉正色道:“不是或许,而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但是我得先问问我韩大哥愿不愿意让玲珑这么做,还得再问问玲珑自己敢不敢担当此一大任。”
“那当然,女儿是人家的,玲珑也不是你我。”
“这些事必须在离京以后进行,你我什么时候走?”
“只要如天下百姓的愿,随时可以走。”
“好,那咱们现在就走,我让他们知会项刚。”
转身开门走出书房,站在廊檐下扬声道:“请哪位过来一下。”
衣服飘风之声破空,鲁俊、盖明如飞掠到,檐外躬身道:“花爷,鲁俊、盖明在。”
花三郎道:“请奉知项爷,南宫姑娘跟我,马上出城。”
鲁俊、盖明一怔,方恭声答应。
项霸王脸色肃穆,带着海鹏、马骏走了过来,沉声道:“备车。”
“不用了。”银铃般清脆悦耳一声,书房里走出了南宫玉,她跟花三郎站个并肩。
项刚虎目奇光暴闪,脸色也为之一变,但在刹那之间又恢复了正常。
只听南宫玉接着说道:“项爷忘了,我自己有车。”
项刚面无表情:“也好,朋友一场,容我送两位一程,只是不知道那么多人,一辆车坐得下不?”
显然,项霸王是提醒南宫玉,凡是跟她有关的人,都得带走。
南宫玉何许人,岂有听不出的道理,微微一笑,道:“这个项爷放心,该坐车的坐车,该走路的走路,我保证,不会少走一个。”
项刚浓眉微微轩动一下,侧身摆手:“那么,请。”
花三郎、南宫玉并肩走了过去。
花三郎不愿意太刺激项刚。
偏偏南宫玉既不超前,也不落后,非跟他走并肩不可。
而,这次,项刚的脸色似乎没什么异状,
花三郎、南宫玉并肩走在前。
项霸王带着他的四护卫跟在后。
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出一点声音。
只有沙沙的脚步声。
一行人之间,静寂得令人隐隐有窒息之感。
到了前院,南宫玉突然停了步。
她一停,花三郎、项刚等自然跟着停下。
只听南宫玉道:“麻烦哪位——”
随听项刚接口道:“把南宫姑娘的车给叫来,往西、第三条胡同南口。”
南宫玉行。
项霸王也不含糊。
鲁俊应声飞步而走。
南宫玉微笑望项刚:“谢谢项爷。”
项刚淡然道:“不用客气。”
一顿道:“盖明,备马。”
盖明恭应一声,飞掠往后。
第二十四章 反间
转眼工夫之后,鲁俊进来禀报:马车到了门口。
适时,盖明也拉着五匹坐骑来到。
走出霸王府的大门,马车当门停靠,老车把式手握皮鞭高坐车辕。
两名巧婢跳下车把南宫玉扶了上去,临上车时,南宫玉扭回头道:“花爷也请上来吧,难免挤一点儿,可只有委屈了。”
花三郎道:“好说,我坐车辕吧。”
他飞身跳上车辕,坐在老车把式身旁。
只听南宫玉在车内道:“老爹,传令出去,所有兄弟,一律跟我马车出城离京。”
老车把式恭应一声,探手入怀摸一把,往上一抖,只见一道五彩光华冲天而起,至空中高处爆为一篷,然后满天花雨般冉冉飘落。
随听南宫玉一声轻喝:“走。”
老车把式沉喝抖鞭,鞭梢儿脆响声中,车轮转动,马车驰了出去。
项刚带四护卫翻身上马,紧随车后。
马车驰上大街,南宫玉道:“老爹,拐一下肖府,花爷还要接肖姑娘。”
“是!”
南宫玉想得真周到。
老车把式恭应声中,马车拐了弯儿。
车抵肖府大门外停住,花三郎跳下车辕径入大门。
刚进后院,肖嫱从水榭里迎了出来,她没有说话。
花三郎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静听之际,肖姑娘脸色连变,等到花三郎把话说完,她淡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