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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花三郎进了小楼,卓大娘随手一摸就是一盏灯,点上了灯,她举着灯又把花三郎带上了楼。
上得楼头,穿过一个精雅的小客厅,进了一间卧房,同样精雅的卧房,一切都是现成的。
这,卓大娘才说了话:“中意么,花少爷?”
花三郎道:“卓大娘太客气了,何止中意,简直让花三郎有受宠若惊之感。”
卓大娘含笑道:“不瞒您说,这座小楼一向不招待客人,错非您是贾少爷的朋友,您还真住不上这儿呢。”
花三郎早已作了通盘的掌握,唯独贾玉这一点,是他始料未及,做梦也没想到的,正好趁这个机会略作打听:“我那位贾兄弟跟府上,是……”
卓大娘微微一笑道:“这呀,我看还是要等您下回见着他的时候,当面问他吧。”
好,人家不说。
当然,花三郎自也不便再问。
只见卓大娘举手轻拍了两掌,刚才楼下没人,如今轻快步履声由下由上,紧接着香风袭人,两名青衣美婢走了进来,向着卓大娘盈盈裣衽。
卓大娘道:“见过花少爷。”
“花少爷。”两名青衣美婢盈盈见礼。
“不敢当!”花三郎忙答一礼。
卓大娘一旁道:“两个丫头是侍候花少爷您的,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她们就是,我还有事,不陪您了。”
没等花三郎说话,她转身就走了。
面对着这么两个俏而美的丫头,花三郎他只有这么一句话:“两位歇息去吧,有事我会叫二位。”
支走了两个丫环,花三郎独坐灯下,费了脑筋,想了半天,他认为只有一种可能,贾玉可能是肖铮的未来乘龙快婿。
他聪明绝顶,具大智慧,可惜在这件事上……
离开了这座小楼,卓大娘上了另一座小楼。
这另一座小楼,座落在肖府另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简直是神仙画境,夜色里更美,美得不带人间一点烟火气。
静静的夜色,静静的小楼,楼头纱窗上,灯火微透,应该映着一个无限美好的人影,可惜没有。
卓大娘仰头上问:“姑娘回来了没有?”
楼上有个俏生生的话声:“大娘么,姑娘等了你半天了,快上来吧。”
卓大娘一笑进入了小楼。
前厅的气氛就不对劲了。
东厂大档头巴天鹤坐在客位,花九姑敬陪末座。
肖铮主座上含笑拱手:“稀客,真是稀客,没想到巴大档头大驾莅临,真是……”
巴天鹤寒着脸,打断了肖铮的话头:“九姑,告诉他咱们是干什么来的?”
花九姑淡然一笑:“属下以为不用多说了,听听肖老是怎么个说法吧。”
肖铮讶然道:“九姑娘要听我什么说法?”
花九姑笑了,可却带点儿恼:“看样子,属下还是得费番口舌,没想到肖老跟咱们装了糊涂了。”
肖铮越发讶异了:“九姑娘,你这话……”
巴天鹤沉声道:“肖铮,你眼里可还有巴天鹤?”
肖铮诚惶诚恐,忙道:“大档头,这是哪儿的话呀,肖铮天胆也不敢跟您装糊涂啊,我实在是不知道九姑娘何指……”
花九姑笑意更浓了:“好吧,肖老,就算你真不知道,我告诉你,有个花三郎,原本是我们督爷看上了的,正在交给大档头考验呢,没想到让令嫒横里伸手给抢来了,就这么回事儿,肖老你明白了吗?”
肖铮霍地站了起来:“有这种事儿,丫头她未免太大胆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花九姑道:“呃!肖老不知道。”
“九姑娘,我是真不知道,等丫头回来我问问她,要是真有这事,我马上绑她到熊督爷面前请罪去。”
巴天鹤道:“要是真有这事?怎么,肖铮,你连我也信不过么,难道我会跑到你这儿来讹不成!”
