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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内行厂”来行刺的,应该都是一流高手,前些日子那个夜闯“内行厂”的高手,不就伤在他的暗器之下吗,虽然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个人,毕竟是打中他了,“阴山”“百毒谷”的暗器下,何曾有过活口,那个刺客,应该是早不知道死在哪儿了。
有此一念,勾万春胆气陡壮,毅然点头:“卑职敢,九千岁的吩咐,卑职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刘瑾一点头:“好,那就跟他比。”
“卑职遵命。”勾万春一躬身,转望花三郎,阴侧侧地道:“花总教习,你准备好了么?”
花三郎笑道:“勾二档头举手投足皆是暗器,我是随时随地都在准备,不过,咱们总不能在厅里比吧!”
勾万春道:“我无所谓,我这暗器既是对你,就绝伤不了别人。”
“哎哟!”花三郎道:“厅里地方小,你我距离近,我可就吃亏了。”
“你要是怕吃亏,咱们就上外头去。”
花三郎沉吟了一下:“我看不必了,在厅里,九千岁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勾二档头,你就出手吧。”
勾万春可真是个“阴”字号的人物,花三郎一句话刚说完,话声方落,他已经扬了手,然后才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句话出口,暗器已到了花三郎身前。
在场的人谁也没看见暗器,只见花三郎身躯转了一转,然后,花三郎身后鹅黄色的丝幔上,出现了一个针孔大小的黑点,一转眼间就扩大得碗口似的,丝幔都焦了。
真够毒的。
花三郎道:“这是头一次。”
勾万春唇边泛起一丝阴森笑意:“不要紧,还有两次。”
没见他动,真没见他动。
真的,连项刚都没看见他动。
但是,花三郎看见了,因为花三郎躲了,他演了一式最俗的“铁板桥”,脚下没动,整个身躯弯向后去。
同时,丝幔上出现品字形三点,这没见扩大,但是在场的人都闻见了一股腥臭味。
花三郎身子一旋,站了起来:“勾二档头,只剩一次了!”
在场的人都是高手,谁都不知道什么是怕。
可是,现在,大伙儿没一个不紧张。
为花三郎紧张,因为这最后一次,必然是勾万春最拿手,也最厉害,最有把握的一着。
可也都为勾万春捏一把冷汗,因为勾万春的前两手,已经是够难躲难防了。
在场的人自问,没一个能躲得过的。
而,花三郎都躲过了,不但都躲过了,还从容不迫,潇洒轻松,假如这一次再让他躲过……
突然,勾万春扬起了右手。
大伙儿一惊。
花三郎没动。
紧接着,勾万春又扬左手。
这回大伙儿都看见了,都看见暗器了,蓝汪汪的一片,一蓬,象天上成群的飞蝗,又象陡然间降下来的骤雨,往上一飘,倏而下降,变成了个网,不但立时罩住了花三郎,而且也罩住了花三郎身周的一丈方圆之地。
花三郎说过不还手。
花三郎也说过,绝不离一丈方圆。
他怎么躲?
在场的人,谁也没办法替花三郎想出怎么躲,谁也想不出办法来。
势如奔电似的一蓬暗器,已到花三郎头顶了。
勾万春阴笑看着,他要看花三郎怎么躲。
花三郎身躯疾闪,速度比奔电还快,然后,他人不见了。
那蓬蓝汪汪之物一经落下,嗤,嗤,乱响,烟气四腾,腥臭扑鼻,中人欲呕,方圆一丈的那块地,都黑了,铺地的花砖也裂了。
可就不见花三郎。
众人方一怔,只听花三郎轻笑声从梁上传下:“好厉害的毒物,‘阴山’‘百毒谷’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忙抬眼,只见花三郎整个人不是在梁上,而是在梁下,整个身躯顺着梁势紧紧的贴在大梁下,就好象吸在大梁下似的。
会武,擅轻功的人,窜到大梁上去不难,但是把身子贴在大梁下,象吸在了那儿,可就不容易了,而,能把身子紧紧吸在大梁下,又能出声说话,那就更不容易了。
众人看得心头方震,花三郎一笑飘落,点尘未掠,冲勾万春含笑一声:“承让!”然后转向刘瑾微躬身躯:“托九千岁的洪福,花三郎还能为九千岁效力。”
勾万春象根木头似的站在那儿。
刘瑾阴着脸没说话。
项刚浓眉一耸,道:“勾万春!”
勾万春机伶一颤,面如死灰,转向刘瑾曲下一膝:“九千岁……”
刘瑾道:“比武较量当什么真,起来。”
“谢九千岁!”勾万春忙应声站起。
项刚霍地站起,道:“您这算什么?”
刘瑾道:“我这算和事佬,本来嘛,比武较量认什么真!”
“他们说话或许不必认真,但是您说的话必须认真,就是把三厂都毁了,您也得认真,您要是不能言出必行,往后怎么带三厂这么些人。”
刘瑾双眉一轩:“你这是威胁我,我就不信谁敢说什么,更不信谁敢不听我的。”
“九千岁,看得见,听得见的算不了什么,但是,看不见,听不见的,才是真正厉害的致命伤。”
刘瑾勃然变色:一拍座椅扶手:“项刚,你不要太不象话。”
“据理力争,怎么叫不象话?”
