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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不重,可是中毒不轻,毒气还没有祛除尽净,所以无力行动。”
“可是……”
“你不象世俗中人,又何必拘此俗礼。”
俊后生默然了,也没再动,倒不是他不拘俗礼,而是实在起不来。
南宫玉道:“容我请教。”
“不敢,花,花三郎。”
“尊姓常见,可是跟大名连在一起,多少有点怪,不过我很放心,我没有救错人。”
“没有救错人?姑娘的意思是……”
“至少你是个正人君子。”
花三郎目光一凝:“何以见得我是个正人君子。”
“要不是正人君子,岂有急着要起来的道理?”
“呃……”
花三郎“呃”了一声,他能说什么,能说人家看对了,抑或是能说人家看错了?
南宫玉搬过椅子来,坐在了床前,望了望花三郎,眨动了一下美目:“能告诉我么,你是怎么受伤的?”
花三郎勉强笑了笑:“姑娘别见笑,一言不合,拔剑而起,结果却伤在人暗器之下,幸蒙姑娘搭救,要不然我这条命早没了。”
“血气方刚,戒之在斗,何必动不动就拔剑而起。”
“以前就是没想通,不过有了这次教训,下次说什么也不敢再逞强了。”
南宫玉嫣然一笑道:“倒是从善如流啊。”
“那倒不是,吃一次亏,学一次乖而已,要是差点把命丢了,还不知道悔改,岂不是不可救药了么?”
南宫玉凝目道:“你能试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么?”
“我试试看!”
花三郎试着慢慢坐了起来,然后靠在床头,累得直喘,额上也见了汗,他摇头苦笑;“这哪是生龙活虎的我。”
“我直说一句你别介意,还能坐在这儿说话,你就该知足。”
花三郎微一点头:“姑娘说得是。”
“试试看,胳膊能不能抬。”
花三郎两臂抬起试了试,左臂抬不怎么高,可是抬起来并不困难,他凝目道:“姑娘的好医术,好灵药。”
南宫玉笑了笑,站起来把参汤端过来递了过去:“参汤,不烫了,正好喝。”
花三郎微怔:“这……”
“你不会老让我这么举着碗吧。”
花三郎忙接过去,道:“这怎么好,让姑娘……”
“我既然救了你,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我无意逐客,可是我不能让你老占着我的床,你说是不!”
花三郎深深一眼:“象姑娘这种姑娘,我是头一回碰上。”
“趁热喝吧,你不会不知道,凉了功效也就差了。”
花三郎没再多说一句,一口气把碗参汤喝了下去。
南宫玉接过碗道;“我保你明天晚半晌又是生龙活虎的你。”
“姑娘给的太多了。”
“我没有意思让你还。”
南宫玉拧身把碗放回了几上,走回来坐下,凝目道:“你不是京里人吧。”
“不是,我从关外来。”
“呃!挺远的,到京里来,就为跟人打架。”
“姑娘,我已经知道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责怪你,我也无权责怪你。”
“那么姑娘是……?”
“你不是个点不透的人,何必明知故问!”
花三郎窘迫地笑了笑:“看来我是碰上对手了,姑娘是问我到京里来干什么的?”
“不错,能说则说,不能说我不便勉强。”
“书有未曾为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到京里来,是来找碗饭吃的。”
“是来找碗饭吃的?”
“江湖上混了不少日子了,一无所成,自己觉得没脸再待下去了,老在江湖上混,也混不出多大出息来,所以……”
“所以就到京里来找碗饭吃。”
“不错!”
“那么,你打算找什么样的事呢?”
“除了几手庄稼把式外,一无所长,能打算找什么样的差事,只能说什么样的差事要我。”
“你太客气了。”
“我句句实言。”
南宫玉深深看了花三郎一眼,微微一笑道:“我不多跟你说什么了,你该睡一会儿了。”
说完了话,她要往起站。
花三郎道:“姑娘可否再坐一会儿。”
南宫玉没再动,道:“怎么?”
花三郎道:“我了无倦意,想跟姑娘再聊会儿!”
南宫玉嫣然一笑道:“是不是怕吃亏?”
花三郎道:“怕吃亏,姑娘这话……”
南官玉道:“我盘查过你了,你要盘查盘查我?”
花三郎笑道:“姑娘想的未免太多了,既是这样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南宫玉道:“你知道不,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气。”
“呃!姑娘是指……”
“你不是不想问了么,我却非让你问不可。”
“姑娘,嘴长在我身上。”
“那不要紧,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我就不便,也无权阻拦了。”
南官玉微微一笑道:“转来转去,我这个怪脾气正好落进了你的圈套里。好吧,只有说了,你听清楚了,我复姓南宫,单名一个玉字,是个风尘女子……”
花三郎微一怔,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带着一个老车把式,两个丫头住在这儿,交游广阔,相识遍京畿,够明白了吧,你满意了吧。”
花三郎笑道:“够明白了,也相当满意。”
“你可以安心睡会儿了吧。”
“准保一觉睡到明天晌午。”
他翻个身,面向里躺下了。
南宫玉深深地看了他背影一眼,香唇边浮起一丝极其轻淡的异样笑意,转身出了屋,随手带上了门,花三郎仍面向里躺着,没动一动。
南宫玉袅袅地下了小楼,楼下是一间较大的客厅,此刻灯亮着,老车把式、小青、小红都坐在客厅里。
南宫玉一下楼,老车把式、小青、小红忙站了起来,南宫玉道:“就知道你们不会去睡。”
老车把式道:“您是知道的,在这种情形下叫我跟这两个丫头怎么能放心,怎么样,醒过来没有?”
