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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剑是贡品,也是名剑,当今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你用它更为恰当了。”
花三郎欠身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督爷赏赐。”
他撩起衣衫,把软剑环扣在腰间。
黑瘦太监道:“本督聘你为西厂总教习,直接听命于本督。”
花三郎又一怔:“督爷,这叫草民怎么敢受。”
所有的大档头、二档头立即向着花三郎恭谨躬身:“见过总教习。”
花三郎忙一答礼:“不敢当。”
转望黑瘦太监:“还请督爷收回成命。”
黑瘦太监道:“本督一向只有发令,向不收回,肖铮。”
肖铮如大梦初醒,连忙躬身:“属下在。”
黑瘦太监道:“你父女荐才有功,着你真除大档头,你女儿为本厂总巡察。”
肖铮立即单膝点地:“多谢督爷恩典。”
黑瘦太监道:“古桧。”
古桧上前躬身:“属下在。”
黑瘦太监道:“本督所命诸事立即发布,呈文内行厂报备,并行文知会东厂。”
“是。”
黑瘦太监道:“花三郎。”
花三郎道:“草民在。”
“你不愿任职本督座下?”
“卑职在。”
“这才是,你现住何处?”
花三郎道:“卑职现住客栈。”
黑瘦太监道:“本督命人给你准备住处,今晚以前,搬进西厂。”
“是!”
肖铮忙道:“督爷,属下可否为总教习告个假。”
“你为总教习告什么假?”
“属下想备几杯水酒,恭贺总教习荣任,也许要陪总教习作竟夕之欢。”
“肖铮,你打算要陪客么?”
“属下的荣宠,只恐请督爷不到。”
黑瘦太监嘴唇牵动,微一笑:“你们去吧,本督哪有那空闲。”
“谢督爷。”肖铮一躬身,转望花三郎:“总教习,请吧。”
花三郎道:“督爷可还有什么交代?”
“去吧,本督宽限一日,准你明天日落以前搬进厂来,其他的事,自有人为你准备。”
“谢督爷。”
花三郎一躬身,偕肖铮退了出去。
黑瘦太监望着花三郎走出去:“从今以后,我西厂的声势,要凌驾于东厂之上了,恐怕连九千岁自领的‘内行厂’都得逊色三分。”
一摆手,十名大档头,四名二档头拥着他往后行去,转眼间隐入殿后不见了。
大殿陷入空荡,寂静之中……
马车往西厂外驰动。
肖铮在车上表现了热络:“恭喜总教习,贺喜总教习。”
“那儿的话,不是肖老,我哪有如今,我要好好谢谢肖老。”
“总教习,您可别跟我这样,我固然是荐才有功,但我这功是因为荐才而来,倘若不是总教习您让督爷惊为奇才,就算有我的推荐,您也进不了西厂啊。”
“肖老客气了,总而言之,肖老的这个大好处,我是要永志不忘的。”
“肖铮倒不敢求什么,往后仰仗的地方还多,若总教习能多照顾,肖铮就心满意足了。”
“肖老怎么说这话,花三郎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往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能力所及,我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肖铮哈哈笑道:“总教习言重了,总教习言重了。”
花三郎话锋忽转:“肖老,能不能代我多邀个朋友?”
“当然可以,总教习的朋友,还不就是肖铮的朋友,总教习尽管邀就是,人多更热闹。”
“我是说,请肖老代邀。”
“呃,让我代邀,但不知总教习的朋友……”
“就是我那位贾兄弟贾玉。”
“呃,贾玉。”
“不是我那位贾兄弟,花三郎照样没有如今,我理应谢之当面。”
肖铮哈哈一笑道:“这个……行,行,到家之后,总教习交代卓大娘就是,她自然会替总教习安排。”
车行甚速,说话之间,不知不觉已近肖府。
忽听赶车的道:“老爷子,是走原路还是……”
肖铮道:“还是原路。”
花三郎马上接口道:“不,肖老,马车直驰肖府大门。”
“这……”
“肖老,我如今已是西厂的人了,花九姑娘跟巴天鹤还能把我拖回去不成。”
“那个不是,我只是怕……”
“肖老,不要弱了西厂的声势啊!”
