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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君不应,算是默认。
之后一时极静,满室只闻凤君悠长和缓的呼吸和东方潇然忽快忽慢的喘息,窗外的雨渐渐大起来,水滴打在琉璃瓦上哗哗作响。
风过时一扇窗子砰的一声关上,东方潇然仿佛忽然从迷梦中惊醒,眼睛半合起来,慢慢问道:“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天枫他是否还在人世?”
凤君一惊,颇有些踌躇,父亲在天外天的事情,除了几个长辈,连净雪宫的人也不清楚,是不是该告诉她呢?
“不能说吗?我知道了!”东方潇然长长吐一口气,仿佛压了二十年的石头给搬了去。
凤君抿一下嘴,终究没有开口。其实她如此表现,已经是告诉东方潇然父亲活着,否者直接说过世即可,完全不必如此犹豫。
这一瞬间的恍神,东方潇然又睡过去,凤君探了探她的鼻息,仍旧活着。
再守片刻,站起身才想出去叫御医,走出四五步,东方潇然忽然低呼,“天枫……”
凤君急回头,见她半睁着眼望着寝宫一处帘幕之后,那幕布随着微风轻摆,晃了几晃,当真转出个人来。
山陵崩
那人的一身白衣,在寝宫里柔和的珠光映照下,似乎本身也发光了一样,行走间衣发拂动,翩然若仙。
凤君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控制住表情,低呼道:“爹爹?”
月天枫点一点头,唇角勾起来,轻笑道:“若儿不信是我么?”
“不、不,我是说,您怎么来了?”凤君不自觉撅起嘴。
上次自己回栖凰山探望都没见到,爹爹却自己出山了,还出现在皇帝的寝宫里。心里实在不是味儿!
月天枫走近,宛如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坐在凤床边上,轻轻揽过凤君,细细看了,点点她的鼻尖心疼道:“瘦了许多,辛苦了!”
接着浅笑着转向东方潇然,正式介绍一般道:“这是我的女儿月凤君!”
凤君偎到父亲怀里蹭了蹭,一时间觉得心里满满的,安心恬然,轻声道:“没有瘦,只是结实了些,爹爹不要担心。”
东方潇然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天枫如此的语气态度,想是早已放下了,可是他今天又来看自己,惨笑道:“你来见我最后一面么?”
月天枫迎着她的目光不闪不避,点点头,“是。”
“好、好……”东方潇然点点头,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涌到喉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该说什么呢?
“当年不是我派人绞杀净雪宫”吗?二十年执掌天下万千黎民生死,她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也早已经学会,对已经发生过的事认命,对可以改变的事情尽力。杀伐决断一念之间,即便一念之外,不管那事情是不是她做的,她都要负责。因为天下是她的,天下不仅姓东方,重点是属于叫东方潇然的人!
“我一直想着你”吗?似乎说出来自己都会觉得好笑,躺在君卿环绕的后宫里,有什么理由这么说呢?
二十年来午夜梦回,江南的山水都模糊了许多。仿佛是浸了水化开的泼墨山水,心里知道那是山水,却只不出哪里是山哪里是水,山是怎样的山水是怎样的水。
又或者简单一声“对不起”吗?
对即成的错误,对不起没有任何作用。她不屑于说,天枫无所谓听!
那么,罢了罢了,就如此吧……
月天枫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只轻抚着凤君的发,柔声道:“我有一个好女儿!”
当年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带累千年净雪几乎毁于一旦。那是他命中的劫,也是净雪宫的天劫,既然已经过去,就无须再回头考虑。
凤君是他生命中的珍宝,因为得到她,他可以忘记所有的怨恨,只当作一段年少轻狂的过往,岁月漫长,终有一日欢笑泪水都不过是模糊的回忆。
计较起来,徒伤心力而已!