南宫玉道:“醒了,醒了一会儿了。”
老车把式忙道:“盘过他没有?”
“盘是盘过了,只是恐怕没有一句是实话。”
“他怎么说?”
“跟人打架受了伤,可能连姓名都是假的。”
“您怎么不当面点破他中了阴山‘百毒谷’的暗器……”
“老爹,我何必非当面点破他,他有他的苦衷,他不知道咱们是些什么人,又怎么会说实话呢。”
老车把式冷哼一声:“未免太幼稚了,他的伤是您治的,你还能不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你错了,老爹,他不但有一身高绝的武功,而且聪明,机警,反应极快,这么些年了,我还没碰见过象他这样的人物,他明知道瞒不了我,但是我能救他,足见我没有什么恶意,他大可以放心的待在这儿养他的伤。”
老车把式不悦地道:“既是明知道您没什么恶意,为什么还不说实话?”
“老爹,这不能怪他,要是咱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跟他易地而处,咱们是不是也会象他这样呢。”
老车把式哼了一声道:“我还是头一回看您这样对个外人,项刚连您的房门都不许跨,您却把您的床让给了他。您这样对他,连他个真名实姓也换不来,这叫什么聪明,分明是奸滑。”
南宫玉淡然道:“老爹,项刚跟他的情形不同,你指望我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我只是救一条命,别的又何必管那么多。”
老车把式白眉轩动,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道;“姑娘,您太仁厚了,这样是会吃亏的。”
南宫玉道:“老爹,做人就该这样,我不认为会吃亏,就算会,到头来也绝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老车把式道:“您大智,不是常人所能及,只是……唉!我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他放明白点儿,别伤害了您,要不然我是绝不会轻饶了他的。”
南宫玉娇靥上闪过一丝异样神色,道:“天快亮了,你们都去歇会儿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我到外头站会儿去,别来扰我。”
她转身往外行去。
小青、小红要跟,老车把式招手拦住,向着小青、小红微微摇了摇头。
南宫玉出小楼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花木扶疏,夜色极静极美。
望着眼前的夜色,南宫玉那一双明眸,又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东西,很快地感染了夜色。夜色也添了一份迷蒙。
花三郎当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睁眼一看,满眼阳光,屋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
他挺身坐了起来,居然体力充沛,一如往昔,伤处也不觉有一点疼痛了,心里一喜,他忙下了床。
刚下床,房门推开,小青走了进来,见花三郎下了床,微一怔,旋即含笑说道:“恭喜您伤好了。”
“谢谢!”花三郎忙道:“姑娘是……”
“我叫小青,是姑娘身边的丫头。”
“原来是青姑娘。”、
“不敢当,花爷您叫我小青好了。”
“小青姑娘,我的伤能好这么快,全是南宫姑娘所赐,我要谢谢南宫姑娘。”
“我们姑娘出去了,留下我侍候花爷。”
“怎敢当姑娘这侍候二字,打扰府上,给姑娘添麻烦,我已经很不安了。”
“您别这么说,谁叫您是个受了伤的人!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谢谢,我不饿。”
“您可别客气,要是想吃什么,您尽管吩咐,我做不好可是准能管饱,要是饿着了您,姑娘回来我可定会挨骂的!”
“等我饿了再麻烦姑娘吧,姑娘放心,南宫姑娘面前,我会说话的。”
“您要这么说,我就不敢勉强了,那就等您饿了再说吧!别的您需要什么不,您尽管吩咐,可别客气。”
“谢谢姑娘,姑娘太周到了,我不需要什么,只是……小青姑娘,我能下楼走走么?”
“瞧您问的,当然能啊,您是我们这儿的客人,又不是犯人,还能不准您走动,只是,您可别出大门。”
“别出大门?姑娘的意思是……”
“昨儿晚上禁城里闹乱子,出了事儿,有人行刺九千岁刘公公,如今满城搜捕刺客正紧,您要是到了街上,让人把您当成刺客抓了去,那可就糟了。”
花三郎道:“姑娘多虑了,京城里这么多人,怎么会单有人拿我当刺客。”
“这您就不知道了,凡是碰上这种事儿,官家是宁可错拿一百,也不放过一个,遭冤枉的可多了,您在这一带是个生人,谁也没见过您,难保不遭官家冤枉。”
花三郎一摇头道:“官家这些人也够糊涂,既然是行刺未成,谁会想不到官家会遍搜九城,只怕那刺客早就远走高飞了,还会留在京里等他们拿。”
“那可不一定啊,花爷。”小青瞟了他—眼,道:“高明—点儿的都知道,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再说,也许那名刺客受了伤,走不了了也说不定。”
花三郎看了小青一眼:“官家搜捕刺客,只怕是派错了人了。”
小青微愕道:“何以见得?”
花三郎道;“要是他们能礼聘姑娘出面,恐怕那个刺客十九是跑不掉了。”
小青一怔,红着娇靥笑道:“敢情花爷是开我的玩笑啊,那可难说啊,真要是官家来求我帮忙,八九不离十我是会指点他们抓着那个刺客的。”
花三郎笑道:“那姑娘的功劳可就大了,荣华富贵是一辈子也享用不尽了,说不定那位刘公公还会把姑娘请去拜为女军师呢。”
小青眉梢儿微扬,还待再说。
花三郎已含笑又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下楼走走去,姑娘请忙吧。”
他迈步行了出去。
望着花三郎那颀长而洒脱的背影,小青香唇边浮现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