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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光;但是,每次看到她,又难免让我很伤心,只想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想干。茉莉,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茉莉说着,忽然显出很害羞的样子,“善良、彬彬有礼、心灵手巧,诸如此类吧。嗯——,还应该有点幽默感。”这时,一只长着古铜色条纹、尖耳朵的灰猫突然跳到了茉莉的膝盖上,在茉莉的手上欢快地蹭着他的小脑袋,咕噜咕噜的喉音像是闷雷。茉莉想改换话题,于是问道:“你的马怎么样了?有没有趣事讲给我听听?”
但李尔王子只管盯着那只弯耳朵小猫,好奇地问:“哪儿来的小猫?你的?”
“不是。”茉莉说,“我只是喂他,有时候抱抱他。”她轻轻摩挲着小猫柔弱的脖颈,小猫闭上眼睛,很舒服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住在城堡里呢?”
王子摇摇头,说:“我父亲讨厌猫,他说世上根本就没有猫这种东西。猫只是些伪装的小鬼、小妖、小精灵,他们装成猫的样子,是为了溜进人们的家里而不被人发现。要是父亲知道这只小猫住在这里,非宰了他不可。”
“我问你呐,你的马怎么样了?”茉莉问。
李尔王子的脸色一下子笼罩上了阴云。“实在让人奇怪。今天早晨,我把礼物送给她时,见她不悦,我原以为给她讲讲我打猎的经过她会开心的。于是就给她讲,那条火龙长得有多么可怕,它如何咝咝怪叫;它如何扇动像肉蹼一样的翅膀;它的气味,尤其是下雨的早晨,它那气味就更难闻;我还跟她讲我是如何射杀它的,当时它的黑血从伤口里窜出老高。但是,她根本就听不进去,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丢了魂一样。可是,一听说我那可怜的马儿的腿差一点被火龙喷出的火烧断,她才好像把魂找回来,要我马上带她去看看那匹马。我带她到马厩去了,那可怜的畜生正疼得扯着脖子直吼呢。她把手放在马的身上,放在受伤的地方,它立刻就不叫了。这些畜生觉得疼的时候,那叫声真是吓人。可是一旦疼痛消失了,它们的叫声就像唱歌一样好听。”
李尔王子削土豆的刀子上下翻动,闪闪发光。城堡外,狂风大作,大雨如注,整座古堡都淹没在无边雨幕之中。但是,在厨房里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雨声,因为这个阴冷的房间连一个窗户都没有,屋里面又黑又闷,只有灶头那点蔫蔫的火苗才给房间增添了微微光亮。那只小猫昏昏欲睡,不一会就打起了盹儿,他在茉莉的膝盖上蜷作一团,安静得就像一堆秋叶。
“后来呢?”茉莉问,“阿玛尔狄亚小姐抚摸了马儿以后,又怎么样了?”
