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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忆荣的母亲对他倒显得很热情,招呼他坐下,又给他冲了咖啡。顾维扬没有和她客套,直接问:“不知道陈夫人这次来美国,打算留多久。”漂亮的女人仰起头露出动人的左侧面:“我本名叫杜云娜,你可以叫我杜女士,我更希望你叫我云娜。没有必要太生分不是么。”顾维扬没有说话。杜云娜坐在沙发上,幽怨的叹了口气:“澳洲不是人住的地方,又土又差,整个被时尚界抛弃在另一个半球。”顾维扬笑:“杜女士当初毅然赴澳,从来也没有回来过,看起来像是非常喜爱那里才对。”杜云娜没想到他会这样的直白,支吾解释:“澳洲的阳光是很美,可是没有好学校,忆荣的弟弟就要上大学了,想让他在美国读。”顾维扬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忆荣并没有这个能力,他的财富在四十岁之前是没有权力挪动的。他本人也没有办法为您的小儿子拿到申请入学的提名。”
杜云娜往顾维扬身前凑了凑,熏人的香水味大面积扑过来,顾维扬几乎被呛的咳嗽出来。杜云娜摆好了一个充分展示她身材的姿势才开口说话:“忆荣不能,他的朋友也能的,总胜过我这个可怜的女人。”
顾维扬简单的问:“你打算留下来么?”杜云娜很坦然:“我的小儿子离不开我。”
顾维扬一瞬间感觉自己真的出离愤怒,随即压下怒气:“我希望您能回澳大利亚去,并且永远不要再回来。”杜云娜气恼:“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顾维扬轻蔑的望了她一眼,无聊的弹了弹手指:“你还有另一个选择。”他的语气像谈论天气一样平淡:“我手里的证据够你在监狱里住很久。”杜云娜的脸色在青白之间来回转换,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忆荣不会同意你这么做。”顾维扬笑:“现在是我做主。”杜云娜的气焰倏地消失,很快又重新反弹:“你不可能告我,忆荣最害怕的就是外人知道这件事。”顾维扬咬紧牙,右手握成拳又重新松开:“十天内离开,否则我说的一切都会成为事实。”
杜云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如果你肯出一个合理的数目,让我们母子在澳大利亚能够不辛苦的活下去,我真的会离开。否则不可能。至于忆荣,只要他的事情被公开,他永远不会和你或者任何人一起生活下去。你应该相信我,天底下没有比当妈的更了解儿子的了。就是现在,他也很犹豫吧。我……”未完的话被重重的一巴掌打散。杜云娜仓惶的捂住脸,头脑里嗡嗡乱响,好半天才尖叫出声:“我要报警我要报警。”顾维扬神色冰冷:“有足够的人证明我不在现场。”他转身向门外走:“记住我的话,十天。”
顾维扬在车子里迅速的调整情绪,握住方向盘的手好半天才不再因为愤怒而发抖。顾维扬挫败的想,那个无耻的女人的确了解陈忆荣。但她不了解顾维扬,假如痛苦不能避免。长痛是否不如短痛。自己有没有勇气为陈忆荣在不断的妥协回忆受伤和一次治愈伤口间做一个选择。
陈忆荣躺在床上,青春动人的朝气消失在苍白的脸上。只不过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就已经憔悴昏沉。顾维扬心疼的亲吻他的眉眼,已经决定的主意开始动摇。陈忆荣张开眼睛,握住他的手又重新合上眼睛。顾维扬重新感到鞭子卷上身体时尖锐的痛楚。他握紧顾维扬的手贴在脸上,一遍遍的亲吻那修长的手指。
陈忆荣晚上的时候精神了一些,顾维扬拿了抱枕放在床头扶他坐起来。陈忆荣皱眉:“感冒真难受,头昏的厉害。”顾维扬强笑:“不扣你薪水。”陈忆荣调皮的笑了一下。顾维扬坐在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陈忆荣坐了一会,枕着他的腿重新躺下,低低咳嗽了几声。顾维扬抚摸他顺滑的头发:“我爸妈要回来了,我们去他们那里住几天好不好,大哥也会过去。”陈忆荣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过了半天握住顾维扬的手::“我担心……”顾维扬用力的握了一下他:“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母亲很快就会回澳大利亚去。”陈忆荣疑惑的皱眉,顾维扬伸手抚平那苦恼的眉:“信任我。”陈忆荣清澈的眼睛望着他:“好。”