肖铮迟疑一下,旋即道:“不走原路了,马车直驰大门口。”
“是!”
赶车的在外应了一声,马车加速行驶,转眼工夫之后,马车停下。
到了肖府大门口了。
肖铮掀开车帘,偕同花三郎下车,一眼就看见花九姑跟巴天鹤奔了过来。
花三郎低低道:“肖老不要管,让我来应付。”
肖铮低应一声,摆摆手支走了马车。
马车驰走,巴天鹤,花九姑双双奔到,花九姑一双妙目盯上了花三郎,巴天鹤则劈头便道:“肖老,你好一着瞒天过海呀。”
肖铮装糊涂:“大档头这话……我是去接花总教习回来的呀!”
花九姑一怔:“花总教习?”
花三郎含笑道:“九姐,小弟我蒙西厂督爷思典,赏了个西厂总教习职务,一笔写不出两个花字,九姐是不是也替兄弟我高兴?”
“当然了!”花九姑强笑道:“兄弟,你可真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花字,九姐我光采大了。”
巴天鹤道:“肖铮,你可真会抢啊!”
“那可不,”花九姑道:“谁叫人家有个花不溜丢,香喷喷的女儿呀。”
肖铮听得为之一惊:“九姑,这完全是因为我们督爷爱才……”
花三郎接口道:“还请两位代我回复熊督爷,爱护之意,永铭五内,来日容我再上东厂去拜谢,我跟肖老还有事,失陪了。”
肖府的大门开了,开门的是柳三影带着两个人。
花三郎跟肖铮转身就往里走。
“花三郎。”
巴天鹤沉不住气,挥掌就抓。
花三郎笑一回身,伸手就扣住了巴天鹤的腕脉,道:“巴大档头,可不要伤了东西两厂的和气。”
微振松手,巴天鹤跄踉而退,花九姑忙扶住。
花三郎偕同肖铮进了门,大门砰然一声关上了。
巴天鹤气得脸都白了,猛一跺脚:“咱们走。”他跟花九姑转身奔去。
门里,肖铮脸色有点沉重:“总教习,这么一来,恐怕真要伤两厂的和气了。”
花三郎笑笑道:“那怎么办,肖老,咱们督爷是冲人低头陪笑的人吗?”
肖铮道:“这倒也是。”
花三郎道:“放心,天大的事,花三郎一肩担了。”
肖铮要说话没说话,他正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三影上前躬身:“老爷子。”
肖铮找到了岔开话题的机会:“见见总教习。”
柳三影一怔:“总教习。”
“不懂么,督爷聘花爷为总教习了。”
“呃!”柳三影如大梦初醒,惊慌失措忙躬身:“柳三影见过总教习。”
花三郎没答礼,却含笑道:“柳管事别客气,咱们不打不相识,还是朋友。”
“总教习抬举,总教习抬举。”
花三郎没多停留,跟肖铮去了后院。
后院里出迎的,是管事柴立。
肖铮头一句话,就是让柴立见过花总教习。
当然,柴立又是一付恭谨、巴结、谄媚样儿。
后花厅坐定,女总管卓大娘进来了,肖铮照样是那句话,卓大娘免不了一番恭贺,但却没显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神态与言词。
女总管果然不同于别人。
要不她怎么能当上肖府的女总管。
花三郎有点意外,但并没有怎么在意。
提起了大门口“整”了巴天鹤跟花九姑,卓大娘只是微笑不语。
提起了花三郎要请贾玉,卓大娘这才有了兴趣,似乎只有贾玉,才能引起她的重视。
望望肖铮,卓大娘笑道:“老爷子打算什么时候开席?”