“后来?什么也没发生!”李尔王子一下子变得很懊恼,他双手狠狠地拍打着桌子,韭菜、豆角被震得四处乱窜。“你希望怎样?你希望她做什么?她做了!你是不是希望那畜生的伤口立刻愈合,让它那开裂的皮肤完好如初,让它那烧黑的肌肉完全复原?她做了!我发誓,当时我但愿她能做到这一切,但是,她却没有做到,马腿并没有在她的手下立刻康复。然后呢,她拔腿就跑开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鬼地方。”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他搁在桌子上的手痛苦地蜷曲着。后来,他站起身,走到挂在火上的水罐旁边,朝里看了看,说:“水开了,如果你想加蔬菜,现在就可以往里面加了。当时,她一看马腿上的伤口没有愈合,立刻就哭了,我听到她哭了,哭着跑开了。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眼泪,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眼泪。”
茉莉轻轻地把熟睡的小猫放在地上,把那些老菜叶子收拢一堆,塞进水罐里。李尔王子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围着桌子忙作一团,在潮湿的地板上走来走去。她一边忙活,一边哼唱着:
我跳动双足翩翩起舞,
就像在梦中放声歌唱,
就像死神悄悄来临,
打扮得漂漂亮亮。
哦!多么可爱,
但愿我能年轻十岁,
再做一次新娘,
打扮得漂漂亮亮。
王子问道:“茉莉,她是谁?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相信只要自己轻轻一触就能让伤口痊愈,她虽然没有做到,但她脸上的表情证明,她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为什么她哭的时候没有泪水?”茉莉只管忙她的活计,只顾自个儿哼哼个没完。
“很多女人哭的时候都没有眼泪。”她扭头说道,“还有许多女人能用手触摸治病疗伤,这要看伤口的情况了。殿下,她是一个女人,这就是谜底。”
王子腾地站起身来,拦在茉莉面前,茉莉站住了。她围裙里满满地兜着香草,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了眼睛。李尔王子俯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杀了五条火龙之后,他的脸上多了些沧桑,但依然还是那样英俊、纯真。他说:“你在唱歌,我父王把最累最烦的活计都压给你,可是你仍然能唱出来。以前这个城堡中从来没有过歌声,没有过小猫,也从来没有过美味的晚餐。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阿玛尔狄亚小姐,就像我一大早骑马出去冒险也是因为她一样。”
“我的烹饪手艺本来就很不错嘛。”茉莉柔声道,“人家在快活林中,给库里和他的那帮弟兄作了整整十七年厨娘……”
李尔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说:“我真心想为她效力,就像你这样,不管她到这里来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愿意帮她,不论她叫我干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请你把我的意思告诉她,答应我,行吗?”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个身穿绸缎长裙的窈窕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阿玛尔狄亚小姐仿佛一团轻柔的光华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厨房幽暗的门洞里,她的出现让王子的脸上增添了莫名的苦楚。
在哈格德国王的寒冷国度里呆了足有一个季节了,她的美并没有因为这里的漫漫严冬而黯然失色,相反,却让她出落得更加楚楚可怜、风姿绰约。任何人只要看她一眼,就会深深地迷上她,把她那优美的身影,深深地铭刻在自己的心坎上和生命里,终身难忘。她的白色长发用一根蓝色丝带随意地扎起来,身穿紫丁香颜色的绸缎长裙。茉莉的女红手艺实在稀松,阿玛尔狄亚这身打扮就是出自她的手,并不太适合她,让她看起来有些土气。但是,这却让她增添了几分尘世的妩媚。当她以这副打扮,出现在石壁森严、充斥着浓浓甜菜气味的厨房时,站在那里,真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她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雨中回来。李尔王子一见到她,忙毕恭毕敬地朝她鞠了一躬,他把身子弯得很低,动作又很莽撞,好像是肚子上突然挨了一拳似的。“尊敬的小姐。”他柔声说,“这种天气外出,你应该戴上头巾。”
阿玛尔狄亚小姐在桌子边坐下来,那只小猫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跳到她的面前,呼噜呼噜的喉音叫得更加欢快也更柔和了。她朝小猫伸出手,但小猫朝后退去,仍是不断地发着喉音。他看样子并不害怕,只是不想让她碰到自己脏兮兮的皮毛。阿玛尔狄亚又朝他招招手,他这才像一条警觉的小狗一样挨挨蹭蹭地靠近来,但就是不肯走到她身边。
李尔王子突然沙哑着嗓子说:“我必须走了。一个食人怪兽在一个村庄里吞噬了两个姑娘,骑马去那里要走两天。据说,只有用阿尔班公爵的巨斧才能砍死这头怪兽。可是,不幸的是,阿尔班公爵却是第一个被吃掉的,因为当时他打扮成少女的样子,想引怪兽上钩,那把巨斧肯定落入了怪兽的手中。我去了,如果我一去不复返,请不要忘记我。再见。”
“保重,殿下。”茉莉说。王子鞠了一躬,就转身出发,毅然踏上了征程,只是在临出门时,回头依依不舍地望了一下。
“你对他太狠心了。”茉莉说。阿玛尔狄亚头也没抬一抬,只顾伸着手掌招引那只弯耳朵小猫。小猫却兀自站在原地,浑身激动得发抖,既想过来,却又畏缩不前。
“残忍?”她反问道,“我怎么会残忍?只有凡人才会残忍。”她抬起头,眼睛里郁结着深深的哀伤,还夹杂着一丝好像是嘲弄的神情。她说:“也只有凡人才会仁慈。”
茉莉·格露围着她的宝贝汤罐,又是搅拌,又是加料,忙得团团转。她用低低的声音说:“至少,你总该跟他说几句体己话儿吧?他整天这样出生入死,可都是为了你。”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阿玛尔狄亚小姐问,“我没有什么跟他说的,尽管他一天到晚总是把一些什么脑袋、犄角、兽皮、尾巴、被施了魔法的宝石和武器献给我。就算我说了,他又会怎样?”