他们在第三天出发,陈忆荣的感冒好了人却瘦了。与顾家二老的见面完全和他想象的不一样。顾维扬的父母都很慈祥,没有任何虚假的客套,与壁炉散发的气息一样温暖亲切。顾维扬的母亲吃过饭专门悄悄叮嘱儿子,两个人年纪差这么多,凡事要让着陈忆荣。敏锐的心很容易感受真诚的关怀和好感。顾维扬欣慰的看见陈忆荣快乐起来,至少,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元气。
顾维礼把弟弟从房间里叫出来,对陈忆荣做了个抱歉的表情,陈忆荣冲他微笑着点了下头。顾维扬掩上门抱怨:“什么事情,我怕妈和他说我坏话。”顾维礼脸色凝重,递给他一个信封:“寄给父母的,我不可能每天都挡下来,你必须想办法解决。”顾维扬心里一震,将信封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几张照片。照片上少年痛楚而绝望的眼神透过时光直望到人的心里。顾维扬颤抖的伸出手,抚摸那美丽身体上的伤痕。
顾维礼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肩:“什麽样的人眼里看到的便是什麽。父母只会在这里看出苦难。”顾维扬深吸了一口气,把照片装进衣服:“我去和爸妈讲。”顾维礼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些东西一般人不可能弄得到。”顾维扬说:“李秦给我的调查记录是郑元江去澳大利亚找的杜云娜,我相信不会这样简单。”顾维礼想了一会:“郑元江在郑氏全无实权,觊觎忆荣名下的财産不是不可能。”顾维扬摇头:“不会,忆荣的财産在他四十岁之前是不能动用的,如果他在四十岁之前出现意外,就会捐给慈善机构。郑元江没有这样的远见,也没有这个能力保证将来一定会得利。”
顾维礼忧虑:“那只有一个可能,幕後操纵局面的人给了好处拉郑元江出来。维扬,这个幕後的人似乎只有一个可能,你未必应付的了。”顾维扬:“还不至于,假如是郑氏与我爲敌,我的确应付不了。可目前这种情况,郑元海又肯牺牲多少来对付我。投入的成本太多,他担心收不回来。明刀明枪的对阵,我真的垮了,他再也不用想忆荣手里那份。所以才这样畏首畏尾。”
顾维礼认可他的判断,稍微放松了一些:“接下来想必还会有不少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与忆荣好好计划一下。”顾维扬坐在墙边的沙发上,压低声音:“我不愿意让他再面对。我忍受不了眼睁睁的看著他爲过去痛苦。”顾维礼听的恻然,想起陈忆荣的遭遇,也不由叹息:“你自己决定吧,忆荣的事情,我去和爸妈说。”顾维扬握了一下兄长的手。
陈忆荣和顾维扬一周後返回纽约。陈忆荣接受了杜云娜回来的事实,没有再提起过一个字,顾维扬也没有问。一切平顺的向前滑行,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或者暗自担心,或者平静等待。没有办法躲,于是就乾脆当没有这回事。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还能怎麽样呢。顾维扬抱住陈忆荣的时候想,还有什麽比这更幸福。
攻击来的悄无声息,所有的职员都爲业界出现的强劲对手感到不解和疲于应付。顾维扬的合夥人早有心去海外发展实业,顾维扬购买了他名下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在商场的颠簸中维持平衡。郑元海的这个动作他没有预料到。在不了解的行业领域,付出代价来对付顾维扬这样有规模的老公司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甚至是在自损。顾维扬轻敲桌面,研究对方的下一步。既然有人以及之短,攻人之长,实在值得好好利用。
舍弃根本的商业活动,根本不能维持,顾维扬最後轻轻拍了一下桌面,他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的理解过,什麽叫做,冬天过後便是春天。这是一个良好的机会,逐分的显露僞装好的败势,最终会取得胜利幷获得更多。然而,郑元海的举动是爲了什麽。这样几乎不顾利益的出招,只希望击垮对手已经是脱离理智的选择。他的计划不可能办法只针对顾维扬,于是不可避免的是在与一个行业抗衡,再大的财力又能维持多久,顾维扬等待著他的失败。
在这之前只有一件事还需要自己做,诱使对手相信自己的失败。他拿起电话,熟练的按下几个一直想按的号码。
“杜云娜,告诉他,不用再费力气,我已经决定和陈忆荣分手了。”
“你要多少?”
