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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就是Christine父母来看的那次,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来由地分外亲切。让他们知道Christine已经死了,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何况……有人会信么?
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在无神论普遍的国家,坚信唯物论的人们,灵魂这么虚无缥缈的概念真的能被接受么。
尤其是晴川,那么痛恨封建迷信的人。
曾经试探着问过身边的人对重生这种问题的看法,他们说,怎么可能,小说看多了吧?如果再问,这帮人就会说,是不是精神有创伤?有妄想症。
为此,深深同学特地广泛涉猎了一些被关在精神病院人的描述。发现他们很多人都是学者孩子,说的东西,有些颇言之有理,令人信服。可不管他们说的多么有理有据,有依可循,大部分人,最多也就半信半疑……至于阿残,这家伙大概早该被关进精神病院了吧。
深深还没有做精神病人的觉悟。
再说其实心里有个地方隐隐地,她也不清楚自己是谁。
这么说好像有些奇怪,但每天照着镜子,看镜中人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乌黑的长头发。每次说话发出轻细而温和的声音。她的手,记得无数次被针头插入的感觉。她的舌头,记得甜腻食物的美好。还有她的身体对楚墨琛深刻的眷恋 。
身体和思想如此矛盾,她有几次做梦,也会把自己当做Christine,而且没有丝毫怀疑。有时候她会有些惊悚地想。也许Christine的灵魂还活着,只是沉睡在这身体的某个角落。那灵魂一旦醒来,也许……这个灵魂就不复存在。
最后一次差点穿帮是晴川笑眯眯地许她跟楚墨琛出去逛逛。
此时深深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只是依然被禁止单独跑出去。深深对晴川如此宽松很有点不知所谓,不过难得的放风是求之不得的,于是乐颠颠地由楚墨琛带着出去了。
其实这一阵子,她能隐隐觉出楚墨琛和晴川越来越不对盘,两人几乎不愿意同时出现,一个人来了,另一个就刻意回避。
非得在一起的时候,空气里就满是低气压和火药味。
楚墨琛提到晴川,面色就要变差,语气也生硬得越发明显。
唉,算了,管这么多干什么?抓紧放风才是王道。
两人路过一家花店,深深惊奇道,“快看!那个仙人掌上长了朵玫瑰花!”
楚墨琛仔细看了看,“角度问题,那是玫瑰花摆在仙人掌后面。”轻笑叹气,“仙人掌上怎么可能长出玫瑰花?”
“怎么不可能,那苹果梨是怎么来的?骡子是怎么来的?杂交水稻是怎么来的?不是可以嫁接么?”
“玫瑰花怎么也不能嫁接到仙人掌上吧?”他失笑。
“还是有希望吧。连想都不敢想怎么能实现呢?”
“这希望也太渺茫了。”楚墨琛忽然停住脚步,略带莫名地低头看深深。
深深用“你丫懂什么”的目光瞥他一眼,“你不知道么,就算希望渺茫,却依然无理由地,盲目而义无反顾地相信的东西,就叫信仰。”她转头去望“仙人掌玫瑰”,没注意楚墨琛那只发抖的手。
他惊愕地看着她,愣了好半天。
深深见他不说话,抬头笑,“我说的对吧?”
“……唉,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他有点无奈地回神。然后小心翼翼地问,“Chris,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深深于是很莫名。
“今天是11月17日啊。”他眯起眼。
11月17日是什么日子……赵深深很迷茫。
可是显然这是Christine知道的日子,所以她应该装作恍然大悟么?“呵呵呵,是啊,我都差点忘了。”最后只好装傻。
“生日快乐。”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晕……她还真不知道Christine生日。“谢谢。”心里打鼓打得好厉害,怪不得晴川表现得那么仁慈。
“这些天都在医院,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深深暗自欢呼雀跃,面上却笑得及其淑女,“好啊~呵呵。”
深深确实有个很想去的地方……躯壳的永久栖息所。
楚墨琛听到她这个要求,怔了一会儿,还是微笑着答应了。
深深想去看自己的墓地很久了。
人生的方向曾经那么明确,努力打工攒钱努力读书,去法国留学,做能让人穿上以后,感到自信而幸福的衣服。突然之间,她被牵扯进一桩婚姻,然后……接下来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不止一次,深深想逃跑。
无数个夜晚,她想顺着窗户荡下去,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赵深深,也没有人认识Christine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护照身份证等等一系列东西让深深悔恨自己活在现代。
而最重要的是,病房在六楼……
自己悼念自己,这是听起来多荒谬的事情。冥冥之中却如召唤的神谕般,强烈而没有来由,让她在缩进被里的时候不得安睡。于是她一定要去她永久沉睡的所在。好像看一看,她就可以接受阴差阳错的一切,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和新的生活方式。
……………………………………
墓园是深深熟悉的地方,只是这一次,她来拜访自己的坟墓,感觉特奇怪。
楚墨琛十分轻车熟路地绕过一个又一块方方的墓碑,带着深深左拐右拐停在一座墓前。深深一低头,小惊了一下。墓碑上摆了满满的花束,她蹲下去翻,可是都没有卡片什么的。也对,给死人写卡片多奇怪啊。
心情还是莫名地好了一些,最近常因为小事开心或郁结,真是有点不像自己了都。深深撇撇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翻着花,猛一抬头,看见楚墨琛呆愣着站在一边。
立时满脸黑线,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多么的不恰当,显得对死者多么不敬~
虽然这个死者……
是她自己。
正想解释两句,却被无意中瞥到的东西吸引。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深深立刻怒了。
这是谁给她挑的照片啊!
