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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一个人,大小姐应该留在奶奶身边侍候奶奶。”
唐大奶奶笑了笑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在江湖上行动要特别小心,联络当年血宴一劫中受害者的家属,师门亲友来共同复仇。”
“谢谢奶奶,我会照顾自己的!”
第 五 章
轻寒似水,纤雨如尘。
十里柳堤在纤雨下仿佛笼罩在烟雾中,无限诗情画意。
正午。
柳堤上游人络绎不绝,大都是结伴前来,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是一个女孩子,她穿着一袭淡红色的青衫,打着一顶淡红色的油纸伞,独自徘徊绿柳之间。
绿柳红衣,分外醒目。
她身材婀娜,体态轻盈,是个十分美艳动人的少女。
若不是她身上佩剑,只怕早已有人上前去兜搭了。
佩剑虽然未必就懂得剑,但是一个这样美丽的少女,既敢带剑单独外出,便得要慎重考虑了。
乞丐、出家人、单身女子,向来就被江湖上认为是最难缠的三种人。
这少女确实懂得用剑,她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她父亲敖笑山是江湖上颇有声名剑客之一,她是敖笑山的独生爱女敖玉霜。
一剑雷霆、九环电闪,除了剑之外,敖笑山在暗器方面也下过一番苦功,一剑九飞环,十年前便已名震江湖。
所谓虎父无犬子,敖玉霜虽然是个女儿身,但家学渊源,她的剑术自然也非寻常之辈所能比。
只可惜她天生好静,武功始终练得不怎么好。
风吹柳舞。
敖玉霜拗下了一支柳条,目光不知何时已变得春雨一般凄迷,遥望着柳堤尽处,忽然漫声轻唱——
愁折长亭柳,情浓怕分手,
欲上雕鞍去,扯住罗衫袖,
问道归期,端的是甚时候;
回言未卜,未卜奇与偶,
唱彻阳关,重斟别酒;
酒除非是解消愁,
只怕酒醉还醒,愁来又依旧——
歌词凄凉,令人听来排恻。
敖玉霜独自徘徊柳堤,她并非是踏青游玩而来此,而是送行送到了这里。
她喝过两杯送别酒,只是两杯,但她的娇靥已红如胭脂,却没有醉,她送别的是她父亲的好友一一路云飞。
路云飞离开了唐家老店,第一行程目标就到江南找敖笑山,在江湖会一会中州五绝。
路云飞的年纪只大敖玉霜七岁,与敖笑山却称兄道弟,也是生死之交,所以敖玉霜一向都称呼路云飞路叔叔,最近才改叫路大哥。
无论她怎么称呼,路云飞都很高兴,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这时候路云飞如果仍在柳堤之上,听到了这歌声,说不定他会明白敖玉霜的心意,但路云飞却早已去远,而路云飞急急离去,也是怕了一个“情”字。
柳条在敖玉霜的纤纤素手中轻轻摇曳,沾在叶上的雨水渐渐聚成了小小的水点,由小而大,终于泪珠般由叶尖滴下。
敖玉霜一曲刚唱罢——
“好,唱得好!”一个声音即时从后面传来。
敖玉霜一惊回头,她身后七尺之处,正站着一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身穿一袭藏青色长衫,上面酒痕斑驳,左右手各抓着一瓶酒,色迷迷的一双眼睛盯视着敖玉霜,身子摇摇晃晃,仿佛已醉得站也站不稳了。
他长得并不难看,可是敖玉霜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种感觉,就像是脖子上突然摔下了一条大毛虫,她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青衣人却是一呆,随即叹息道:“歌好,人也美,难得,难得。”
敖玉霜皱起了眉头。
她已经看清楚,并不认识这个人。
青衣人脚步踉跄,缓缓的绕着敖玉霜转一个圈,又说道:“我先前还以为只是从后面看才动人,原来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一样。”
敖玉霜没动,只是奇怪的瞪着眼睛。
青衣人一收脚步,忽然问道:“你真的是到这里送行的?”