“没有问题,我希望针对我的一切能立刻停止。”
挂断电话,顾维扬把玩手里的签字笔。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当郑元海醒悟过来这一切是骗局,会如何处理这个贪婪的女人。欺负一个孩子他们可以,想欺负顾维扬,只能在付出代价後惨淡收场。
陈忆荣奇怪母亲的风平浪静,渐渐安下心来,或者一所房子已经能令她满意,那麽就送给她好了。
陈忆荣从来也不想再回到那去。水面上的风波只有杜云娜的一场吵闹,让他以爲所有的诡异也许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顾维扬的工作量大幅缩减,厨技进步飞快。汤端上来时,陈忆荣深深的吸了一口香气,大方的赞美:“闻著感觉真好。”顾维扬笑:“喝起来更好。”
陈忆荣喝了一勺,承认他不是吹嘘。顾维扬和他商量:“回去把大学读完怎麽样?”
陈忆荣想了想:“好,下学期开学去办理手续。”顾维扬坐在他身边,从身後搂住他在自己怀里。
陈忆荣拿了一只虾饺递给他,顾维扬就著他的手咽下去,在陈忆荣的手心意犹未尽的舔了舔。
陈忆荣好笑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顾维扬贴过去吻他的唇,环住陈忆荣充满耐心和兴趣孩子一样的索取。好不容易亲够了,汤已经是温的,只好拿回去重新隔水热了一下。陈忆荣若有所思:“有什麽事情麽?”顾维扬给自己盛饭,微笑回答:“没有。”陈忆荣不太相信:“真的没有?”顾维扬凑到他眼前去:“有,再来一次。”陈忆荣推开他,皱眉:“别闹,气都喘不上来。”顾维扬示威的轻轻亲了一下:“这就是你身体不好的结果。”陈忆荣侧头看他:“你老当益壮?”顾维扬委屈:“我才比你大多少,怎麽能算老。”陈忆荣伸手攥成拳在他面前晃了一晃,笑著威胁顾维扬:“等过几年,看谁更厉害。”顾维扬抱紧他:“你厉害,现在也是你厉害。”陈忆荣已经比他才见的时候健康多了,顾维扬对他身上一切被伤害的痕迹最终都会消失无踪充满信心。
郑元海默然的看著天花板,郑元江按下关闭键:“顾维扬还真能挺,一直抗到这时候。他的合夥人都撤资了,还说需要时间来谈和平分手。”郑元海没有理他,过了一会说:“你先出去吧,杜云娜该得的那份,我会让人去办。”郑元江想起一件事:“陈忆荣这种人平时没什麽,发作起来最吓人。要是想不开去学别人自杀了,我们白费功夫。”郑元海的手微微震了一下,打断他的话:“陈忆荣不会这麽蠢,只不过会知道在世人眼中什麽更重要。”郑元江笑:“他在咱们家这麽多年,这麽简单的事情都不明白,竟然是杜云娜的儿子。”郑元海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空旷的室内似乎弥漫著说不出的苦味,郑元海内心升起一丝疑惑。
翻开桌子上扣著的相框:“忆荣,我低估了顾维扬麽,是不是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