“不敢!不敢!怎么敢信不过大档头,只是……”
突然脸色一变,急急接道:“坏了,莫非丫头已经将人送进西厂了。”
巴天鹤霍地站起,怒声道:“肖铮……”
花九姑跟着站起,道:“大档头,您别这么着急,肖老是拿咱们当三岁孩童耍着玩儿呢。”
肖铮忙道:“不,不,九姑娘,你要是不信,我这寒舍里外可以任你搜,要是你搜出人来,我不但马上还人,而且还低头认罪,任凭处置。”
“好,肖老,这话可是你说的。”
“有大档头在座,这话还能错得了!只是,九姑娘,你要是搜不出人来呢?”
花九姑柳眉一竖,刚要说话。
卓大娘进来了,向着巴天鹤施一礼,正眼也没看花九姑一下,然后转向肖铮:“老爷子,姑娘从厂里托人带话,请您马上去一趟。”
肖铮一怔忙道:“果然,这丫头……”
一顿向着巴天鹤深深躬身:“大档头,肖铮先给您赔罪,改天我再到熊督爷面前请罪去,”
巴天鹤冷哼说道:“既然人已进了西厂,我回去只好实话实说,请我们督爷找你们督爷去交涉了。肖铮,这笔帐咱们以后有得算的。”
他转身外行。
花九姑没主心骨了,急忙跟着走了。
肖铮诚惶诚恐,一直送出了大门外,大门刚掩上,他扭头望卓大娘:“她人呢?”
卓大娘道:“瞧您问的,您说她人呢?”
肖铮有点生气:“叫她来见我,我要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迈步走了。
卓大娘跟了上去:“您看这个人,值得么?”
“他不是头一趟来,又跟总教习认识,怎么说都值得……”
“那不就行了么,您还要问姑娘什么?”
“这下得罪人大了,我要问问她怎么善后。”
“那您更不必问,姑娘什么时候办错过事,什么时候给您惹过麻烦?”
“你……”
“老爷子,刚才我那般说辞,就是经过姑娘授意,要不是姑娘这一招,能吓退花九姑那个刁妇么。”
肖铮摇头苦笑:“我算是服了你们这一老一少了,好,好,好,我认输,行了吧。”
肖铮往后去了。
卓大娘没再往后跟。
肖府外,花九姑望着那两扇大门直发狠。
巴天鹤道:“肖家丫头这一着辣,她把人送进了西厂,那地方不是你我能去的,只好回去实情实禀了。”
巴天鹤要走。
“慢着。”花九姑伸手拉住:“怎么说属下也不信那丫头已把人送进了西厂。”
“既是不信,你刚才为什么不搜?”
“大档头,那老儿有下文等着我呢,我怕让他扣住啊。”
“那……”
“大档头,咱们也给他来着辣的。”
“怎么个辣法?”
花九姑娇靥凑过去,在巴天鹤耳边低低说了一阵。
巴天鹤道:“有用?”
“明天早上您就知道了。”
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什么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只有巴天鹤跟花九姑他们两个知道。
这一夜很安宁,花三郎睡得也很安宁。
他没有惊动那两个专为侍候他的侍婢,那两个侍婢也没有惊动他。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若不是因为天大亮才醒的,他是被外头的话声惊醒的,醒过来,又听见那话声:“花少爷还没起呀。”
一听就知道,是卓大娘的话声。
花三郎没容外头的人答话,立时接口应道:“卓大娘么?醒了,我马上就起来。”
外头卓大娘的话声带着笑:“那我在外头等您了。”
旋即,门帘儿一掀,两个俏丫头进来了,送进来了洗脸水,没说话,浅浅一礼又退了出去。
花三郎怎么好再赖在被窝儿里不起,总不能再让人家两个姑娘家侍候穿衣裳,他起来了,穿好衣裳去洗脸,连洗脸水都是香香的,那香味居然跟贾玉身上的香味儿一样。
花三郎越发相信自己的想法不差,贾玉定是肖铮的乘龙快婿,常在这儿住,也常用这种水洗脸,甚至洗澡。
洗好脸走出去,他为之一怔,卓大娘坐那儿等着,旁边小几上搁着精美的早点。
卓大娘含笑站起:“花少爷,您请用早点吧,用过早点,我陪您见老爷子去。”
定定神,花三郎道:“老爷子要见我?”