敖玉霜不觉点点头。
青衣人又道:“那小子是谁?”
敖玉霜道:“是谁又怎样?”
青衣人双拳一紧,“噗噗”两声,握在掌中的酒瓶立时碎裂,他的双掌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酒瓶坠地,一再碎裂,余酒溅湿了老大的一大块地面。
青衣人直似未觉,握拳道:“我替你抓他回来,狠狠揍他一顿。”
敖玉霜奇怪道:“为什么?”
青衣人生气的说道:“扯住衫袖他还是要离开,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难道不该揍?”
敖玉霜哑然失笑。
她的笑容更动人。
青衣人又是一呆,怒容倏散,咧嘴笑道:“幸好他不在你身旁,否则柳堤上这么多女孩子,正所谓花多眼乱,只怕我未必留意到你。”
他绕着敖玉霜,又踱步打量起来。
敖玉霜这一次跟着转动身子,她对这青衣人已生出了戒心。
青衣人打量了敖玉霜好几遍,又收住脚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样我才好称呼。”
“我可不想认识你。”
“你不想我想,想得要命。”青衣人忽然跨前一步。
敖玉霜急退一步。
“你真的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当然是真的。”
“那么你是哪个院里的姑娘总可以告诉我了。”
敖玉霜怒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青衣人笑道:“难不成你还是个良家妇女?”
敖玉霜“哼”了一声。
青衣人又道:“这个更好,你父母住在哪儿,我立刻教人去说亲。
“我哪只眼睛瞧上了你?”
“我瞧上你就成。”
“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人!”青衣人傲然笑道:“一个有钱人。”
敖玉霜一皱鼻子,偏过头去。
青衣人笑接道:“跟着我,一生受用不尽。”
敖玉霜突然上下打量了青衣人两眼,道:“你醉了!”
青衣人道:“我酒量天下无双,干杯不醉。”
“又是醉话!”敖玉霜冷笑举步。
青衣人一步横移,拦住敖玉霜的去路。
敖玉霜急忙收住脚步,大声道:“快让开!”
青衣人摇头道:“我们还没有说清楚。”
“已经够清楚了。”
“你答应嫁给我?”
“没这种事。”
“我有什么不好,既有钱,相貌也并不难看。”
“而且脸皮厚。”
青衣人道:“这等于挨得起骂,未尝不是优点。”
“哼!”敖玉霜脚步向左移。
青衣人立刻闪身挡在左面,涎着脸笑道:“好,不嫁就不嫁,陪我玩个三四天总可以吧?”
敖玉霜大声道:“不可以。”
青衣人道:“那又不可以,这又不答应,怎么才可以?才答应?”
敖玉霜不语,举步右移。
青衣人往后拦住。
敖玉霜生气道:“再这样我要叫了!”
青衣人嬉皮笑脸道:“你快说,你叫什么名字?”
敖玉霜不答,左右望了一眼。
柳堤前后站满了游人,都向他们这边望来,表情不一,有些显然一副瞧热闹的样子,有些在摩拳擦掌,一接触敖玉霜的目光,更是跃跃欲动。
青衣人也自望了一眼左右,大笑道:“无论你怎么叫,他们也不敢干预的。”
话未完;两个年轻人已越众而出,向他们走过来,两个人一高一矮,都是腰挂长刀,一脸正气的年轻人。
高的一个还未走近,便自高声道:“这位姑娘,到底什么事?”
敖玉霜尚未开口,青衣人已应声道:“我们两口子争吵,与你们无关。”
两个年轻人不由一怔。
“胡说!”敖玉霜立即叫了起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矮的那个年轻人随即击掌道:“我早就说这厮不是好东西,分明是在调戏这位姑娘,果然不出所料。”
青衣人霍地回头,道:“你们又是什么东西,胆敢说你家少爷的不是!”