东方潇然也一笑,面上忽然宝光流动,却带着渐渐远离的味道,轻声叹道:“对,你有一个好女儿!谢谢……”
月天枫笑一笑,也不言语,起身就往方才出来的那些帘幕过去。
凤君看看渐渐出气多进气少的东方潇然,再看看又要离开的父亲,急道:“爹爹你去哪里?”
月天枫回身见她火急火燎恨不得扑过来抓住不放的样子,扬起手来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少安毋躁,笑的温柔体贴,“别急,只是去看看我的外孙女!”
凤君知道他不会就走,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去看东方潇然,一脸沉静仿若睡着,喘息也没了。
轻轻探手过去一试,竟而就这么过去了!!
凤君深呼吸深呼吸,这世上跟她血缘最亲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虽然没有多少悲伤的感觉,仍旧是胸口有些滞堵。
稳定了一刻,凤君缓步走在内殿门口,扬声道:“陛下召太女觐见!”
睿瑶匆匆从外面进来,一看她那表情,也沉下脸来,严肃道:“不在了?”
“不在了!”凤君揉揉眉心,一国之君离世之时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个事由能翻出的乱子不知有多少。
现在朝中宰相海玉珍一派虎视眈眈,她又是开国元勋,又是两朝元老,四十岁以下官员中门生无数,文官三分之二与其关系错杂,一个控制不好,就是外戚专权!
大长公主数次派出嫡系侍卫黑蔷薇刺杀自己的事实天下人知道的不知凡几,她欲谋朝篡位已是路人皆知。
偏偏天下兵马仍旧掌握在开国一代老将中的颇多,她们中间惟其马首是瞻的半数以上。
边疆一场战役自己虽然得了军神的称号,但是边境二十万兵马岂可与天宁百万铁骑相比。一旦兵祸,仍旧是黎民受苦,爹爹命自己下山的初衷……
睿瑶的眉头也是越拧越紧,两姐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齐齐叹息,前路漫漫!
他们不是没做好应付困难的准备,只是东方潇然的突然离世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到眼前。
甚至文武科举都没举行完,选出的人一个都用不上。怎么对付那些经营了数十年的老狐狸呢?
两人在寝宫里对着东方潇然的遗体坐了半个时辰,不知各方反应如何,最终还是咬咬牙,兵来将挡吧!
“我去宣布吧!母皇早把传位诏书放在太庙,遗言就不用了!”睿瑶站起来,不错眼地看着躺在凤床上的东方潇然,即使在自己没有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原本的东方睿瑶和她也不亲近,散碎的记忆里甚至有不少对她教导的厌烦。
你曾经希望你的女儿做一个好皇帝吗?我会代替她做个好皇帝,请安心的走!
凤君看她神情变幻,担心地上去握着她的手,一手冷汗,不由道:“没事吗?”
睿瑶回望她一眼,无声地靠过去抱住她的腰,头埋进肩窝,即使换了时空,那种安心的味道,仍旧同另一个世界里的小言曾经得到的一样,不由自主的弯了眉眼,“姐姐,我们在一起没什么怕的吧!”
凤君也笑起来,“没错,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天瑞二十年夏,六月二十七凌晨寅时三刻,太女睿瑶宣布一代明君隆瑞帝东方潇然凤驾归天。
丧钟远远的传出去……
国丧
皇帝东方潇然按惯例需停灵宁天殿祭奠十五日,之后葬皇陵。
百官聚集哀哭,凤君一身孝服站在百官之首垂首肃立,她的左侧是东方睿玉,右侧是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东方睿瑛。
睿瑶站在所有人之前,望着咫尺远处的寒玉棺里的东方潇然,只觉的浑身发冷。大殿中隐隐不断的哭泣,到底有几声是真心的呢?
有股视线转到自己背上,暖洋洋的感觉从视线一点扩散开来,睿瑶垂下头,一边努力把眼圈弄红一边勾了勾嘴角,凤君,我知道你在我身后。
一直在就好!