放在墓碑上纯粹寒碜人呢吧!显得脸特大,而且还是没睡醒时候照的那种感觉,怎么搞这么丑一张放上的啊!同志这多影响形象啊!
万分恼怒的深深同学完全忘记自己是作为死者的朋友,来悼念死者的立场,万分焦急地表示怎么也得给墓碑上的照片换了!
“这张有什么问题么?”楚墨琛蹲下身,好脾气地询问。
“这张太丑了!不好看!这个要让人看很久的,太影响形象了。”深深愤恨地紧鼻子。
“是么?”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我觉得很好看啊……”说这一句的时候,他没有看她,而是定定地直视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自言自语,琥珀色的瞳仁慢慢扩散。深深见他出神,也不敢打扰他,陪他盯着那照片发了半天呆,然后忍不住郁闷地嘟囔,“真的很难看。”
楚墨琛被她说得轻笑一声,“我觉得很不错啊。”
“切,”深深还在不爽,“你以前还说我什么恐龙转世呢。”看到楚墨琛惊诧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赶紧干笑,“哈哈哈,我是说,她……她……”一边使劲点头揉眼睛,增加可信度。
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抓了手腕,手劲不大,但很坚决。
四目相对,深深本能地想躲,身体却不听话地停在原地。
To be continued……
和你在一起
秋日的风带着戏谑意味,吹着口哨飞过深深侧脸,楚墨琛的眼仍静静地望着她。
时间被拉得头发丝一样又细又长,在墓园里,一切都静得好像另一个时空。
世界灿烂的寂静,在暖黄色的温热的午后,成片成片日渐繁茂的思念在萧条的秋色里越发明显。
她不知道他的眼睛在说什么,深得好像一瞬间就能跌进去,再也走不出来,再见不到一丝光的海的最底端,黑暗的神秘召唤。
这是最温柔无声的对峙,没有下注的赌局。然而无论谁赢了,也同时是输家。
深深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了,大气也不敢出,甚至恨不得冲口而出真相。
“Chris,”他终于缓缓开口,眼里那盏灯突地灭了,让那眸子显得益发深,“你是不是记得了一些自己本来不知道的事?”
深深不自觉地长出一口气,他居然想到了这里……
“厄……”这个问题一定得回答好才行,以后可以省很多麻烦,她深吸一口气,作出黛玉葬花的神情,悠悠地说,“其实我手术以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记忆很混乱,像诗词什么的,统统都忘了~”(啊哈哈,深深在心里窃笑不已,这个得赶紧撇清干系,一劳永逸的好啊~)“还有莫名其妙地说一些自己不懂什么意思的话,总之脑子常常乱乱的。”
“哦……”他点点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这样……对呀……当然就是这样……”
他神情中的酸涩让她心突地痛了。无论是哪个男人,自己的妻子脑子不灵光都很痛苦的罢。
也许,在一切开始前让错误结束吧。
她不爱他。他爱的也不是她。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结婚呢?
深深深吸一口气,缓缓褪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墨琛,我看……我们还是取消婚约吧。我很多事情不记得,一定让你觉得很困扰,而且手术之后,我对你的很多记忆也淡忘了……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起身拍拍衣上的尘,扶她站起,像是没听到她刚才说什么似的,“走吧,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深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的话,就这么轻松地被无视。
她愤恨地狠狠拍了自己身上的包几下,这个动作让他的心骤然一抽。楚墨琛的身影陷在斜照的阳光里,边缘模糊,在空旷而寂然的墓园,看来有几分萧索的味道。
他最后望了那墓地一眼,下定了决心似的,瞳仁一缩,突然收紧了握她的那只手,将她拥进怀中,而后他薄荷味道的吻压下来。
温存却霸道。
虽然知道如今她跟楚墨琛的关系,可是这之前他没做过任何如此亲昵的举动,倒让她懵懵懂懂没大放在心上。
深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心烦意乱,本能地想推开,可这身体就是不肯好好听话,一碰到楚墨琛总是没点志气地缴械投降。是以手举到空中,愣是没能完成这最后的动作。
这只有两秒长度的亲吻,在深深脑海里成了慢镜头。
而后他离开她,眼神闪烁不定,明明灭灭,轻咳了一声。气氛变得无限尴尬,他低头躲开她的目光,“真该回去了。”接着快步走到前面带路。
靠!这臭小子亲了人还玩羞涩!占了便宜还卖乖!
想当年强吻我之后,丫那叫一个嚣张,那叫一个合理自然,那叫一个流氓无极限……
这会儿碰见了Christine,简直就一初恋小男生啊。深深跟在他后面恨恨不已。
对不起。
楚墨琛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不起的是谁,也许谁都对不起。
他爱上了一个人,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洞。
到底有多大,没有人晓得。
只是每一次,听到关于她的东西,心就响起好大的回声,辗转不休。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在这里,感到死亡如此安逸。
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依然吃饭睡觉工作呼吸。
可是……
我多么想和你在一起。
这念头,总在不经意间滋长和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