“您怎么忘了,老爷子今儿个要陪您进厂见督爷去。”
“呃,该死,这么晚才起来,没误事儿吧。”
“不会的,督爷哪会起这么早。”
花三郎这才宽点心,可是往几旁一坐,看看眼前的精美早点,他又不安了:“怎么好这么麻烦。”
卓大娘含笑道:“麻烦什么,谁不吃饭哪,这是府里小厨房做出来的,只不知道对不对您的口味了。”
小厨房做的早点,这不是上宾是什么,沾了肖府姑爷的光了。
“怎么会不对口味,不用吃,看着就垂涎。”
“花少爷真会说笑话。”
这种精美早点,花三郎在家的时候不是没吃过,每天都吃,可都没这一餐舒服,都没这一餐对胃口。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种可能,人家肖府小厨房掌勺师傅手艺高。
他忍不住问:“卓大娘,府上小厨房的大师傅是哪一位?好手艺。”
卓大娘眸子转了转,抿嘴笑答:“是位姑娘。”
花三郎由衷赞叹:“简直是位天厨星,女易牙,有机会我要见见。”
“放心,不会让您见不着的。”
卓大娘含笑带着花三郎出了小楼。
早餐吃得舒服,精神也似乎为之一爽,起先没在意,后来越走越觉不对,卓大娘不是带他往花厅走,走的是一条曲折缦回的画廊。
他想问,又忍住了,肖铮不一定非在花厅见他啊!
事实的确如此,卓大娘带他进了一个花园,花园不大,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而且一草一木美而雅,无不经过精心的设计与布置。
肖铮就站在一座假山旁。
“老爷子,给您把花少爷请来了。”
卓大娘似乎永远不用向肖铮施礼。
花三郎拱起了手:“起太晚,让老爷子久等了。”
肖铮笑道:“我是惯早起,老弟台你起得可不算晚,咱们这时候进厂去见督爷,正是时候,请吧。”
肖铮这里含笑一摆手,假山那里竟突然出现一个门户,一道干净的石阶直通下去。
花三郎为之一怔:“秘道?”
“不错!”
“通西厂?”
“不,只通到隔壁,这是我这个总管的主意。”
花三郎转望卓大娘。
卓大娘含笑道:“走吧,花少爷,我送您跟老爷子过去,过去以后您就知道为什么我让走秘道,从隔壁出去了。”
花三郎没再问,肖铮先进秘道,卓大娘陪着他跟了进去。
假山的门户关上了,严丝合缝儿,什么也看不出来。
往下的石阶十来级,然后秘道就是平面直了,上下左右一色大理石砌成,隔十步两边就各一盏灯,挺亮,映着灯光,磨光的大理石象镜子,能照见人。
秘道不长,十来丈后已到尽头,又登石阶,打开门户,走出秘道,是间堂屋,门户就在神案下。
堂屋里不见人,望出去是个大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两名黑衣剑手,一个车把式。
出堂屋到了院子里,两名黑衣剑手迎过来恭谨躬身。
卓大娘道:“花少爷,跟老爷子上车吧,等车出了大门,您掀开车帘一条缝儿,往肖府门前附近看看。”
花三郎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跟肖铮上了车,卓大娘上前放下车帘,等车把式把车赶出大门,到了街上,他掀开车帘一条缝望出去。
他看见肖府大门外,也看见隐身左近的巴天鹤、花九姑,还有一些东厂的人。
难怪卓大娘能以一个不谙武技的坤道,当上了肖府一人之下,近百人之上的总管。
只听肖铮一声轻笑道:“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