矮的那个年轻人拍着胸膛道:“我叫做贾奉!”一指高的那个年轻人,接道:“他就是我的结拜大哥韩方!”
“贾奉、韩方?”青衣人眯起眼睛,想了想,目光陡盛,道:“莫非是皖西双义?”
贾奉道:“正是。”
青衣人忽然问道:“有个叫做查磺,不知你们是否有印象?”
贾奉愕然道:“你认识我师叔?”
青衣人笑道:“查磺是你师叔?”
“不错。”
“他现在如何?”
贾奉语气一沉道:“五个月前已经去世了。”一顿,又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与我查师叔可是朋友?”
青衣人不答反问道:“你那位查师叔怎么去世的?是不是因病?”
贾奉摇头道:“是被人暗杀。”
青衣人道:“一刀割断喉咙?”
贾奉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青衣人大笑道:“因为杀他的人就是我。”
“是你?”
“是我。”
“果然?”
“绝不虚言。”
贾奉伸手拔刀,韩方一旁急忙伸手按住,道:“兄弟不要鲁莽。”
贾奉道:“他已经承认了。”
韩方道:“这也得问清楚始末。”
“好!”贾奉点点头,转向青衣人道:“我查师叔与你有何仇怨?”
“并无怨仇。”
“那么你杀他……”
“只为了有人重金买他的人头!”
“谁!”
“这倒不清楚。”
“岂有此理!”
“我只管杀人,其他事情向不过问。”
“那么谁过问?”
“我们老大。”
“你们老大又是谁?”
“你何不先问我是谁?”
“你是谁?”
“我姓柳名孤月。”
“柳孤月?”贾奉面色猛一变。
韩方面色亦自一变,脱口道:“中州五绝。”
听到这四个字,敖玉霜的面色也变了。
旁观的游人同时亦纷纷转身离开,大都变了面色,“中州五绝”这四个字简直就像瘟疫一样。
中州五绝是五个职业杀手,和郑州蟠龙山庄在江湖上同时赫赫有名,而且交情匪浅。
“仙剑”杜飞熊、“魔刀”柳孤月、“鬼斧’”白松风、“神拳”郭长侯、“暗器无敌”孙杏雨,各怀绝技,纵横两河十多年,从未失手。
老五是杜飞熊,老大是孙杏雨。
五个人都有一个“很脱俗、很有书卷味的名字,外表长相也全都清清秀秀,就像五个读书人,出手却毒辣无比。
十多年来他们杀人无数,江湖人固然闻名色变,一般人更视如恶魔。
柳孤月自报姓名,环顾了一下四散的游人,大笑道:“五绝之中,我排行第四。”
韩方又脱口一声:“魔刀柳四?”
柳孤月道:“仙剑、魔刀、鬼斧、神拳、暗器无敌这句话你也听说过吗?”
韩方冷笑,未答。
贾奉握着刀桶的手又是一紧。
“且慢!”韩方仍然按着贾奉。
“还等什么?”贾奉握刀的右手青筋已经一条条突起。
韩方道:“你难道没发觉这个人已经喝过不少酒?”
贾奉向来粗心大意,韩方却是生性小心谨慎。
敖玉霜听了,不觉道:“这个人说不定喝醉酒胡言乱语。”
“住口!”柳孤月喝阻了敖玉霜,道:“你说四爷千杯不醉……”’话未完,又是一个酒呃。
贾奉瞪着柳孤月,怒声地道:“他若不是杀我查师叔之人,又怎会知道我查师叔是被一刀割断喉咙的?”
韩方点头道:“不错!”
‘他若是魔刀柳孤月,就绝对不会胡扯!”
“这也是。”
“他虽然喝了不少酒,看样子尚未一塌糊涂。”
韩方只有点头,就连敖玉霜也不能不承认贾奉说的有道理。
贾奉左手推开韩方,又道:“至于他是否真的柳孤月,一试就知。”
韩方终于道:“好,就试他一试!”
柳孤月抚掌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