刘瑾道:“你不是不知道,勾万春的暗器是一绝,三厂之中,只他这么一个。”
“我身为总教习,内行厂里,各人的专长我比您清楚,但是如今证明,他的暗器并不是举世无匹,天下无敌,拢住一个勾万春,走了一个花三郎,我不知道您这个算盘是怎么打的。”
“算盘怎么打的,是我的事,你用不着管。”
“可是我身为总教习,又是个见证,我非管不可。”
“你……”
“九千岁,勾万春他们的武功,有一部分是我教的,师徒情份,我比您更爱惜他们,但是我的爱惜跟您的爱惜不同,大丈夫轻死重一诺,在这种情形下我要是护他,那我是害他,是断送了他的一辈子。”
“各人的爱惜法不同,不见得就是你对我错。”
“但是身为三厂之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您就是大大的错误。”
刘瑾怒极暴叫:“你还能认清谁是三厂之首,今天我就不让勾万春自毁右掌,看谁敢把我怎么样!”
项刚脸色铁青:“我很清楚,您是三厂之首,是没人敢把您怎么样,可是我这个总教习不干了总行。”
话落,转身往外就走。
刘瑾喝道:“站住!”
项刚他听若无闻,大步走他的。
花三郎横跨一步,拦住项刚去路:“项爷,您请留一步!”
项刚嗔目大喝:“闪开,谁也拦不住我。”
抖手挥了过去。
花三郎道:“恐怕只有我拦得住您。”
扬手一抓,正好扣住项刚腕脉。
项刚环目威棱暴闪:“你……”
花三郎淡然道:“项爷,您可以发脾气,掼乌纱,但是您让花三郎我何以自处!”
项刚脸色一变,旋即点头:“好,算你拦住我了,但是今天不是勾万春右掌落地,就是内行厂另请高明,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刘瑾气得发抖:“项刚……”
项刚头也没回,道:“九千岁可以杀了我,但是没办法改变我的心意,我的决定。”
“就为个花三郎,你就跟我翻脸。”
“九千岁错了,我为的不是花三郎,我为的是个‘理’字,为的是勾万春,为的是您!”
刘瑾点头:“好吧,勾万春,我护不了你了,你去求总教习吧。”
勾万春白了脸,转向项刚道:“总教习,属下是不是能以左掌代右掌。”
项刚道:“勾万春,你的一只右手重要,还是‘阴山’‘百毒谷’跟你勾万春的名声重要,你要知道,你要是舍不得你一只右手,你这个人从此就算完了。”
勾万春没说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花三郎道:“总教习,我赢来的赌注不要了,这总行了吧。”
项刚的话斩钉截铁:“不行,这由不得你。”
勾万春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突然切齿咬牙,扬左掌向右腕砍下,只听“叭”地一声腕响,浑身抖得更厉害,头上冷汗粒粒似豆大。
项刚霍然转身,飞指一点,闭了勾万春右肘穴道,道:“从现在起,你是‘内行厂’的大档头,敷药去吧。”
勾万春一怔,面现惊喜之色,急忙一膝点地:“谢总教习恩典。”
起身急出。
在他来说,是因祸得福,做梦也没想到,一只右手能换个大档头,早知如此,让他把手齐肘砍下他都干。
项刚抬眼望刘瑾:“我擅作主张,提升勾万春一级,您谅必不会反对。”
刘瑾道:“我说话了么,当然该有些补偿。”
“那好,花三郎在这儿,您还要不要再找谁试试?”
刘瑾道:“不用了,再试下去,我要让你气死了。”
项刚浓眉一挑:“您这话……”
刘瑾忙摆手:“好了,好了,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项刚转望熊英跟阴海空:“熊英、阴海空。”
熊、阴二人忙躬身:“总教习。”
项刚道:“你们两个,一领东厂,一领西厂,一如九千岁的左右臂膀,手心手背,九千岁不偏不向,为示公允,愿在哪一厂供职,让花三郎自己抉择,你们两个认为怎么样?”
熊英、阴海空又躬身:“但凭总教习吩咐。”
项刚转望花三郎:“您怎么说?”
花三郎一笑道:“项刚,两位督爷但凭您的吩咐,也让我听您的吩咐,行么?”
项刚浓眉一皱,忍不住笑了:“你倒会把得罪人的事,往我身上推啊,我刚说过,九千岁不偏不向,不便替他们做这个主,我当然更不好说话……。”
阴海空道:“总教习,我已经把西厂的总教习给出去了!”
熊英道:“总教习,我东厂也可以给出一个去。”
项刚道:“既是这样,那干脆……”一摇头,接道:“还是你们三个自己去协商吧。”
阴海空目光一凝:“熊英,他已经进了我西厂……”
熊英道:“阴海空,人是肖家从我的人手里讹骗过去的。”
“你东厂连个人都保不住……”
“什么叫连个人都保不住,这本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事!”
阴海空脸色一变:“你说谁是小人?”
熊英毫不客气:“你!”
阴海空勃然色变,就待发作。
项刚道:“好了,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没有?”
刘瑾座上哼了一声。
熊、阴二人连忙躬下身去。
项刚转望刘瑾:“这种事我管不了,我看还是您来吧。”
刘瑾冷冷道:“花三郎,你可真是个宝啊,谁都抢。”
花三郎微欠身:“九千岁抬爱,事实上卑职的确不差。”
刘瑾哼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花三郎道:“九千岁,卑职要是说,您整个内行厂里,没卑职的对手,您是不是觉得卑职的口气更大些。”
刘瑾又哼了一声:“以我看,人是东厂先……”
“那您就有所偏向了。”花三郎道:“事实上卑职是先进了西厂,而且承蒙督爷赏了个总教习。”
“我是不偏不向,你人是先在东厂手里,但是你先进的是西厂,为示公允,你也该在东厂兼上一职。”
“这是您的吩咐,卑职不敢多说什么。”
“熊英、阴海空,你们俩怎么说?”
熊、阴二人道:“还请九千岁做主。”
项刚道:“熊英,阴海空给了他个总教习,你能给他什么?”
熊英忙道:“自然也是个总教习。”
项刚一点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后你们两厂之间,别再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了,大家都在九千岁麾下,本应同心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