茉莉说:“他希望你能想着他,一位骑士只能用这种方式赢得公主的思念,这不是他的错,我认为他做得很出色。”阿玛尔狄亚小姐的目光又回到了小猫身上,纤纤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裙裾的一条接缝上绞拧着。
“不对,他想要的并不是我的思念。”她悠悠地说,“他想要的是我这个人,就像那头红色公牛一样,他并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我。他比那头公牛更可怕,因为他有一颗慈善的心。我永远不会给他什么承诺的,休想。”
厨房里光线昏暗,她额上的浅色印记暗淡难辨,她抬手触摸了一下,好像被灼烫了一下,手指马上悚然缩了回来。“那匹马儿死了。”她对小猫说,“我也无能为力。”
茉莉连忙转过身,双手抚在阿玛尔狄亚小姐的肩膀上。透过滑润的绸缎衣裳,她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冰凉,就像哈格德城堡里的石头。“哦!我的小姐,”她亲切地说,“这不过是因为你现在改变了模样,只要你变回本来的模样,你所有的一切都会回来的——你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法力、所有的自信,都将回到你的身上。”如果有那个胆量,她真想把这个白色的女孩抱在怀里,像一个孩子那样,爱抚她,安慰她,以前她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有这个念头。
她头上系头发的蓝色缎带突然松了,满头银发如浪瀑四溅,披散开来,遮住了她的颈项和肩膀。那只小猫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伸出一只前爪拨弄了几下她的头发,但马上又收回爪子,乖乖地蹲着。他尾巴梢绕过身体,蜷放在前爪边,脑袋转向一边,左顾右盼,碧绿的眼睛里异彩闪烁。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女孩说,“现在,我变成了两个——我自己,还有意个你称为‘我的小姐’的人。现在,她就站在你的面前,和我自己一样实实在在,尽管以前她只是披在我身上的一件伪装。她在城堡里走来走去、睡觉、穿衣、吃饭,整天想着自己的心事。即使她丧失了治疗创伤和痛苦的法力,她仍身怀秘技。男人们对她说话时,称她为‘阿玛尔狄亚小姐’,她高兴就答应,不高兴就不答应。老国王那双灰暗的眼睛时刻都虎视眈眈的监视着她,想知道她是谁,而王子则因为爱而备受折磨,也想知道她是谁。一天又一天,她都只能茫然地遥望大海,仰看苍穹,环视古堡和它的深深庭院,探询岗哨和国王的神情,四处寻觅某种东西。可是连她自己都忘了是在寻觅什么,她在找什么?她究竟在这个鬼地方找什么?不久之前她好像还知道,但现在却记不得了。”
她转身面对着茉莉·格露,她的眼睛不复是独角兽那样的眼睛,尽管它们美丽依然,但不再像过去那样神秘莫测、幽邃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