“啪”一声,圆圆的水滴砸在水磨的大理石地面上,凤君微微侧了头,竟是睿玉。
她尚未加冠,头垂的又低,额前的散发遮了眼,不像睿瑛哭的浑身颤抖,立在那里宛如雕塑一般,凤君还当她不会哭的。
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若是嚎啕也就罢了,偏只这种隐忍的伤心最着人疼。想一想,她平时也是个最没存在感的,乖巧的过分了些。
睿玉想着自己父亲并不受宠,全仗着有个女儿,尚且无人敢来欺凌。
母皇一年也见不上几次,却分明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对自己说:“宫里没人能保护你,只有自己保护自己。我做为母亲不能为你做的更多,很是歉疚,但也只能歉疚而已……”
年幼时不懂这些话的意思,只是懵懂的按照要求记下来。
嫉妒过睿瑶可以隔几日就见到母皇,自己却非要等到每月母皇考核皇女功课的时候。四岁以前没有上书房学习的时候,除了除夕,她是见不到母皇的。
恨过自己为什么不够出色,如果她够优秀,是不是就能睿瑶那里多分些注意力。渐渐长大,却又要藏起自己的出色,她要活着,为父君,为家族。
一个十几年来相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的人,她不该哭的,为什么要哭呢?眼前晃来晃去是每月问功课时她慈爱的目光,即便只说两句话,她也记得那两句话的语气,直到下一个月为止。
为什么要哭呢?东方睿玉攥紧拳头,指甲扎进掌心,眼前的景象模糊,水汽愈来愈厚,啪的一声,有一滴……真讨厌啊!!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自己揽紧怀里,脸被按到肩窝里,温柔的声音似乎是直接送进耳朵,“傻孩子,想哭就放开哭吧,憋着伤身!”
鼻尖抵着的素服上凉气森森,谈不上温暖,揽在肩膀上的手臂却分外有力,从生下来就不记得有谁这样抱着自己过!
夫君会抱着自己柔声哄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更多的时候是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塞到墙角。
这种给人纯然安心的怀抱,是她今生第一次遇到!
东方睿玉红着眼睛抬头,正对上凤君关切的眼睛,侧头,睿瑛已经抱着她另外半个肩膀抽抽噎噎抹泪,张了张嘴,说什么呢?
凤君了然地眨眨眼睛,权且把肩膀借给她哭一次吧,别扭小孩子!抬手轻轻抚抚她的头发,把蕴着疑惑的两只红眼睛按下去,肩窝的布料渐渐阴湿了!
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睿瑛哭的只抽的后背,一下一下给她顺气。
不知何时满殿的哭声寂静了许多,反倒睿瑛哭的抽气最大声。
睿瑶疑惑地转身,就见群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齐刷刷盯着长公主月凤君以及她怀里的三公主东方睿玉和四公主东方睿瑛。
两人对上眼,睿瑶示意,呐,稍微收敛一点儿,大家都看着呢!
凤君前面就站着睿瑶一个,肆无忌惮的挤眉弄眼,用唇语向她道:“爱看看去,我又不是对袖,安慰下未成年人有什么不对!”
睿瑶心里叹息一声,转过身去,由她由她怎么说这两个人也是她血缘上的弟妹,眼泪总是真心的,她若是不管,就不是月凤君了。
“请先皇遗诏————”
宫侍拖着前所未有的长音唱道,皇族四位年龄最长的公主跟跟在大神官的软轿后面由皇宫正门而入。
满殿人仍旧原样儿跪着,只是不论是真哭的还是想着表忠心假哭的注意力都转到大神官捧着的金漆盒子上去了。
大神官的轿子停在宁天殿门口,两个低级神侍抬着她进去,直到睿瑶之前,东方潇然的棺旁才停下。
睿瑶等人自大神官捧着盒子进入大殿就齐齐跪下等着听诏,满殿静的落针可闻,只闻大神官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念道:“朕病益甚,托国太女东方睿瑶,尊典制,持服十五日,释服,即皇帝位。封长公主月凤君为辅政大臣,尽心辅佐,保天宁万里江