肖铮道:“就是晚上吧,总教习看怎么样?”
花三郎道:“我是客随主便,不过卓大娘一定要帮我请到我那位贾兄弟。”
“您放心!”卓大娘笑着说:“贾少爷一定到。”
肖铮要说话,卓大娘却截了口:“老爷子,今儿晚上恐怕要闹到很晚,总教习是不是要趁这时候歇息一下?”
肖铮似乎刚想到:“呃!对,是该让总教习趁这时候歇息一会儿。”
花三郎觉得有点怪,可是他却看不出什么来。
似乎,人家也不容他有机会看出什么来,卓大娘那儿已经含笑说“请”了。
花三郎只有站了起来。
陪他的,仍是这位女总管,他歇息的地方,也仍是那座雅致、宁静而舒适的小楼。
花三郎躺上了床,真歇息了,只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还摸不着头绪,欲速则不达,也不能操之过急。
如今他已然荣任西厂的总教习,已经是一步登了天,还急什么、愁什么。
所以,他真歇息了,闭上眼,什么也不想。
不想是假的,他眼前晃动的,是南宫玉的笑靥。
他不明白,南宫玉的笑靥为什么会在他眼前浮现。
他更不明白,南宫玉的笑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在他眼前浮现。
不该有如是,却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卓大娘出了这座小楼,又到了那座小楼前。
这回,她上了小楼。
小楼上,一个精雅的小客厅,里边一间屋,垂着珠帘,从那珠帘缝儿里,透传出阵阵的幽香,令人欲醉。
可惜,花三郎不是在这座小楼上,要不然他一闻就知道,这香,是他贾兄弟身上的香。
卓大娘往小客厅里一坐,要说话。
珠帘的那一边,已经透传出一个甜美、轻柔,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话声:“昨夜灯花开双芯,今朝大娘走奔忙,难不成有什么喜讯儿?”
卓大娘笑了:“可不,姑娘的苦心没白费,人家已经当上了西厂的总教习了。”
那甜美话声道:“哎哟,那不就高不可攀了。”
卓大娘道:“是高了点儿,可也得饮水思源哪。”
“他会么,大娘!”
“怎么不,口口声声都是他那贾兄弟。”
“贾郎这份苦心没白费。”
“贾郎!贾郎今儿晚上可得露面儿了。”
“怎么,大娘?”
“怎么?不跟您说了么,他口口声声都是他那贾兄弟。”
她把肖铮晚上设宴庆贺的事告诉了珠帘那边的她,也把花三郎盼代邀贾玉的事告诉了话声甜美、轻柔的这位姑娘。
听毕,姑娘轻笑,直如珠走玉盘,“那——大娘,就给贾郎捎个信儿去吧。”
卓大娘笑道:“这信恐怕还得您的亲笔。”
姑娘她话锋忽转:“东边儿那几位怎么样?”
卓大娘笑容微敛:“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是个麻烦。”
“督爷敢把总教习给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是不!”
“姑娘应该知道,在九千岁面前,西边儿一直不如东边儿。”
“焉知西边儿不从此扬眉吐气?”
卓大娘道:“但愿如此了。”
“我不会看错了,大娘不也生就一双慧眼吗?”
“姑娘,别慧眼不慧眼了,他认识那位南宫在先,这可不是好事。”
“我不怕,她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霸王。”
“姑娘,这种事啊,别说霸王,就是老天爷也挡不住的!”
“大娘,别吓唬我好不好?”
“您明知道我不是吓唬您。”
姑娘轻笑道:“知道,说着玩儿的,您放宽心吧,有大娘这么个女诸葛在,我还怕战不胜,攻不克!”
卓大娘笑了:“有您这一句,我还能不卖命!”
楼梯响动,有人上来了。
姑娘道:“爹来了。”
卓大娘站了起来。
果然,来得正是肖铮。
姑娘娇嗔:“哎哟,爹,人家的小楼都快塌了。”
肖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